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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皓愣住,这并非出自他手,但意像大气、情炽言明,实在他那几首小词之上。

风婉婉的声音还在继续。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

念到最后一句,她眼眶微微红了。

原来相思亦能言明,原来眼前郎君情同我心。

池舟扬了扬眉毛,看着风婉婉,这并非是他亲手所做,但的确是他亲手所选。

那些高大上的意像,佶屈聱牙的平仄工整,他统统看不太明白,但“相思”这两个字他却明白了。

一直以来,仿佛都是风婉婉迈着她的小短腿在追自己,这“相思”二字,便在今日这首小词里尽了,从今往后不再有相思,也不需要相思了。

池舟向来不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这些未说出口的话便乖巧地在他脸上排排站,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哪怕风婉婉她是个近视眼此刻也能看清楚了。

她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这武英殿上的华光还不够亮,还不够热切,不够映照出她此刻心里的喜悦和快乐。

面对林皓的震惊和怔愣,风婉婉一字一句道:“池舟就是本公主选的人,林将军一口一个池舟满口谎言,现下诗词在此,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按照你林将军的办法选出来的。还是说,林将军自觉自己的文采要好过他吗?”

林皓一句“这不可能是他写出来的”被风婉婉这番话给堵了回去。

是啊。

重选、重写,众目睽睽之下,他有什么理由去说池舟作弊?

但是就让他这么放弃,他也实在是不甘心。

“公主,臣……”

“陛下,公主殿下。”

林恪忽然站了出来,这个总是在朝堂之上缩手缩脚和稀泥的国公爷总算是坐不住了。

他满脸义正言辞道:“今日公主选得快婿,是我大徵之福,我林恪在此恭祝公主殿下、驸马爷白首长久,温故如新!”

说话间,林家的席位之后出来两个人,将林皓半强制性地带走了。

林家家主既有此举,那事情便是彻底的尘埃落定。

按照礼制,公主此后要回到自己的宫殿,等皇上定下良辰吉日,行结亲礼之前,二人都不得见面。

虽然不能见面是有些苦涩,但也是甜蜜的苦涩。

风婉婉在一溜宫女和护卫的簇拥下,依依不舍地和池舟用眼神告别。

盛筱淑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叹道:“啧啧,现在的小情侣啊,光天化日之下眉目传情,真是不把这满朝老头子和少年少女当外人,世风日下啊!”

徐安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心说您和右相还不腻歪吗?

那二位只是没把他们这些看客放在眼里,您二位可是连皇上都没放在眼里。

至此,宴会已走过一半。

剩下的时间就是纯粹舞乐赏美人的活动了。

盛筱淑没什么兴趣,再有,她桌上还留着几十张临摹插画等着她回去解密呢。

她点了点徐安的胳膊,“诶,我想先溜了。”

“现在?”

盛筱淑听出来他的言外之意,“等下还有什么活动吗?”

徐安眼神往南疆使团那一飘,没好气道:“那位怎么回事,不弄清楚我可不能跟右相交代。”

“既然是使团,言语行踪自会有监察司的人盯着。现在我们啥都不知道,就凭人家多看了几眼就要风声鹤唳的,太累,不至于。再说了,万一只是因为姑娘我天生丽质,格外符合南疆人的审美呢?”

徐安心累道:“这话你敢当着右相说吗?”

“不敢。”

她光速认怂,勾了勾嘴角,“所以就由你去解释了,拜拜!”

说着,她不管徐安茫然的表情,朝着谢维安丢了个眼神后就猫着腰,并不引人注目地离开了武英殿。

走到门口的时候,那道目光又如影随形地跟了上来。

如果说谢维安的目光像是炙热的钩子,那这个人的目光就是很轻很缓的溪流,静静地贴在她的后背上,一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殿外。

盛筱淑出了武英殿,顿了下脚步,往旁边的假山丛里一躲。

正和窝在草丛间的蚊子斗智斗勇的时候,旁边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

她一抬头,谢维安半靠在假山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嘿嘿。”

盛筱淑展颜一笑,从地上蹦了起来,“我就知道你会跟出来。”

谢维安挑了半边长眉,似笑非笑,“那南疆祭子,你认识?”

“什么?”

盛筱淑愣了下。

她脸上的茫然货真价实,谢维安眉眼缓了缓,“你在席间,不是一直在看他吗?我看那祭子也一直在往你那看,别告诉我你俩一点不认识。”

“南疆祭子,原来你认识啊!”

盛筱淑恍然。

早知道谢维安知道他是谁,自己何必在那提心吊胆半天。

虽然嘴上跟徐安开着玩笑,但她心里远没有放下这个奇奇怪怪的南疆人,要问为什么,大约是已经习惯了,习惯那些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是不怀好意。

谢维安:“……”

他原本是带着一点“酸味”跟来的,但是看她这反应,自己似乎想岔了?

盛筱淑便和他说了自己的感受,着重强调了自己和这位南疆祭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从来没见过。

“其实我本来只是想在这等你,顺便说一句我回宫去了。结果你居然认识他,这什么南疆祭子,是个什么职位?”

谢维安脸上露出些思索的神情,闻言道:“南疆是大祭司掌权,祭子就是大祭司的关门弟子,未来要执掌南疆的人。”

“嘶。”

盛筱淑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以为这次南疆派来那位老者已经是诚意的表现了,没想到连“太子”都跟着一起前来。

看来的确是害怕大徵对他们做些什么。

可是……

“那就更奇怪了,这祭子没事盯着我做什么?”

她半垂着头思索,鬓边的头发垂下来一缕,在夜风的动作下轻轻碰着耳边白玉般的皮肤。

谢维安眼神往下一瞥,喉咙不自觉地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