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轩抬眸瞥过两人,定格在荷钰身上,流转眸色,颤着唇,怎么也说不出半句话语。
何玉一经对上这满怀情意的的眼神,悸动不已,心头止不住奕奕涌动起来。
荷钰忍着头晕暗暗心道:
何玉,冷静下来!我不允许你再次破坏我苦心经营的一切,如若不然,我不介意提前动手杀了他!
何玉听闻一怔。
不!不要!
她紧凛心神,尝试平复心绪。
霜佑瞥向身旁,只见她淡漠如斯。
“王妃,故人来此祝贺新喜,敬一杯吧”
眩晕缓解后,荷钰点了头,举起酒杯向座上人笑道:
“再见七殿下,荷钰不禁念起从前随小队游历的种种,可惜回忆再美好,如今也已然物是人非,与其紧抓着不放,还不如让一切随风逝去,各生欢喜、各自安好,毕竟你我怎么也不可能再是朋友了,在这心平气和的大喜之日,荷钰敬殿下最后一杯”
说罢她兀自灌下一杯,再抬眸时,眼前人落下两行泪,战栗的身躯、眨动的泪眼无一不在诉说着抗拒。
何玉痛到极点,却又无比害怕自己此刻出来坏了事,只能赶忙转移注意力,从荷钰余光中瞥向一旁,便见霜佑黯淡的眸子中隐着怀疑之色。
得以跳脱出来,纵观全局后,她稍一思索就觉着现在这三角场面还真是荒诞可笑。
霜佑已经种下怀疑,恐怕以为现在的自己正强装淡定,故意撇清关系,好救下辰轩,而辰轩恐怕也以为自己隐忍不发,为救下他才放出狠话,殊不知这个自己,其实是本色出演罢了。
局面变得这么狗血,最大的功臣,不是自己又是谁呢?如果没有放任动摇,没有昨晚一切,兴许不会有现在,当初握上荷钰手的时候,真的做好了所有打算吗?
周遭人噤若寒蝉观着场面,却觉得看不过瘾,这天界七皇子被施下定身术,无法出言,无法动作,更无法反击,只能任由那对新人奚落,实在是少了些看头。
就在这时,一侍卫突然急匆匆赶来,本想禀报,眼见众人都在,不免有些犹豫。
被霜佑冷呵一声后,他才直言告道:
“殿下,天界一队兵马正在闯宫,说是让我等速速交出七皇子,否则要荡平秘谶峦”
有救了……
何玉松了口气。
辰轩亮起眸光,直直盯向荷钰背影,悲伤之绪渐渐退却,转而换上了一副势在必得的神情。
霜佑凌厉起眸,暗握成拳,下一瞬却被一只温暖的手裹上,抬眼看去,荷钰摇头腹语道:
“霜佑,秘谶峦仍待积蓄实力,此刻实在不宜与之正面对抗”
霜佑微转眸,看进她眼里,似乎在怀疑这句话的真正意味,试图从这双眼中探寻答案。
他向前迈出一步,不着痕迹地松了手,在周围人窃窃私语的担忧中对那名来报侍卫道:
“传我令,将天界一众侍者好生迎进来!”
侍卫接令退下,在场一众人皆有些惶惶,蛮荒城城主携之翼近前抱拳道:
“佑王,本王先行一步,回避一二”
霜佑微微抱拳表了歉意。
荷钰颔首跟之翼致意,目送两人匆匆离去时瞥向他背影,若有所思。
思忖之际,一行人迈步踏进殿内,抬眸望去,对上领头两人其中之一时,身体内的两方灵魂皆是不由一惊。
藤纹玉锦鱼鳞甲下的身姿依旧挺括,金色小冠下的墨发依旧一丝不苟,脸庞依旧轮廓分明。
云越……
何玉不禁心道。
他打量而来,目光中藏着不解,还有很多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一眼过后,他很快别了过去。
荷钰瞥向一旁,只见一身着银灰铠甲的中年男子伫立在那,面色严峻,面容却很是熟悉,不消片刻后她想起来,这是当初天界祭祀大典上慕容潇潇的领头之人,似乎是天兵营的领将。
他往宴席上扫了一眼,看到目标后赶忙和云越一同过去查探情况:
“七殿下!微臣救驾来迟,请殿下赎罪!”
云越见他一动不动,施了法术欲解除,却不起任何作用,一探才知这是魔界人以自身魔气为引特设的禁术。
荷钰看着这一幕,暗眯起眼来。
云越微愠,向那抹背过手的身影道:
“烦请解开七殿下的定身术”
霜佑笑笑,挥了一袖,施了一缕魔气。
座上人终于挣脱束缚,卸了挺直正坐的气力,运起内息调整,不一会儿后迅速起身,直直向他心底的人儿走去。
云越别过眸,微侧过身不再去看。
荷钰神色自若,内心却涌起无数波澜,她暗握拳,抑制着这份并不属于自己的心绪。
何玉微怔,对上这双泪眸后脑海中又浮现出许多画面,心也随之不由自主牵动起来。
她心觉不该是这样,自己明明是个挺果决的人,怎么不知不觉中变成了这副模样?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一切真的要到此为止了。
她赶忙回过神,摒却一切,平复心情。
霜佑紧抿唇,在辰轩即将抵达时迈步相拦,却被他挥法施招冲破,两人一下子又打了起来。
荷钰本默默观战,不成想下一瞬竟被辰轩拉上手腕,就要被拽走时另一手却被霜佑拉住。
左右两人对峙相视,周身瞬间升腾一股气焰,通过那分别牵着的手交相传递,较着劲。
右边,辰轩凛目道:
“荷钰,跟我走”
左边,霜佑也不甘示弱:
“王妃,礼已成,结发为夫妻”
周遭一众人屏息凝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荷钰瞥了眼左右两人,突然蓄力运起一掌,甩袖之后迅速打向右边。
右边人惊了眉,强盛的内力混杂着魔气一下子冲来,根本来不及应对,只能生生受下这掌,一刹震飞。
云越愕然,想过去相助时,眼见总兵已率先将他接了下来,他却软了脚步,半跪在地,还止不住咳出了鲜血。
“七殿下!”
领将赶忙施法止血,云越在旁辅助。
辰轩抬眸看去,伤情之余满是不解,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她竟会对自己出招。
霜佑面上不动声色,心下也是好一阵讶然,如今的他自觉越来越不了解眼前人了。
荷钰蹙眉瞟了一眼,露出恹恹之色:
“七殿下,我喜酒敬了,话也道尽了,若你还执意如此,那我不介意提前来一场干戈!”
何玉揪紧了心,千头万绪乱如麻,却不敢细细去理,生怕一个忍不住就出来捣了乱。
怎么会…怎么会闹到这种局面?她索性阖上了并不存在的眸,只想让一切尽快结束。
辰轩摇头:
“荷钰,天庭的兵马在此,你不用再受任何人胁迫,不必再害怕,随着心意跟我走便好”
一字一句放大回响在耳边,扎得何玉忍不住在心里默默流起泪来。
云越黯下眼眸,不愿去听。
荷钰抬眸对上,脸上是死寂一般的漠然:
“跟你走?呵,去跟那些迫害白羽一族的天界人虚与委蛇吗?还是去跟你的好父帝假意示好?又或是让我忘记连森森白骨都没能留下的无数白羽族人,跟你一起远走高飞?”
她迈前一步,凛着眸继续追问道:
“辰轩,你既这般情真意切,那敢跟在场众人坦白当初白羽一族被天界迫害的真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