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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最后的锦衣卫之孤刀 > 第一百一十一章 圆月当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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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尚明,一轮圆月已经升起在天边。

崔承用坐在自家后院的藤椅上,透过头顶那槐花初开的老树,便可望见那天上圆月。忽地一阵惬意涌上心头,便仰躺在躺椅靠背上,闭了眼睛,享受着初夏凉爽的夜风,等待那曾经同在关内京城为官的“贵客”的到来。

距离中秋还有些时日,看到这一轮圆月,崔承用心中不觉想起几年前bJ城里过中秋的景象:肥蟹,石榴,南来的芋头,少不了的桂花酒;吃酒、赏月,猜灯谜,放河灯。官家规矩严,但每年中秋,还是会照例歇上半日,随便让这些久担差事的武人们多寻些乐趣,以感念皇恩浩荡。

初入锦衣卫的那几年,每当中秋,都是崔承用最快乐的日子。不为其它,便是吃食上也能大饱一顿口福。毕竟是皇帝亲卫,自是别处当差所不能比的。之后投靠了魏忠贤,深受器重,步步高升,权力有了,腰中的银子自然不缺,但以往的乐趣却不见了。或许是手上沾的血多了,吃什么美食佳肴都仿佛浸着一股子血腥气。吃什么都没了味道。

几年前,隐匿身份逃来关外,以明廷官员之身转投金人朝廷。关外几年,每逢中秋,鲜有过往节日气氛,毕竟关外之人大多并无此俗例,便是汉人,也至多在家中团圆赏月罢了。

加之身处异地,崔承用更是处处小心提防,步步谨慎经营,便如紧绷的弓弦,丝毫不曾松懈。除去算计着朝堂上的权力争斗,又要时时防备着关内明廷的追讨,夜半梦醒,脑中又常常涌现那些死在自己手上的无数狰狞面孔,每日里,无时不被生死之事缠绕,自然不会多在意那百姓家的喜乐;本就孤身一人,虽有那宋春儿常伴左右,但其虽生而为人,却早被险恶江湖磨砺,又被崔承用调教的静如木雕泥塑,动如凶兽恶魔一般,只知吃喝、习武、杀戮,并无常人情感。故此,那家人团圆的中秋之夜,便也就与崔承用毫不相干了。

近一年,凭了自身多年于锦衣卫中累积的各种手段经验,终于博得大汗皇太极并宠臣范宪斗的赏识,步步升迁。而今,两个横在仕途上的明暗两块石头竟一日之内连带解决。其中多少有些运气成分,但崔承用自忖终还是自己谋划得当,才至于此。

几年来,终于可以长出一口大气,松懈一下了。这是十多年来从未曾有过的感觉,或正是这长久积闷的一时纾解,竟至不觉从那一轮圆月,回想起了过往bJ城中的种种热闹,甚而回想起贫苦童年时与家人过中秋时的些微温暖,心中竟莫名生出一丝酸楚。便在那丝丝酸楚刚刚涌上心头之际,忽地脑中翻转,心内一振,心中一个声音恶声喝斥道:“崔承用,你是怎么了?如何竟生出那小儿女情怀,你以为便是此生平安了吗?”

那声音发自心底,却犹如洪钟大吕响在耳边,令崔承用身子激灵了一下,猛然从那沉迷中醒转,睁开眼睛。不知何时,天色已然昏暗,头上的一轮圆月更显明亮。不远处,宋春儿立在墙角,仰头望着天上,也正看着那轮圆月。

胡跌儿到来时,后院里的石头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杯盘吃食。两个大食盘:酥羊肉拼辣子鸡,清拌豆腐,一荤一素摆在当先。中间一个紫铜材质蒲扇大小的锅子立着,锅底专有放置炭火之处,只待客人来到,便点火烧汤。那锅中早放置了泛白的骨汤,锅子周遭,几个同样蒲扇大小的瓷碟子内分置了生鲜的牛肉、羊肉、狍子肉、野鸡肉等。

见到胡跌儿被门房小厮引进来,崔承用便起身相迎,口中道:“胡兄弟,你我早该相聚了,今日一定要一醉方休。”

自打坐上马车,离了客栈,胡跌儿便两根手指夹着车窗帘,微微轻挑,露出一道缝隙,暗暗记下回来的路径。在崔府门口下车,门房的小厮拿着两方油布上前施礼,口中说着,小路有些泥水,不能让客人脏了鞋子。便俯身将两方油布绑在胡跌儿小腿上,又在胡跌儿小腿,脚踝,脚面上轻轻按压一番,仿佛是想那油布更加贴护腿脚。胡跌儿却是心中知道,对方是在借机检查他腿上是否绑缚了兵器。

门房小厮引着胡跌儿,走过空荡荡的前院,穿过月亮门,又走过花园菜圃旁的一段有些泥泞的窄路,一个小厮等在这里,躬身施礼,也不多说,便将手中油布抖开,躬着身子,将那油布围在胡跌儿腰上,又使手在胡跌儿腰身上拍了拍,将那方油布抚平。

引路的小厮在旁解释道:“大人,今晚吃火锅,有这油布,便不怕汤水了。”胡跌儿点头不语,心中知道对方仍是在查验其腰身上是否藏了兵器。

再向前行,前方忽地豁然开阔,是一方庭院。而那“朝思暮想”的崔承用便正坐在那庭院中的石桌旁。

崔承用见胡跌儿进来,忙起身迎了过去,口中寒暄,伸手相让。胡跌儿自然抱拳回礼,口中称谢。

两人坐定,引路的小厮与那上菜的后厨便都退下,空阔的庭院里,便只余崔承用、胡跌儿与那阴影处站立的宋春儿三人。

“胡兄弟,本来早就应该在家中请你了。只是你也知道,毕竟我们都是那边过来的,在这里为官,总要小心谨慎,即便你我忠心,也不能惹人耳目,更不能让官家生疑。现今你春狩大会上救了大汗,我这里近来也拔去了生在卧榻旁的钉子,大汗对我的忠心,深信不疑,才有你我今日在此畅饮。”崔承用给胡跌儿斟了一杯酒,口中言道,“这锅子还要等上些时候,咱们先吃这酥肉、豆腐下酒。”

胡跌儿两手扶杯,满是敬意,低声道:“崔大人不必多言,知道大人的难处。大人今日实在是客套了。”

“胡兄弟是明白人,来,干了这一杯。”崔承用举杯饮尽。胡跌儿便也举杯仰头喝了,夹了一口豆腐放入口中。

“胡兄弟,我知道你是小汤大人带来这边的,听说你好像无意在这里为官,不知你现下有些什么打算?”崔承用放下杯子,端起酒壶又给胡跌儿斟满。

“崔大人,我多问一句旁的,你方才说拔去了卧榻旁的钉子。你是指前几日那死在天牢里的小汤大人么?”胡跌儿两眼盯着杯中的酒水,口中轻声念念说道。

崔承用顿了一顿,哈哈笑道:“胡兄弟,你人在那客栈里,消息倒是灵通。不错,我不当你是外人,不必瞒你,我所说的就是那小汤大人。”

“嘿,我就是从那客栈中马三与掌柜的闲话中得知的。心中着实惊了一下。我能来此,多少算是意外。就是被那小汤大人打伤了,一路掳来的。虽是如此,几次接触,觉得这小汤大人有手段,有谋略,算是个人物。”胡跌儿仍是眼睛望着杯中酒水,轻声说道。

“嘿嘿,我们不多说他了,这朝中的事情,一句两句说不清楚,将来我再与你细说。今日你我相聚,不能让旁人扫了兴致。来,再干了这杯。”崔承用面上隐隐闪过一丝得意之色,故意避过话头,举杯饮尽。胡跌儿举杯回应,一口饮尽,抄起筷子,夹了一块酥肉放在口中。

“崔大人,你方才问我打算。说来或令你失望,我已无意官场,只想回去草原,放马牧羊,再不想在这修罗场中打混了。”胡跌儿抬眼看着崔承用。

崔承用双目与之对视片刻,忽地低垂下头,叹了一口气道:“可惜了,你一身武艺,如此放置不用,着实可惜了。来,饮了这杯,你听哥哥我说两句。”

胡跌儿随着崔承用举杯饮尽杯中酒。那崔承用又自给胡跌儿斟满。

“胡兄弟,这关外朝廷非比那边,正是生机日盛,四方拓土之际。现今大汗正在招揽各方人才,你已显露身手,大汗甚是爱惜。你若肯留下,大汗定会厚待,荣华富贵自不必说,他日问鼎中原,取明廷而代之,大汗身边亲信,前途定然无量,不比你去草原上放牧强上百倍。”崔承用将一只手搭在胡跌儿肩上,轻拍了拍。

胡跌儿见崔承用探身近前,脖颈下空挡尽显,不觉眼角余光撇了撇手边的木筷,脑中转念闪过,抄起木筷刺入崔承用脖颈咽喉一幕,手指不禁动了动。忽地感觉身后一阵凉意,意识到那站在身后不远处的宋春儿正看着自己,心中一凛,终是没有轻动。心中又闪出那心底女子的身影,便彻底打消了寻机动手的念头。

“崔大人,你说的却是在理,我定会仔细思量的。”胡跌儿翻眼看了看崔承用,显出一丝醉意。

“你怎的还如此见外,我当你是兄弟,你便称我‘老崔’便了。”说着,崔承用举杯相敬,一口饮尽。胡跌儿也不客套,仰头饮尽。

“痛快,胡兄弟好酒量。”崔承用端起酒壶给胡跌儿斟满,看那锅子中的浓汤已经煮沸,便拿起筷子夹了牛肉、羊肉放入锅中,“哎,跟你说,今日让你尝尝这关外的火锅,在关内,这是粗疏人家的吃食,官家瞧不上眼。这边,可是别有一番味道,你今日吃了,定然难忘。”

胡跌儿被那腾腾的热气环绕,看着那锅子中的肉片翻飞,仿佛一场生死缠斗,一时有些呆愣。

“来,胡兄弟,别愣着,快些吃肉,趁那肉片嫩时入口才好。”崔承用口中说着,夹了两片肉放到胡跌儿的盘中。

胡跌儿拿起筷子夹了入口,果然鲜嫩非常,那汤中加入了各色香料,肉香混着香料之味,甚是美味,确是关内不曾吃过的。

“来,胡兄弟,我再敬你一杯,那日‘春狩大会’上,得见你的身手,我便打定了要与你结交的主意,更因我们都曾在那边供职,在这边又是同朝,难得的缘分,你我若不相交,实在对不住天公的安排。”崔承用说罢,仰头饮尽。胡跌儿随着喝了,止不住打了个酒嗝,面色泛红,已有了醉意。

崔承用抄起酒壶,晃了晃,知那壶中只剩了少许,便也不再倒出,甩手将那酒壶扔在地上。又探身拿起胡跌儿身前的空酒杯,并抄起自己的酒杯,也甩手扔在地上。俯身两手抱起身侧的一个酒坛,放在桌上,打开封盖,在那酒坛的大肚上拍了拍,笑道:“我们喝这个。今日必定一醉方休。”说着,拿起桌上的两个盛饭的瓷碗,分置在两人面前,擎起酒坛,将两个瓷碗倒满。

“得,那我就拼出性命,陪崔大人一醉。”胡跌儿不等崔承用相让,自己先端起瓷碗,仰脖子将那一碗酒水喝了个干净。

“爽快,哎,胡兄弟怎的还称我‘大人’,就叫我‘老崔’便了,我比你年长,就叫‘老崔’。”崔承用见胡跌儿如此,便也端起酒碗,仰头喝了。有半碗酒水顺着嘴角脖颈淌下,浸湿了衣襟。比之胡跌儿,便有些取巧了。

胡跌儿并不在意,吐着酒气道:“这关外的酒水比之关内后劲儿足,入口烈,着实过瘾。”

崔承用点头道:“塞外苦寒,总要有烈酒相伴,才能过了那漫漫严冬,你今后久居此地,自然会知道了。”忽地转念,想起胡跌儿本就生在塞外草原,便摇头笑了笑。

“老……老崔,我入锦衣卫时,你是锦衣卫副使,魏忠贤身边的红人,我只是个小喽啰,入不得你的眼。但那时我便知道你崔大人手段高,是凭着本事上位的,不像那些只会逢迎拍马之辈。那时,我万万想不到你我竟有今日,同在一桌吃喝,兄弟相称,真如做梦一般。”胡跌儿,仰头看着崔承用,咧嘴笑着说道。

“哈哈,你如此说。哎,让我想想,嘿,那时我确是没有过多留意到你,但我知你出身蒙古,能入锦衣卫,定然有些不凡经历。只是那时事务繁忙,无暇它顾。若不然,你我或许早就是相交知己了。”崔承用点头笑道。

“老崔,哈哈,或许还有些事情,你并不知晓。我说出来,你可莫要吃惊。”胡跌儿面色潮红,泛着笑意,一字字说道。

崔承用撇嘴道:“你尽管说,我听听。”

“你是魏忠贤的亲信,逃离了京城。我在锦衣卫供职,我所担的差事,便是追讨你们这些逃匿四方的魏逆余党。哈哈,心惊么。再说的清楚点儿,我职责所在,可是要取你性命的。”胡跌儿咧着嘴,呵呵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