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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晃而过,转眼十几日过去。

北直隶的粮荒终于蔓延到了京城,京中的街道上,随处可见衣衫褴褛的乞丐。每当有马车经过时,这些乞丐就会一拥而上,围着马车索要吃食。

因盗匪肆虐,大运河仍是处于中断状态,南直隶的粮食只得借由海路,从天津卫进入京城。如此一来,路上花费的时日也更久了,也就运来了十几船粮食,远不够京城里的缺口。

新近官复原职的户部尚书倪元璐,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不但要忙着为国库开源,还要兼顾着推行耕种玉蜀黍的重任。

然而正如李明睿所料的那般,那些大户对于耕种玉蜀黍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到了各县,玉蜀黍便无法推行下去。

有些县里为了完成交派的任务,用上了强硬的手段,如此一来,那些地方大户更是抵制,在他们或明或暗的鼓动下,好几个县里都出现了小规模的民变。

而山东总兵刘泽清的剿寇大业似乎也进入到了僵局,将近一个月过去,山东那边的贼寇却越来越多。

所谓的天威将军丁树良的势力也愈来愈大,从河南的彰德府蔓延到了山东的东昌府和济南府,大有席卷半个山东之势。

内外交困,崇祯的脾气愈发急切,朝里的人事调动,开始疯狂的运转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里,除了内阁的几人原封不动之外,六部九卿的堂官,几乎被换了一遍。

如左都御史李邦华、左副都御史施邦曜等平日里敢于谏言之人,统统被贬到了南京任闲职。

毫无征兆的人事升迁,让朝中人人自危。

有些官员也不顾崇祯的忌讳,开始往东宫这里示好。更有人直接找了詹事吴麟征,想通过吴麟征的关系,在东宫这里谋个任职的机会。

对于这些官员的真实想法,朱慈烺也能猜出个大概。

无非就是东宫这边没什么风险,更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虽然没什么升迁的机会,但若是和太子处好关系,日后图个从龙之功也未可知。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朱慈烺就不敢想了。

眼下正值多事之秋,一旦政局变动,大明必然分崩离析,毁于一旦。

这日,朱慈烺正在看内阁那边送来的奏疏,田存善通报说,左庶子杨廷麟求见。

对于杨廷麟此人,这几日朱慈烺也算是有个大概的了解,此人素来沉默寡言,每有建言,倒是能一语中的。他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想必是有什么要事。

待杨廷麟行了礼,朱慈烺干脆站起身离了书案,笑问道:“不知杨先生有何见教?”

杨廷麟的心里明显是藏了一些事,然而面对着朱慈烺,却只是张了张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朱慈烺复笑道:“先生不必紧张,本宫今日闲在,若是一时间词不达意,不妨想好了再说。”

“翰林院检讨杨士聪,不知殿下可曾听说?”杨廷麟憋了半炷香的时间,终于还是说出了今日的来意。

朱慈烺想了一息,随即摇了摇头。

这些年父皇用人,颇多讲究,提拔官员时,不但要问清楚籍贯和三族,连授业恩师和座师都要问的明明白白。

讲究多了,自然就要刷下来许多人。

其他人还好说,翰林院这些人,本来就是个虚职,一时半会儿又没法外放实缺,那就只好一直养在翰林院中。

如今翰林院足足养了几十个翰林,就算他这里经常有翰林来客串日讲,那也不可能一一记得住名字。

见朱慈烺没有答话,杨廷麟接着说道:“臣与杨士聪是一榜同年,平日里也有些往来。昨日他找到了臣,说是想在殿下这里谋个职位。”

果然又是想托身于东宫的人,朱慈烺不由一阵头大。

倒不是他害怕父皇误会他招揽朝臣,而是这些官员着实善于钻营,居然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头上。

“先生也知道,詹事府的属官都是由父皇亲拔简任,本宫这里可做不了主。”

杨廷麟脸色涨的通红,低声道:“臣和他说了,他也知道,皇上一向对殿下重视。不过,随着他一起的那个周钟周翰林,说是有下情禀报,须见了殿下之后,当面和殿下说。”

周钟这个名字,朱慈烺倒很是熟悉,此人是江南复社的领袖,在士子中颇有威望,据说也很有读书人的风骨。

张缙彦被拿问时,周钟还曾为张缙彦鸣不平,并当庭指斥东厂随意迫害朝臣,败坏朝纲。

此人久居父皇身边,一直为父皇拟发旨意,也算是父皇的近臣。这个时候,周钟居然不顾父皇的忌讳,要来东宫见自己,可说是大胆至极。

朱慈烺沉吟了一息,问道:“他可有说是什么事吗?”

杨廷麟看了一下朱慈烺的脸色,试探着说道:“他说近日皇上私下里派了锦衣卫出去寻人,这些人,或许殿下也会感兴趣。”

“哦?”

“他昨日只和我透露了三个名字,分别是郑成功,李定国,张煌言。”

朱慈烺挑了挑眉,思索了一会儿,想不出三人是何来历,便问道:“本宫孤陋寡闻,从未听过这三个人,先生可曾知晓?”

“臣也从未听过郑成功李定国之名,不过这张煌言,倒是有过一面之缘。崇祯十五年,臣在家讲学时,在县里正和他不期而遇,此子虽是年纪轻轻,却是谈吐不凡,尤善兵法,更有一手好武艺。可惜当时他还只是个秀才,不知如今功名几何,若假以时日,必成国之栋梁。”

听了杨廷麟对张煌言的介绍,朱慈烺不由神往,暗暗将三人的名字都记了下来。

单单从这三个名字来看,还无法猜出父皇的意图。

不过,这周钟的意图,倒是能猜的上几分,无非是想勾起自己的兴致,等见了面之后,谋取更大的利益。

朱慈烺心底不由一阵自嘲,自己这个太子,连大婚都决定不了,偏生如许多的人,都想在自己这里谋取好处。

这个周钟,当真是可笑!

朱慈烺倒是想看看,他能拿得出什么样的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