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暖当初将金子埋在了好几个庄子里,一个晚上连赶几个庄子,将金子都挖回出来,这时间就有些紧了。
第一笔金子挖的很顺利,如果不出意外,过个一两个时辰那些金子便能全都回到田暖的手上。
这是第三个庄子。
几个用来照亮的滚灯被田暖随意的扔在地上。
天有些寒,泥巴有些干硬,田暖的手却因为长时间露在外头,冷得发冰。
她就着滚灯的烛光,努力辨认着金子所在位置。
这个庄子里的金子埋的最早,她只能记得大致的位置,金子到底被埋在了哪一处,还得要挖一挖。
田暖第一次挖了个空,正准备尝试第二次,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马蹄声在寂寥的夜里格外的清晰。
声音从微弱逐渐清晰,最后在庄子外停了下来。
田暖跟金玉相对一眼,相互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一丝疑惑。
庄子本地的农户基本不会养马,便是有,也是用来驮车的。
这半夜三更的,谁会来这个庄子?
护卫就守在庄子的入口,两个人听到马蹄声在庄子外没有声响,庄子入口处却依旧安静,田暖的心里又是疑惑又有些不安。
这里是皇城脚下,就算夜里也还是比较安全的,只是这大晚上的,有谁会来这庄子?
金玉心里奇怪,便去庄子外看看发生了什么,田暖则抓紧时间接着找金子。
一阵寒风灌进了田暖的衣领,让她整个人都打了个寒颤。身后传来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不是金玉的。
田暖用余光看了眼身后,等见到来人的身影时,手上的动作一顿,泥巴里也终于露出了装着金子的匣子得一角。
田暖眉头一皱,心里突然烦躁了起来。
她忽略身后出现的人,手上接着动了起来。
匣子不大,田暖跟泄愤一样,一下一下用足了力气,那匣子很快就整个都露了出来。
田暖打开满是泥巴的匣子,努力又专注的将金子装进新带来的干净的匣子里。
沐轻昼在离她不远处停下脚步,也不出声,就静静地看着她。
若不是田暖用余光时不时的往身后扫上一眼,那身影总还在原地,她都要怀疑自己刚才那一眼是看花了。
可沐轻昼就这么寂静无声的站着。田暖不用去看他,都知道身后的沐轻昼正努力压制着怒火。
田暖看了眼匣子中快要装好的金子,不由放慢了速度。
他不动,田暖也不想主动去面对他。两个人之间本就没什么好说的,如今皇帝亲自赐了两人和离,就更加没什么好说的。
他应该是咽不下这口气,所以连她夜里来了庄子,都要追过来。
田暖将最后一锭金子装进匣子。
起身就要去面对他。继续装作不知道...
她还得赶着去其他庄子找金子呢,今晚如果不取出来,明日田老爹将这些东西一交接,她不一定还能进到庄子里去了。
田暖站起身,将金子抱在怀中,强壮镇定的看了沐轻昼一眼,随后一步一步朝着他走去。
每走近一步,她的心就跟着紧张一分。越靠近,心跳就跟着加快一些。
眼看越来越近,她低头突然加快了脚步。
跟沐轻昼擦肩而过的时候,田暖不由的松了口气。
只是她还没来得及松懈,就听沐轻昼隐忍着怒火,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质问:“你就这么想跟我和离吗?不惜用田家大部分的家产也要换取和离?”
沐轻昼转过身,定定的看着田暖,像是要从她的脸上得到一个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离京,想让田暖先歇一歇和离的心思。可万没想到竟被田暖当做机会,联合他的好父亲,用田家的家产换取了一纸和离。
等到他得到消息,连夜回京,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田暖刚才为了避开跟沐轻昼的对视,一直刻意没去看他 的脸,直到刚才两人错身而过,田暖才看到沐轻昼脸上带着凝固的血迹。
天色太黑,她本无法看清沐轻昼脸上的血迹,可滚灯照亮了沐轻昼的衣摆。
她看到沐轻昼衣服上沾染的斑斑血迹。
血迹早就干透,滴滴答答的撒了一长串。鲜红的颜色附着在衣摆上,留下一个又一个深深的痕迹。
田暖不知道沐轻昼经历了什么,但那血迹好像是从额角开始的,那伤口十有八九就在额上。
仅仅一眼,她却注意到了那么多。
可她还是背对着沐轻昼,始终不肯转过身面对,语气是刻意的疏离:“世子有伤,还是早点回去吧。”
沐轻昼探上自己的额角,血迹早就被路上的寒风给吹干了。
“你如果真的对我没有一点感情,又何必关心受伤?”
他看着田暖的背影,好像额角的伤根本与他无关一样,只一心想追寻一个答案:“我不愿意和离,这是你一直都清楚地。为什么非要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
“田暖,我们根本就没有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沐轻昼上前几步,逼着田暖转身面对着自己:“请旨和离...现在连看我一眼都那么不情愿吗?”
田暖针扎了几下,始终挣脱不开沐轻昼桎梏着自己的双手。一气之下,手中的滚灯对着沐轻昼的胸口就砸了过去。
滚灯在砸中沐轻昼以后滚落到了一旁,灯里的烛火剧烈的晃动着,只剩豆大的烛火在摇晃间重新稳住了火芯,在风中毫不畏惧的又重新燃烧了起来。
田暖怀中抱着的匣子本就是随意盖上的,她行动时,那盖子就掉落到了地上,露出了里面明晃晃的金子。
沐轻昼看着田暖怀中抱着的金子,忍不住讥讽道:“你不是为了和离,能舍下田家的家产?如今这庄子大半都要归了我们沐家,你手中的金子,也应该是我们沐家的。”
沐轻昼这话带着他十足的怒火,可话才出口,他便又有些后悔。
田暖心里本就有气,听后更是怒火中烧。
她抓起匣子里的金子,不由分说的砸向沐轻昼:“是,这天下都是你们沐家的,这些金子自然也是。我现在都还给你!”
田暖气的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看着沐轻昼的眼中带着遮掩不住的怒火。
狐狸尾巴终于一点一点都露出来了。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人,现在终于露出了他本来的性子!
沐轻昼站在原地,任何田暖将金子对准他砸了过来。那些硬邦邦的金子落在他的肩头,胸口,腿上,却根本不及他心口的疼。
他连眉头都不皱一下,只看着田暖,直到她砸光了匣子里的金子。
她看着田暖本想连着匣子都向他扔过来,最后却咬咬牙偏开了方向。
金子洒落了一地。
田暖裂开又愈合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
她最后看了眼沐轻昼,无情的踢开脚边的金子,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