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赶紧把信收起来,召集众人合力将大黄葬于后山最深处的一片安静地,又找了一块木板做墓碑,碑上刻着:青年才俊大黄之墓。
摸着墓碑上的字,她叹了一声,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风林村外头的这一隅。
回头看去,剩下的风林村人只有一百多号,都在低头沉思着什么。
听他们说,失去的一百多号村民一部分战死在其他组赛场,另一部分输了比试后想要逃跑,结果被齐齐而出的乱箭射死。
站在这里的人中,小部分是等着参加明日初试,其余人则已被淘汰,暂时逗留,等着被侍者遣送回村。
何玉站了起来,向众人郑重告道:
“如今一百多个村人已逝,大家要引以为鉴,万勿小心,不要再白白牺牲了!”
人群中一小伙突然出言道:
“我觉得大黄说得对!现下咱们既已出村,何必还要回去蹉跎岁月?还不如趁现下无人,偷偷逃离!”
话毕他扭头大步流星离去,部分人见状也蠢蠢欲动,何玉想张嘴说什么,但终是没有托出。
这何尝不是一种选择?自己不也是这么想的吗?要是输了就找准时机跑路开溜。
她抿抿唇,带着其余村民一同跟上,而带头小伙往偏院另一边深处走去,显然提前探过路。
跟着走了一会儿后,前方突然传来声声惨叫,前仆后继的几人顿时停下脚步,慌了神,何玉快步上前查探。
到偏院出口,就见此处一薄雾状屏障显现出来,三人倒在其前,死状惨烈,奇怪的是几人臂上都透出一缕红色鲜血。
何玉蹲下身扯开他袖子一看,臂膀上一颗朱砂印正流着血,其他两人也是一样。
村人见状纷纷挽起自己袖子查看,果然也有一颗同样大小的朱砂印。
“这…这是什么?”
一村人拉起袖子来,和其他村人进行一番比较后疑惑不解:
“你们的印子怎么都在右臂?我这在左臂”
何玉拉过他手臂看了看:
“你是左撇子?”
村人一脸懵,点点头。
何玉恍然大悟,揉了揉自己右臂,凌厉起神色:
“你们还记得吗?出村参加选试时,侍者让我们每个人登记了名册的,估计这印就是在握笔时附上的,用来作为这里结界的触点”
众人听闻震惊不已,脸色煞白,万万没想到出村后竟又入了另一方囹圄。
一村民想起什么:
“偏院正门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吗?我们可以从那儿逃离”
说罢他往偏院正门跑去,却被何玉一把拦下:
“慢着!你们今天是由侍者领着回来的?是不是只有风林村人,没和偏院的其他人一起?”
“村长,你怎么知道?这…这怎么回事?”
她叹了一口气,本来还以为小侍女亲自送回是第一名的特别奖励,看来是自己天真了:
“还记得风林村的结界吗?只许进不许出,偏院的结界,如果也是这么设计的呢?早上出发时我看侍者暗中施了法,应该是将结界暂时关闭了,到傍晚带你们回来时再度开启”
一村民听闻摇摇头,有些魔怔了:
“不!我不信!我都已经出村了!无论如何都要试试!”
下一瞬他朝偏院大门方向跑去,其他人见状赶紧追上,到达时却已来不及,只见他刚一踏出门,薄雾状屏障立马显现出来,一触到结界,他右臂泵出鲜血,整个人僵直倒下,须臾间便失去了所有生气。
村民们怔在原地,看他溢血的口角、死不瞑目的狰狞神情,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甚至有村民一屁股坐下,崩溃大哭:
“没想到我们出了风林村,还是逃不过结界、逃不过命吗?”
其他人情绪也跟着低落起来,纷纷落泪。
何玉叹息一声,走到已逝那人身边蹲下,慢慢阖上他双眼。
与众村人一起安葬几名死者后,她站起身来回头看,夜幕之下,剩余村人一脸心如死灰。
她叹了一口气:
“逝者已矣,生者当节哀顺变,明天还要参加选试的人,量力而行就好,如果有幸赢了,继续往前走,如果输了,就留着性命回到村里好好活着,不要再走这些人的老路了!”
一村民眼神忿忿看来:
“可笑,强者对弱者说这番话,始终无法感同身受,算哪门子安慰?何苦我们就要留在村中蹉跎?”
何玉对上他眼神,正色道:
“我只是替你们分析形势,再给出范围内的最优解罢了,算不上什么安慰!
如果有谁不愿意回村的,尽管设法尝试,只要像大黄和刚刚葬下的几个村人那样,能接受最坏结果就好,决定权始终在你们自己手里。
虽然我天资比你们高一些,但出村以后也是半刻不得懈怠,在这等结界面前更是万般无奈,所以接下来我会全力以赴备战选试!”
村民们低下头去,不再言语,心如死灰。
回去歇下后,何玉辗转反侧捱到了天亮。
休整日这天,送别参加选试的村民后,她来到偏院后山练习,恰巧几个同好也在练着弓。
看到她来,几人神色复杂,低语议论。
她笑着抱起拳:
“各位同好,幸会幸会!大家从五湖四海汇集而来都是为了选试,正所谓相聚是缘,你们要是对我有什么疑问,不如趁我在这,当面提出,我肯定一一解答!”
几人瞥了她一眼,继续默默练弓,但有一人站出,笑着回了抱拳:
“何玉姑娘见笑了,我们只是感怀你昨日风采,佩服于你的解题之技罢了,我乃是凌虚派弟子牧成,难得姑娘如此坦诚,有一问可否解答?姑娘出身于风林村,为何有如此天赋?与云夷族真无干系?”
众人听这话,练弓的心思被分散,偷偷瞄来,等待她的答复。
何玉打量一眼,出言的人和他旁边人都身着白色棉麻衣,肩上披一道皱白披帛,同色发带高束着发,手持弩弓,恣意盎然,一派潇洒。
她笑了笑:
“少侠擅弩弓,来自凌虚派,可见这箭术并非他云夷族一家独大,我自幼得风林村中精通狩猎的老师傅相授,有些天资,再加上用弓打猎多年,也悟得些技巧,天时、地利、人和三者作用下,才能通过初试,和你们这些同好聚在这里一起备战终试”
几人听闻淡淡一笑。
看众人和颜悦色,她将心底疑问提出:
“你们知道现在仙族是怎么个情况吗?云夷族似乎很嚣张跋扈?”
牧成笑回道:
“这仙族虽说是众仙家领地,但早已暗自形成不同阶层,如云夷族那般整支位列仙班,又效力于天庭者,自是尊居首位”
她扫了一眼众人:
“你们也是得道仙人,大家都是仙人,这种阶级制度下,你们处境岂不是很艰难?”
牧成神色显出些许无奈:
“我等无名散仙虽难以立足,但前辈者已闯出不同道路,可供后世人依鉴前行。
有的前辈如我师祖那般自创门派,广纳成仙弟子,传承派志;也有的如侠仙乐禹那般,独自于六界闯荡修行,声名远大;只有寥寥无几者能如信侯那般,靠战绩晋为天将,在仙族设立府邸”
她点点头,听了这番话,不难看出他们来这里参加选试的目的。
聊完后她马上来到后山深处练弓,间隙不禁疑惑担忧起来。
终试还会是弓箭比试吗?应该不是了吧?也不知道以自己现在实力,能不能斗得过那帮仙族人。
她带着此念一转眼就练到了黄昏末,回到偏院,不仅错过饭点,还被侍者告知村民们已经被遣送回村。
走在回房路上,她心下浮沉不已,怅然若失,这些天好歹还有村人同行陪伴,然而从今往后,真的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单打独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