阿东喘着粗气，俯身两手撑在大腿上，麦色的皮肤上透着粉。
“你知道我们是一队的吗？我进球你进球都行。”
“这样啊，不玩了。”
储暖暖抹干净脸上的汗，白皙的脸蛋上只有五官是红的，衬得特别好欺负。
储奶奶站起来把孙女的外套放到手弯：“你身上都是汗，奶奶替你拿着。”
场上的人也都累得不想动了，各回各家。
陈东拿起自己的军用水壶，跟在储暖暖身后，看她住哪。
回到205，储家三兄弟自己把房间整理出来，窗户被刘芳兰抹得反光，家具是贾颖负责的，也都跟崭新的一样。
储群庆没有老婆，不会办什么温家宴，准备去食堂多打几个菜，一家人在新房里吃吃，就算成了。
储群庆知道储暖暖打球赢了，特意给她的杯子里多加了些糖：“好侄女给我长脸了。”
储暖暖微微仰着下巴，心里受用极了。
一顿饭吃的挤巴，右手拿的筷子差点戳瞎右边人的眼，但热热闹闹地氛围却能让储群庆在梦里都得再回味一遍。
当初在执行任务，埋伏在雨林里，为了狙击目标，他淋了两天一夜的大雨，身上的爬虫刺破皮肤，也不能动一下去止痒。
那样冷冰冰，灰白的记忆，跟现在仿佛是两个世界。
还好他活着回来了。
不然爹娘该哭了。
没良心的侄女估计都不知道还有他这个二叔吧。
......
陈东看到他们进了205室后站了会，看人一直没出来，才转身回去。
后面在这栋楼附近转了几次，都没有偶遇到储暖暖。
他犹豫了一刻，在储群庆中午下班午休的路上，赶过来：“叔，你家里那个女孩在几中上课？”
去年下半年，中学前后恢复了上课，只是年纪大的老师都很少愿意继续来上课的。
储群庆瞥了些毛头小子：你们心里想什么我都知道。
不过确实应该让暖暖继续上学，她脑瓜子聪明，舍不得老褚家还能出个高学历的，老头心里肯定乐。
面上不动声色：“你上哪个学校？”
陈东看了眼储群庆的表情，留了个心眼：“我入学成绩差一点，在二中。”
事实上，他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到了一中尖子班。
储群庆点点头：“我还没给孩子办入学，过段时间你们说不定就是同学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就走到楼下了，储群庆摆摆手上了楼，陈东一直盯着他看，直到门被重重的关上。
一个星期后，办理完入学手续的储群庆，载着还没睡醒的侄女。
一个上班，面带得逞的奸笑。
一个上学，面带痛苦的睡容。
在校长办公室进行了分班考试，储暖暖成功入驻尖子班，和陈东同桌。
天知道，陈东用了多大的劲掐大腿，才控制住内心的狂喜。
他赌对了。
储暖暖起得早，下课铃一响就倒在桌子上睡觉。
陈东冷着脸，把要来打扰她睡觉的人都赶走了。
后面，褚国庆夫妻俩心疼女儿白天晚上都睡不好，狠狠心给孩子办了半个学期的住校。
把储群庆气得怒骂两人：“迟早把孩子惯坏。”
褚国庆表情麻木：我还不知道你，不就是想看你侄女笑话。
要不是看着他帮闺女弄到城里去读书，现在立刻走人。
立春前后，又来了一批知青，全是女的。
江队长不干了，找到公社去。
结果人家说，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城里就让留一个孩子在身边，哪家那户不留着男孩在身边养老。
自然下乡的都是女娃子了。
江队长只能认栽，公社这个态度，他也不管了。
谁不干活谁就等着饿肚子。
......
苏臻臻现在稳坐大猪草一姐的位置，和俞剑形同陌路。
不过她发现，新来的两个女知青很奇怪，一个叫莫情穿戴得很有性格，骨子里隐隐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她不喜欢。
还有一个齐姣，傻乎乎的，苏臻臻一眼能看出来是装的，比莫情懒多了，连大猪草的活都不愿意干。
储暖暖上学去了，她只能用小本本把这些事记下来，等着好姐妹放假回来聊。
上半年的假期多，学校放了三天清明假。
上课上到一半，外面乌云密布，教室里的光线顿时暗得要开灯，灯一开，外面的雷声轰隆，电闸跳了，这会课没法上了。
学生高兴地：“哦——”
老师没法上课，看着室外的雨也不放心让同学们回去，就点人默读：“前面学的诗一人一句开火车，记得要带上诗人名字，从靠门边第一个开始吧。”
这简直就是噩梦，还没轮到的和快轮到的紧张地肚子发慌。
轮到储暖暖，“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下一句储暖暖。”
储暖暖半天没站起来，陈东意识到不对，推了推她。
这丫头又睡着了。
“啊？”储暖暖惊醒，黑沉沉地教室里，闪电下的一双双眼眸能吓得她跳起来：“我没听清，别这样看着我。”
看在储暖暖月考前十的份上，老师重复了一遍。
储暖暖惊魂未定，颤声道：“五岭逶迤腾巨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老师缓和了语气：“坐下吧，下次不能再这样了。”
储暖暖点点头，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吧。
放学铃声一响，就是再严肃的老师也管不住笼中的鸟。
储暖暖和陈东打一把伞，她没带伞，又舍不得淋湿毛发。
储群庆好心翘班来接她，就看到自家的兔子要被大尾巴狼崽子叼走了，把人从陈东伞里拽出来。
皮笑肉不笑地对陈东道：“谢谢你啊同学，我带她先回家了，男女同学还是要保持好距离知道吗？”
回村子的路上，储暖暖一手撑着东倒西歪的伞，一手给自己上了个屏蔽术。
她二叔已经有往五六十岁乡村老太太碎嘴的发展趋势。
前面有个大水坑，储群庆大声朝后面警告：“跳车暖暖，我睡一二三咱们一起跳。”
“三”
“二”
“一”
自行车惯性驶入水坑，储群庆跳下车后滑到在路边，看到侄女还在车上没下来，茫然又惊慌地看着他，朝这边伸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