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走后,永宁看着他冷笑,也不说话。
“卿卿……”
永宁将金簪从他手中夺过,然后又恢复到原来的动作,低垂着头,抱紧自己的身体,像个害怕极的小野兽。
“滚出去,我不想见你。”
他想再说什么,可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让他无法忽视,忍了许久,只能捂着胸口道:“卿卿,等你好些我再与你解释。”
永宁伏在自己双膝上,大脑一片空白,李泽兰怜悯的眼神犹在眼前,他说她这脉象不似月事,更像是有孕。
而今日出了那么多血,孩子已经没了……
她痛心不只是为了失去孩子,更是为了帝王的偏心,冷漠,无动于衷。
不喜欢我,偏又要强留我在西凉百般羞辱。
绿荷将那幅画握在手中,是景武帝给她的。
她站在屏风侧面,看着公主蜷缩成一团,亦是心疼的流下了泪。
“绿荷,我想离开这儿。”
这次绿荷没有反驳,她坐在永宁床边,轻轻的将画放在她面前,生怕哪个动作再刺激到她,温声道:“好,公主,我们寻机会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永宁却突然崩溃,泪如雨下,“可我还有仇没报,离氏皇族的性命如同我心中的一根刺,我不能让他们死的如此屈辱。还有我父皇,如今仍在养心殿被李氏囚禁。我想走,可我不能。我要借他的恩宠皇权来报仇,等我大仇得报,我就将江湖令摔碎,我们离开这儿,再也不回来了。”
景武帝将瓦片轻轻放下,遮掩住了那令他伤心的话。
他从坤宁宫房顶一跃而下,平稳落地。
原来你从没放弃过想要离开我。
他叹了口气,唤来了李溸。
“李溸,江湖令长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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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如永宁所愿,景武帝也不来她这里了,也能安心养病。
只是她再没了平日的端庄,就连坐姿也是随随便便的一坐,弯腰塌背的,完全没了她曾经那挺拔清丽的身姿。
她最常做的就是看着香炉的袅袅白烟发呆,别人问什么,她也像听不到一样。
绿荷知她心中的苦,也不多问,不多说,安安静静的陪在她身边。
就像曾经的青莲陪着她一样。
曾经那几个与永宁长的有几分相似的贵人也来看过永宁几次,见永宁呆呆愣愣的,绿荷从她们眼中都能看出心疼。
是啊,同为深宫可怜人,见永宁这痴呆模样自然难过。
这样的日子一直维持到了夏日,听到第一声蝉鸣,永宁有了些反应。
她望向窗外,看着那斑驳树影,毫无征兆的笑了起来,“绿荷,齐光在唤我。”
绿荷心里终承受不住,在永宁面前跪下。
公主已经疯了。
那树下根本就没有人,公主听到的只是夏日的第一声蝉鸣,云诏南已经死了小半年了,怎么可能站在那树下唤她。
可永宁真的看到了云诏南穿着太子蟒袍,站在斑驳的树影下拉着一个女娃娃笑着冲她招手。
她站起身,仿佛只看到了云诏南,看不到脚边的桌椅。
她一次次的绊倒,又连忙爬起来魔怔的往窗边走。
绿荷不知永宁哪来的力气,她根本拉不住。
福禄来帮忙也察觉了不对,公主那样娇弱的一个人,他们两个人都拉不住,这不对劲。
“公主中邪了!”
永宁双眼空洞,手一抬,想翻窗,嘴里不停的唤着云诏南的字:“齐光……齐光……你来接我了……我跟你回家……”
“公主!”
“来人!”
二人焦急之时,一道白光闪过,福禄绿荷被人推开,绿荷定睛一看,善谨真人一袭白衣,手拿浮尘,在永宁背后轻点两下。
“驱邪缚魅,束!”
永宁眼前一白,失去意识。
善谨真人扶住她,看她额间忽隐忽现的印记,轻叹了口气。
“作茧自缚罢了。”
绿荷上前扶着永宁,颇为感激的对那善谨真人微微颔首,“多谢国师……”
善谨真人亦颔首回礼,“姑娘客气,我不过是看娘娘身中邪术,顺便出手罢了。”
绿荷抬头,看见那少年眉心的印记闪着亮光,不似从前那般忽隐忽现了。
反而……更明亮清晰了些。
善谨真人浮尘一搭,“你先扶娘娘休息,陛下那里由我去说。”
绿荷点点头便扶着永宁离开,福禄擦了擦脸上的泪,跪了下去,“大恩大德,奴才们永世难忘。”
善谨真人将福禄扶起来,看到他的额头,愣了一下。
“福禄,不要与旁人起冲突,方可渡过劫难。”
福禄听的云里雾里,还没反应过来,善谨真人已经从眼前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