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寻鹿
“下雪了……”
在伟大航路的海面上行进的暗裔号，艾斯抬头看灰蒙蒙的天空，扭头看了一眼甲板角落坐着的仿佛真冬眠了似的犽恩，离开度假岛两天了，这家伙就没怎么清醒过，看来这回真是不入门见闻色霸气不罢休。
古伊娜看到一片飘落的雪花沾到眼镜片上，抬腕看了下。
她手腕上现在戴着两个“表带”，分别是正常航行用的记录指针，与一枚指向磁鼓岛的永久指针。
永久指针顾名思义，永久性地与目标岛屿的磁力绑定，如同指南针般不会晃动偏移。
而记录指针在上一站并未储存好磁气就直接离开，所以现在也仍然指着他们来时的那座度假岛，要等到在磁鼓岛或者其他岛储存好磁气后，才会重置航线。
“磁气变得稳定，看来我们快到了。”古伊娜说。
奥希列许冒着雪，在跟伊玛戈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伊玛戈是老鼠——她头也不抬地问：“有谁问过吗？船长大人，我们为什么非要去那个什么岛来着？”
“磁鼓岛。”
费德站在船头，夹霜带雪的冷风实在够劲，他也套上了厚实的冬装，他戴着手套指了指前方，众人的视线中，海平线上一座仿佛有许多大烟囱似的小岛的影子依稀可见。
不是，度假岛有个大椰子树，这就是个大烟囱，是不是这里的岛中间都有个大家伙当招牌？
费德道：“去磁鼓岛当然是因为要找个医生啊！你们什么记性啊？”
“医生？”艾斯等人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古伊娜倒是记起什么，将围巾甩到背后，风风火火地回头冲进船舱。
罗宾一个人坐在遮雪伞下翻书，随口道：“磁鼓岛是世界闻名的医学大国，名气之大，即使是在偏远的西海，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呢。”
“磁鼓岛，被称作魔女的dr.库蕾哈——”古伊娜拿着一本医学笔记走出船舱，“想起来了，是那位库洛卡斯先生提到过的！”她有些奇怪，“不过真没想到，费德你居然记得这么清楚！还特意买了磁鼓岛的永久指针……”
不止买了磁鼓岛的永久指针，费德和罗宾一起买回来的，还有阿拉巴斯坦、加亚岛、七水之都等等各种古伊娜是闻所未闻的地点的永久指针，说都是以备不时之需。
费德脸上一板，“bIG胆！怎么跟船长大人说话呢？”
古伊娜翻了个白眼，看了眼前头越来越近的磁鼓冬岛，“准备靠岸登陆了，岛上看起来挺冷的，都穿点厚实的衣服吧——这次谁守船？”
“还用问吗？”艾斯指了指角落里仍冬眠打坐的犽恩。
“不用厚衣服，”奥希列许强行镇压西躲东藏的伊玛戈，抱着毛茸茸、满脸不情愿的猫猫，笑嘻嘻道，“小伊伊就可以帮我保暖！尾巴伸出来嘛，小伊伊～～”
她做作的嗲声，听得古伊娜全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伊玛戈尾巴一抖，也蓬地放出了九条毛茸茸的大狐狸尾巴，奥希列许喜滋滋地埋头吸入，一只猫，既能吸猫，又能吸狐，双份的快乐。
暗裔号缓缓靠岸，费德几人准备停当，先后跳上岸。
费德抬头，见闻色一扫并不算多大的磁鼓岛全境，辨认了一下方向，几人便踩着积雪，嘎吱嘎吱，朝着离得最近的人类村落聚居地而去……
……
回到不久之前——
青皮光头壮汉面无表情地望着远处的平静海面。
他脑海里回响着昨天电话虫中传出的那个神秘老板的声音，这是他第一次不是通过那对不吉利二人组的哑剧，而是直接与神秘老板对话——虽然还是隔着电话虫。
“我要的人被截走了，达兹.波尼斯。那女人跟你一样，是从西海来的人。他们的下一站似乎是医学大国磁鼓岛，我想作为西海有名的杀手，伱可以完成这项任务，或者说，我本人给你下达的考验……”
然后电话就此中断。
达兹对神秘老板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并无多少兴趣。
他是出于在西海杀手行业，已经感受不到多少挑战和刺激，才接受了巴洛克工作社的邀请，进入伟大航路工作的，只要接下来的目标，不是那种对着自己这个超人系的斩斩果实挥舞刀子的蠢货就行……
达兹耳朵微动，听到了后方雪地里传来的嘎吱嘎吱的脚步声。
人很多，大约13名。脚步声很重，恐怕不只是厚重的冬衣，还身着铁质内甲。
“……”
达兹能像捏包子一样捏住篮球的大手掌张开，五指因为斩斩果实的能力而化作雪亮的五道利刃。
他回头，果然看见一队整装有素的磁鼓岛本地士兵齐齐举着火枪朝他走来。
为首领队的那人着装最为古怪，戴着尖头兜帽，嘴唇像是波浪状，看着呆头呆脑，嘴巴一张却是恶意满满：“喂，你这家伙，是哪里的？医生吗？如果是医生，那么对不起，你被逮捕了，必须跟我回王宫——咦，人呢？”
这个波浪嘴领队话还未讲完，对面的青皮光头壮汉随手放下简单的行李包袱，人也在岸边消失，只留下雪地里所站位置的脚印。然后，波浪嘴只感觉眼前血浪飞溅，胸口火辣辣一痛，紧接着身后的士兵们纷纷传来相似的痛呼声，噗通噗通倒了下来。
飞溅的热血将雪地融化出遍地血花，倒下的士兵最后方，是浑身都化作利刃的斩斩人，西海杀手达兹.波尼斯。
他舔了舔嘴角溅上的血珠，眼中是对杀戮和血的渴望。
来了。
达兹猛回头，看向灰蒙蒙天海难辨的远方，飘雪之下，一艘飘扬着双角恶魔旗的三桅海贼船如同破开灰雾，正朝这边缓缓驶来。
达兹一个深呼吸，收了全身的利刃，如同顶级的猎手进入了封闭状态，敛去全身的存在感，回去原处一脚勾来简单的包裹，压低身形，顶着飞雪，悄然间朝那艘恶魔海贼船靠岸的方位摸了过去。
在他离开后没多久，波浪嘴领队和十二名士兵相继在血花遍地中爬了起来，连滚带爬地溜走。
……
一，二，三，四……
船长费德，副船长艾斯，剑士古伊娜呵呵，那是什么，宠物猫？还有个女人，“叛徒上校”……
以及，神秘大老板的目标——“恶魔之子”妮可.罗宾。
达兹隐藏在不远不近的雪地树林里，悄然观察着海贼船停好后，从大船上跳下来的那几个人。为首的那船长费德只不过朝岛上到处看了两眼，然后便随手指了个方向，对其余几个船员说了什么，就一起朝他所指的方向走去。也包括妮可.罗宾那个女人，她像是边缘人一样，一个人走在几人的最后。
真是运气不错。
达兹默默地想。他以最快速度赶到磁鼓岛后，就大致摸了一下岛上分布的聚居村落。毕竟是苦寒之地的冬岛，物资匮乏，正经地讲并不多么适合生活，有本事的、有冲劲的年轻人恐怕早就离开此地，去其他更舒适、更繁华的春岛、夏岛哪怕是秋岛去生活。
因此岛上除了某个高烟囱雪峰顶的王宫之外，整个磁鼓岛上的大小村落加起来不超过四个，而那几个恶魔海贼团的人瞎猫撞着死耗子，前往的方向刚好有一座最大的聚居地大号角村。
难道是因为他们正巧就带着一只宠物猫？
达兹悄悄在后头缀上那几人，小心地消去自己一路上的脚印。
作为顶级的西海杀手，他当然是极具经验，也十分有忍耐力的猎人——就算自己实力再强，他也不会做以一敌众的蠢事，做杀手，就得耐心隐藏，等待时机，然后一击必杀。
快，准，狠。
忍耐。
静静忍耐。
只要妮可.罗宾脱队，或者哪怕有一丝缝隙般的时机，他都有自信抓住……
“后面跟着的那家伙，真的不需要处理一下吗？”
艾斯没有回头地说。
“谁说话，谁处理。”古伊娜道。
“我倒是想——”艾斯一阵无语，他现在是一边走，身上一边冒着火，而费德、古伊娜、奥希列许围成一圈，仿佛将他当成了大号的人形火炉子……就连猫猫伊玛戈，都趁奥希列许一个不留神，跳到费德的肩膀上，惬意地面朝满头烧火的艾斯伸了个懒腰。
“别看我，我对臭男人没兴趣。”奥希列许懒洋洋道，又去抓伊玛戈，被伊玛戈一阵呲牙。
“你怎么知道是男的？”费德奇道。
“老远就能闻到。”奥希列许撇撇嘴，又笑嘻嘻道，“当然啦，不包括船长你啦。”
“切。”古伊娜也撇撇嘴。
只有罗宾走在最后，但她也似乎是在场的唯一一个，直到艾斯开口，才意识到几人后面有人跟踪的人——费德道：“别回头看，给人吓跑了，还得咱们自己追。”
“我不用回头。”罗宾用自言自语一样的声量说。
跟在百米开外的后面的达兹的更后面，他经过的雪地里并没有留下脚印，但两侧的枯树上绽开花朵结成墨绿色漂亮眼眸，静静凝视着他的背影。
“是杀手达兹.波尼斯……”罗宾轻声道，“恐怕是为了我来的。”
“你怎么确定？”奥希列许问。
“他是西海很有名的杀手。”罗宾很肯定地说。
“当杀手当得谁都能认出来，也不知道他是厉害，还是不厉害呢。”费德说着，“行吧，艾斯，你们继续走，古伊娜方向感好，你们去前头那村子里等我们，我们去去就回。”
古伊娜翻看着库洛卡斯的医学笔记，比了个oK的手势。
奥希列许不乐意了，“别啊，带我一个。”
“你不是不爱对付臭男人？”费德带着罗宾离队，对跟来的奥希列许说。
“但我偏爱守护美丽的女士啊！”奥希列许理所当然地说，想要跟罗宾套近乎，罗宾只是淡淡一笑，并不明显抗拒。她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经历，当然不像古伊娜一样喜欢跟奥希列许针锋相对，经常一点就着。
“……”
达兹看了眼雪地里远去的古伊娜和艾斯，扭头远远地跟上罗宾三人。
他保持的距离刚刚好，不会太近，避免被察觉，更留下充足的撤退远离的空间，也不会太远，只要他愿意，可以迅速拉近距离，做出适当的反应——
“他很谨慎啊。”奥希列许边走边说，他们漫无目的地走在遍布积雪的磁鼓岛雪山之间，而身后那个杀手果然是很有耐心，一直没有动静。如果不是奥希列许这些日子随着费德他们也好好练习了见闻色，还真的难以发觉背后那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高级杀手。
费德看到前方雪地里的一片树林，抓起伊玛戈，在猫猫的耳边说了什么。
伊玛戈喵喵叫了两声，然后挣脱他的手，跳向一旁的罗宾，罗宾还没来得及接住它，它就被费德从后拎住后颈毛皮——费德大喊道：“想造反啊你们？！”
说着，他一巴掌抽向罗宾的脸颊。
啪——————！
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雪地里。
吵架了？
百米后隐藏气息的达兹默默地看着前方这一幕，罗宾三人进入树林，经过一棵大树后，罗宾捂着被打的侧脸，默不作声地埋头往回走来，她大概伤心生气，要去与另外那两个人汇合。
这就是机会。
达兹如同埋藏在了雪地里，静心等待“罗宾”走到最近处时，才暴起而动，五指化作锋利的刀刃，他可没工夫解释什么，必须以最快的速度将目标击晕，然后直接带走，一击即遁——然而，“罗宾”面露惊讶，被他的五指利刃掠过时，身体竟寸寸瓦解，化作一雪地的花瓣洒落。
……上当了？！
“你反应还可以嘛。”不知何时，那费德三人竟来到他的近处，费德正对另一个妮可.罗宾这样说。罗宾的脸上根本没有巴掌印，自己被耍了。
达兹晕过去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远古恶魔仿佛笑意盈盈的冷酷双眼，以及他那闪电般淹没全部视野的漆黑的巨大拳头。
达兹忽然想，也不知道自己那个神秘的老板的眼神，有没有这个远古恶魔一半的凶恶。
……
杀手达兹趴在雪地里，身下散开的血色缓缓融化积雪。
在料理他之前，费德的见闻色感知到一群气息在不远处的雪地里经过，于是懒得再理会，单手抓起罗宾怀里的伊玛戈，踏雪一地痕地循着气息而去。
“这么着急干什么？”奥希列许一头雾水地跟过去。
罗宾也追上，穿过树林抵达另一端，是一片雪地的山谷，一群驯鹿正悠闲地在散步打转，一些鹿角夸张的鹿还在彼此冲撞，但察觉到人类的接近，它们纷纷昂首扭头地看了过来。
“……”费德微微一笑，抱起伊玛戈轻声说，“来，帮我问个路，它们有没有见过一只蓝鼻子的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