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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最后的锦衣卫之孤刀 > 第三十六章 风雪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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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三郎的灰砖庭院远比外面看起来更加宽敞气派。进门处的高大影壁墙上绘着黄山松柏,过了影壁墙,前进院子里铺就青石走道,直通正堂,走道两边栽种了花木。正值寒冬,花木枝干上都包了茅草。自可想见,夏日里,应是另一幅景象。

正房八间,高大门廊上摆着兵器架子,刀枪有序排列。两边厢房前也有兵器架子陈列。胡跌儿将这些看在眼中,嘴上却不多问。

“曹福,你去叫醒厨子老赵,随便弄些下酒的吃食,我与这为兄弟要对雪畅饮。”

那曹福站在当地,满脸不愿之色,嘴里诺诺道:“爷,您刚刚饮酒回来,总要先歇歇,等明天这雪也未必就住了,到时候再畅饮也不迟。

“这位爷,咱就是个过路的行脚商,不必如此待我,能留我在此过夜,我已经感激不尽了。再说,平素我本就不惯饮酒,实在多谢您的好意,也实在不必如此了。”胡跌儿拱手言道。

叶三郎走到胡跌儿近前,将自己的一张脸对着胡跌儿的一张脸,再次上下打量胡跌儿。

“行脚商?兄弟,你不实在。”叶三郎眼睛盯着胡跌儿,胡跌儿抬眼看着叶三郎。

“好吧,你既如此说,那就等明日天明,我两个再好好畅饮一番,我当你是朋友,你便是朋友,记住,我叶三郎是最喜交朋友的,尤其是江湖上的朋友。”

说罢,叶三郎转身朝正堂走去,边走边大声对雪地中站立的曹福道:“给客人安排个好房间,吃食招待上,别怠慢了客人。”话说完,人已经进了正堂,随手“呯”的一声,将门带上。

曹福撇眼看了胡跌儿一眼,点头道:“我家大爷是喝了酒,你不必当真。这位兄弟,随我来吧。”说罢,朝东侧一处厢房走去。胡跌儿并不多言,只跟在后面。

那厢房是一处堆放柴草粮食的所在,曹福从墙角拿出一领草席递给胡跌儿道:“这位兄弟在这里将就一晚,等明日我打扫出一间客房,再给兄弟换房。”

“这里就挺好,多谢了。”胡跌儿拱了拱手。曹福没有理会,自顾走了。

胡跌儿在那堆放的柴草间找了个能容一人横卧的地方,将那草席摊开,坐在草席上,背靠柴草垛,闭上双目。尽管屋内寒冷,却也耐得住,总比外面无处遮风强了许多。

如此闭目养神,脑中想着那叶三郎,暗自揣度着这是怎样一号人物。究竟想不出所以,便不再多想,仍是紧闭双目,想着明日还要赶路,总要睡上一会儿。心中早已有了主意:不管这叶三郎是何方神圣,毕竟自己有大事要做,不能在此多耽搁,更不能与那些江湖人士多有往来接触,以免误事。不等天明便上路,以免见到那叶三郎,被他挽留纠缠。今日与他几句寒暄,已经感到这不是一位好相与的角色。如此想着,尽管两眼紧闭,却一时毫无睡意,听着外面一阵阵风声,心中忽地涌出一阵凄凉孤寂之感,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家乡——那个自己正一步步接近,却并不笃定一定能到达的,且已经有些模糊的,很久不曾想起的草原。如此想着,一些旧事涌上心头。直至后半夜,方才昏昏睡去。

前尘往事,总有些难以言说。

胡跌儿生在塞外草原,父母都是牧民,牧马放羊,逐水草而居,夏伴烈日,冬随风雪,生活自有一番艰辛。家里兄弟姐妹五人,胡跌儿排行老大,故而早早便成了家里的支柱。

当时的蒙古草原,蒙古大汗林丹汗力图统一蒙古。年不足二十的胡跌儿作为家中长子被编入军中。初上战阵,便是与风头正盛的后金军作战。

正是乱世,与蒙古相邻的辽东地区建州女真贵族努尔哈赤举兵反叛明朝,建立后金政权。萨尔浒一役大败远征的明军。之后,连夺几十城,势力发展迅速。明朝为抵御后金,重金联盟林丹汗。

天启二年,努尔哈赤大举进兵辽东广宁城。明军告急,求救林丹汗。林丹汗派一万蒙古铁骑驰援广宁,胡跌儿便是军中一员。正是正月时分,大雪纷飞,大军行军迟缓。

兵至广宁城,明朝守军将领王世贞早已弃城而逃,广宁城被后金军占领。蒙古军转而助守山海关,在仓促行军途中,胡跌儿等十几人走错了方向,与大队分散。慌不择路中,遭遇一队后金军,双方交战,十几名蒙古军士几无幸免。后金军出手狠辣,并不想多留活口,对那落马伤者,便纵马乱蹄踩死。胡跌儿死里逃生,多少算是侥幸。

胡跌儿虽生在草原,从小强于骑射,但初上战场,与同类做生死恶斗,却毫无经验,刚一交手,便被对方一枪刺中小腿。本来束手束脚,腿上受伤,却激发了胡跌儿那瘦小身体中深藏野性。当与对手擦身而过时,迅疾一刀砍在对手后背上,力量甚大,刀锋透过对方铠甲,砍入对方身体中,一时竟收刀不得。那对手甚是强蛮,身负重伤,扔掉手上尖矛,反手用胳膊夹住胡跌儿的马刀,死死不放。

正在两人相持之际,身后一名后金兵骑马奔来,一枪朝胡跌儿后背刺去。胡跌儿侧目看到,急忙撒手舍了马刀,驱马前纵,身子躲过来袭,那一枪划中胡跌儿所骑战马,马匹受伤,不辨方向,朝前疾行,与战乱众人分散开来。

那夹攻胡跌儿的金军见他受伤,更不想放过他,又叫上一骑,在后紧追。三骑穿林越岗,踏雪疾奔,与众人越距越远。

胡跌儿任那马疾奔出一段路程,那坐骑因受伤逐渐力竭,渐渐慢下脚步。胡跌儿知道身下坐骑难以持久,便翻身下马,抬头四望,见四周树木林立,山石纵横,前方已无去路。耳听身后打马吆喝之声,那两个后金兵紧紧追来。无暇耽搁,更顾不得腿上伤势,舍了马匹,胡跌儿一人朝那山石密集处走去,拐过两处大石,已经听见身后喊声,显见对方已经发现他的坐骑,更不敢停留,忍着腿上疼痛,急急前行。恰见前方一个窄小的山洞被枯枝掩住,来不及多想,便拨开那些杂乱枯枝,矮身钻了进去。

胡跌儿钻进山洞,沿着那洞壁前行。越走越是黑暗,最终只能两手摸索着前行。脚下不平,深一脚,浅一脚,加之腿上伤势流血不止,行走便越来越慢。如此行出十几丈远,拐了一个弯,忽地心中一沉,只觉手中摸索之处都是石壁,原来已经到了山洞尽头。这山洞只一条狭窄的弯曲小路,更无岔路可走,前行不远便到了尽头。胡跌儿心中念道:“若那追赶的两名后金兵进了山洞,自己便再无处躲藏了。”如此想着,身子紧缩在山洞尽头的角落里,只觉寒气刺骨,瑟瑟发抖。

那两名后金兵追到附近,见到胡跌儿的坐骑,心知他身上有伤,舍了马匹,必定走不远,又逢雪天,地上积雪足有半尺厚,足迹清晰可见,两人便使了个眼色,下马循着那地上的足迹前行。一步步便走到胡跌儿藏身的那山洞的洞口。

两人俱是久经战阵的老猎手,捕猎经验丰富,知道猎物被逼到死境必会拼死一搏,即便是个受伤的,看起来无甚经验的半大小子,也不能轻视。

此时,发现了敌人藏身的所在,高兴之余,却更加谨慎,两人对视一眼,相视一笑,其中一个粗壮汉子将手中尖矛换到左手,自腰间抽出贴身短刀,挥刀将洞口的枯枝砍断,能容自己宽大身子进入。后面的汉子脸上有道疤痕,许是因为即将捕获猎物的兴奋,那道疤痕随着面部肌肉的抽动而上下抖动。

进了山洞,极目所见,前方一片黑暗,两人又对视一眼,并不出声,那疤脸汉子也从腰间抽出短刀,左手持尖矛,右手拿短刀,两人放轻脚步,周身警觉,一前一后,一步一步朝前挪动。

胡跌儿缩身在山洞尽头角落,两手紧紧环抱着自己身子,仍禁不住地发抖。心中念着:“神灵保佑,万万不要让他们发现这山洞。”越是如此叨念,心中便越是害怕,身上便越是颤抖得厉害。

因是第一次随军出征,在军中地位最卑微,难免受那些老军士的欺负。本来除了手中马刀,还自备了贴身短刀,以便贴身肉搏时所用。那短刀是父亲用了一匹健马、两只肥羊换来的,刀把上还有松石装饰,像是曾为贵族所用之物。只是刀刃有些钝了,父亲在他离家前的一夜,仔细将那刀身磨的锋利,才放心交给他。也正因这短刀的不凡,行军途中,偶然被同行的一个年长的军士看到,便强行夺过来,说是等战争结束,再返还他。故而,他马刀被人夺去,此时身上已经没有了武器,也就没了最后一点可以壮胆的身外之物。

那两名后金兵行到山洞中部时,尽管极力屏住呼吸,放轻脚步,胡跌儿还是发现了对手的到来。说来奇怪,此前害怕的身子抖个不停,等到确定猎捕自己的猎手就在自己身前不远处时,那害怕的感觉反倒瞬间消失了,仿佛知道自己生死已定,不再报侥幸心态,反而坦然了许多。

两名后金兵已经适应了洞中的黑暗,只是前方一团漆黑,依旧看不清楚。随着两人逐步深入,耳中所闻,洞中并无其它异响,两人断定这山洞应是一处“死洞窟”,并无其它出口,心念至此,知道那伤兵已经无路可逃,自是高兴;又因距离那猎物越来越近,心中更是警惕,手中紧紧握住兵器,随时准备袭杀那猎物。

胡跌儿蹲在地上,凭耳闻,听得那微弱声响,心中测算着对手的方位距离。身子不动,伸手在地上摸索,碰到一块巴掌大的碎石,便拿在右手里,又在身边摸到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握在左手里。

因断定猎物就在洞中,又感知这山洞就是此一条路径,对手无疑就在前方某处。而随着深入,却丝毫不闻声响,走在前面的粗壮汉子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忧惧,虽知对方只是一个受伤的半大小子,那忧惧却还是按捺不住地在心中滋生,且随着前行深入,越加强烈。

胡跌儿闭目听着对手那轻微脚步越来越接近自己,心中暗自数着,当确定那来人已在自己身前一丈以内时,左手一抖,将那枚鸡蛋大小的石头朝前方扔去,与石壁相撞,声音不大,在漆黑的洞窟中却甚是刺耳。那走在前面的粗壮汉子听得声响,心中一惊,抬左手将那尖矛朝声响传来处刺去,随着那尖矛刺出,口中大喊一声:“着。”

胡跌儿凭那喊声,已断定对手大致方位,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巴掌大的尖利碎石朝那喊声处打去。这一击力道强劲,正打中那粗壮汉子太阳穴,石块尖利直插进去,那粗壮汉子哼也没哼一声,便“扑”地一声,倒在地上。

胡跌儿一击得手,知道对方还有一人,并不敢丝毫怠慢,仍是蹲在那里,不动声息,随手又摸身边的石块,只有鸡蛋大小的碎石,比较两块,拿起一块稍大的,握在手里。

粗壮汉子倒地不起,身后的疤脸汉子心中一振。疤脸汉子比之那粗壮汉子更有谋略,平素杀戮生死早已见惯,并不惊惧。他停住身子,不发出丝毫声响,眼睛盯着前方,竖耳听着四周动静,只待有些微声响,便将手中尖矛飞出,不给对手判定自己身位的时机。胡跌儿也如此想法,两人一时都屏息静气,僵持在原地。

如此僵持一刻,胡跌儿却是最先坚持不住的。方才使出全力投掷石块,加剧了腿上伤势,那伤口流血不止,心知再如此僵持,自己必定难以支撑,心念一动,轻轻摸起一块小碎石,朝对面石壁扔去。

疤脸汉子听得声音,心中一动,已经洞悉胡跌儿心思,抬手将尖矛朝声音相反方向尽力掷去。所幸,胡跌儿蹲在地上,加之身材瘦小,那尖矛刺中胡跌儿头顶上方的石壁,矛头插入石壁中。

胡跌儿从尖矛飞来的方向,大致料定对手方位,却又不确定,心中犹疑片刻,终是下了决定,自己有伤在身,不能再多拖延。想至此,使力甩出手中石块,朝疤脸汉子打去。这一击仍是力道十足,风声呼啸,“嘭”的一声正中对手,听得“啊”的一声惨叫,显见是受了伤。胡跌儿心中一喜,料不到竟是如此顺利便能得手。站起身子,想前行查看,又停住脚步,心中犹疑。正在此时,听得风声响动,对手已经奔到近前,一刀正刺中胡跌儿手臂,那个前冲的身子将胡跌儿推到石壁上,手上并不收刀,将胡跌儿一条手臂紧紧钉在石壁上,整个身子压住胡跌儿另一条手臂,余下一只大手紧紧扼住胡跌儿咽喉,胡跌儿一时呼吸不畅,便要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