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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得到的消息是三皇子被皇帝踹断了肋骨,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但恐活不过二十岁。

一得到消息,太后便打算处理了在场的宫人,毕竟皇帝的名誉容不得半点闪失,听到玉华宫的宫人被崔总管带走,她有些诧异,还未来得及知晓事情的经过,便听到玉华宫的人传来了消息,兰妃流产,至今昏迷不醒。

而在兰妃宫中,红宝石珠帘,层层纱帽,玉壶瓷器,乃至身上穿的衣物以及通发的玉梳,都沾着可导致人流产的药物,太后不可思议,反应过来后便是怒不可遏,如今是沾着致人流产的药物,那日后若是对她和皇帝不满,是不是沾着的,便是要人性命的东西。

皇帝也是同样的想要,看着这些东西的来源,这宫中诸妃,居然无一幸免,就连同兰妃交好的齐妃,送来的生辰礼中也涂满了药物。

满屋珍宝中,他赐下的东西也被人动了手脚,何人有这么大的能耐呢?

次日上朝时,听到朝臣提起他膝下子嗣稀少,应当再次礼聘贵女入宫,绵延子嗣。

附和的人居然很多,他们看到了皇帝对兰妃的偏爱,对凌家的优待,都想着若是家中有人贴身随侍皇帝左右,那么他们行事也方便些,怀揣着这样的想法,他们等不到下一次礼聘了,只想近日便将事情办成。

头一个提出的官员说完便不再开口,他遥遥看向凌励春的背影,心想他不是故意要得罪凌家,得罪兰妃,而是昨日有一黑衣人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得不按照人家的要求做。

看到朝堂之上让陛下礼聘贵女入宫的人那么多,官员茫然了,一时之间分不清谁是幕后真凶。

段离刚刚失子,正是悲伤难过的时候,面对众人的逼迫,脑海里回想到凌婉莹眸中带泪,眼神哀伤的样子,气的提前结束了早朝,还为到玉华宫,那位官员昨日的遭遇便呈到他面前。

他想,或许是前朝的人罢,一定是前朝的人,不然怎么能有这么大的手笔呢?

太后也抱有同样的想法,“你动了秦家和崔家,让他们警惕了,他们反应过来了,这是在警告我们母子呢,就像当初通过青阳去警告镇国公主一样,可惜了……”

太后没有说可惜什么,但皇帝就是知道,是他和兰妃未出世的孩子可惜了,他是皇帝,是天下之主,居然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

太后查探着皇帝的神色,劝道:“再等等,你最近的动作太大了,边疆战事虽然一片向好,但动乱终究没有平息,去岁冬日几个州府又遭了雪灾,如今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若是因为要动他们而拖延了战备或引起民怨,那个后果谁也承担不起。”

皇帝还有些许理智,他知道太后说的对,但硬生生的噎下这口气又让他心梗,他捏着手中的板指,抬头,发现对面的太后两鬓已经斑白,一向保养得当的面容也苍老许多,知道这都是操心自己的缘故,不由的很是愧疚。

“是朕不是,让母后跟着烦忧。”

见皇帝神色愧疚,太后心中慰贴,这些年来,皇帝哪有这么懂事的时候呢?

她想着,便开口道:“若是皇后能尽到她身为皇后的职业,约束后宫,也不会让后宫如此混乱,她教养子嗣不力,管理宫务也不严,若是哀家早知道她是这样随心所欲的人,便不会聘她为你的太子妃。

哀家知你一直认为哀家不喜皇后是因为佳慧,其实不然,而是她面对事情经常和稀泥的性子,皇帝,皇后确实该敲打了,你看看她,身为皇后,宫中发生如此大事,如今还缩在凤仪宫中……”

宁福宫的谈话皇后无所知晓,但就是知道,那也是加深她对太后的怨恨,她与太后之间的矛盾,在她不被允许住入未央宫,在东宫惶恐不安的那段日子便已经极为的深了,深到无法调节的地步。

且她虽然知道兰妃怀孕,但还没有开始动作,就得到二皇子三皇子将人推落水的消息,皇帝派东厂的人守着玉华宫,她打发去打探的人连周边也近不得。

就连柔妃贤妃安妃也被皇帝禁足,两位皇子是什么情况她不得知,凌婉莹如今如何她更不得知,她蹙着眉头,咽下苦涩的汤药,自己这个皇后,越发的有名无实了。

“皇上多久没来凤仪宫了?”皇后开口问道。

接过药碗的沉墨不敢吭声,便听到皇后自言自语道:“三个月了,本宫居然三个月没有见过陛下了,若是本宫娘家得用,能够助力太子一二,本宫也不必如此忧心。”

皇后说着,又道:“这药都用了这么久,本宫的身体还是没有起色,都是庸医。”

沉墨听着皇后的话,手指微颤,越发低下了头,恰在这时,宫人来报太子来了,皇后原本很欣喜,但在太子劝她对大公主好些,如果大公主喜欢待在玉华宫,那便在那里住着吧,只要大公主开心。

皇后的脸立马沉了下来:“你惦念着她是妹妹,她可不认你这个哥哥,在玉华宫住着,见到我就躲,也不关心你,果然她生来便是克我的,若是她如晋阳一般讨你父皇欢喜,你我母子也不必战战兢兢……”

太子不明白,他们母子怎么战战兢兢了,父皇对母后敬重有加,每次母后同皇祖母有什么争执,父皇总是护着母后。

去岁母后被前朝大臣叱责不贤,也是父皇将所有不满的声音压了下去,父皇虽然宠爱柔妃兰妃,但也未让她们大过母后。

至于自己,父皇更是时时询问他的课业,亲自教导他的武功,虽然读史时看到那些下场凄凉的太子们让他觉得忧心,但不可否认,这些年来父皇确实对他们母子很好。

父皇没有给妹妹封号,不过想着等妹妹长大了些再说,妹妹体弱,怕福气过盛折损了寿数。

实际上,妹妹的封地和封号,不是已经拟定了吗?不比安阳姑姑的差,太子想,母后不也知道这些的吗,现在又怎么会如此怨怼。

闻着凤仪宫中的熏香,太子觉得母后的样子越发狰狞,待母后沉睡,他问沉墨姑姑:“母后不是从不用香,如今熏的是什么香?”

沉墨道:“是尚功局新制的香,名唤三和,淡雅清香,皇后娘娘很是喜欢,说是去去殿内的药气。”

“我曾听闻有些香同药相克,母后所用的香让太医们看过了吗?”太子绷着一张小脸,忧心忡忡。

沉墨摇头,太子立马吩咐身边人去太医院请太医。

听到太医说没有相冲,太子放心了,回了东宫。

在外边的内侍撤掉后,贤妃松了一口气,她去了偏殿的小佛堂,看着上方怜悯众生,却似乎又无悲无喜的佛像,眼前逐渐浮现出齐青阳苍白的面容,贤妃至今不能忘怀那一日,他仿佛知道自己端去的药有问题,但还是喝下了。

贤妃迫使自己不去想,不去回忆,往事便会随风散。

从佛堂里出来,大宫女问道:“娘娘是在为两位殿下祈福吗?”

“为两位殿下,也为兰妃。”

凌婉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看到守在床前的皇帝,有些厌恶,目光略过皇帝往不远处探去,似乎在找苏瑾,可惜屋子里空荡荡,除了皇帝,便也只有她了。

她闻到屋中淡淡的血腥味,在莲花香的冲撞下越发显得稀薄,不由得轻抚小腹,虽然没有感觉到疼痛,但她想,当年安王叔的妃妾被害时应当是很痛的,齐家人心狠,不放过苏家皇室的一丝血脉。

十几年过去,民间偶尔提起前朝也仅仅只是叹息,政权的更迭对他们来说不重要,只要能安慰度日,谁管上头谁当皇帝呢?

所以当齐家衰败后,定不会有人记得他们吧,凌婉莹想着,整理心情,又开始进入状态,她伸出手指,描绘着段离的面容,眉目含情,心底却是一片厌烦,这个日子究竟要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她以为她能忍耐,却发现才不过一年,就已经按耐不住要将齐家覆灭的心。

最好阿姐没有受伤,最好齐家能将所有东西归还。

段离感觉到动静,睁开了眼睛,便是凌婉莹含情脉脉看着他的场景,都是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在昏暗的烛光中,段离只觉得憔悴虚弱的凌婉莹尤其的惹人怜惜。

“陛下怎么不在床上休息,这样靠着,手会酸吧?”凌婉莹心疼的说道。

段离摇头,他怕打扰了凌婉莹休息。

室内有些昏暗,原本壁上是镶嵌着夜明珠的,但夜明珠上也涂满了麝香汁液,段离让人撤了下去。

微末的麝香虽不至于让人立马流产,但架不住这殿内处处都是,想到这里,段离眼睛暗了暗,问凌婉莹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凌婉莹摇头,面色越发苍白,在皇帝的接连询问下,才说肚子痛。

段离没有将她流产的事情告诉她,只说她来了月事,又在冰冷的湖水了泡了许多,所以这次才格外的痛,他原本以为凌婉莹会怀疑他这漏洞百出的谎言,没有想到凌婉莹居然相信了,只见她满脸信赖的说道:“妾就知道有陛下在,便不会受伤的,妾在冰冷的湖水中时很害怕,但听到陛下的声音便不怕了。”

听到凌婉莹这样说,段离更加的愧疚了,他和兰妃的孩子,在他们都不知道的时候便已经来了又走,他和兰妃期待了那么久,却没能见到那个孩子一面。

段离曾想过,若是同兰妃有孩子,他一定将最珍贵的东西捧到那孩子面前,让他一世无忧。

如今,一切都成了奢望。

他甚至不能为那个孩子报仇,因为时机未到。

眉头被如玉的手指轻轻抚过,段离抬眸,见到凌婉莹担忧的看着他,“陛下怎么了?”

段离不想她担忧,只说无事。

凌婉莹问起今日相陪的宫人,让段离不要生气,不要怪罪她们,段离虽然很想让那些人为他那未出世的孩子陪葬,但还是同意了凌婉莹的恳求。

她总是这么善良,那将两位皇子送去行宫的事,就不要同她说了吧。

苏瑾同其他宫人被从牢狱中放出来的时候,天将明未明,她看着不远处的微光,只觉得一切向好发展。

李福在一旁说道:“兰妃一醒来就为姑娘们求情,但陛下的意思是兰妃此次落水,又恰逢月事,本就受罪,其他的事情便不要让她烦忧了,就让娘娘清净的养身子。”

“公公的意思青叶明白,只是娘娘……唉。”苏瑾叹了一口气,面上是难掩的悲伤。

兰妃着实可怜,如此盛宠,但没有子嗣的宠妃终究没有保障,李福想,怕还是柔妃运道好,膝下有晋阳公主,还同太子一起进学。

苏瑾又问起了两位皇子的事,李福告诉苏瑾,两位皇子连夜被送去了行宫,三皇子还带着伤,陛下连两位皇子的面都没有见,也没有见贤妃,看来是极其厌恶两位皇子了。

李福想着皇帝对两位皇子的处置,感叹兰妃着实受宠之余,又觉着陛下对亲子尚且如此,若是兰妃容颜不在,下场又如何呢?

这样想着,他看向面容沉静的苏瑾,虽然在狱中待了一日两夜,有些狼狈,但周身的气度却比御前伺候的宫人们还要好,兰妃娘娘跟前伺候的人尚且如此,兰妃娘娘本人应该不仅仅是他们表面看上去的那么柔弱。

或许,没有失宠的那一日呢?

宫妃们不明缘由的被禁了足,刚解了禁,还没来得及去皇后宫中抱怨,就听到兰妃被封贵妃的旨意,还是太后亲自下的旨,正感叹兰妃运气好,才发现不是贵妃,是皇贵妃。

皇贵妃,宫中那里来的皇贵妃位分,皇后之下不就是贵贤淑德四妃了吗?

因为太过于好奇震惊,所以齐妃晋封贵妃,代皇后执掌凤印,处理宫务的旨意被他们忽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宫妃们人人得以晋位,就连安妃也晋封为德妃。

皇贵妃,皇后之下的第一人,有宝册金印,是皇帝专门为凌婉莹设立的,宫妃已经无法再妒忌了,因为她们不知道,皇帝还能为兰妃,不对,还能为皇贵妃做到什么地步,或许日后有让她们更惊讶的事情呢?

而且,皇帝虽然册立了皇贵妃,但也没有冷落其他妃子,至多是每日午时都会去陪皇贵妃用膳,或者在皇贵妃处留宿的时间长些罢了。

前朝对此也没有什么动静,反正只要皇帝不再发疯拿世家勋贵们开刀,他要做什么就做吧,而且,太后和皇上也答应了今年要礼聘贵女入宫。

皇上宠爱皇贵妃,也优待皇贵妃的家人,赐下无数珍宝金银,还封了凌励春为镇国公,一等公爵位,皇贵妃的生母也被特许每月可以进宫探望。

听说原本皇帝是要带皇贵妃归家省亲的,但皇贵妃觉得太过于兴师动众且于理不合,拒绝了。

而凌家也没有因此志得意满,将陛下赐下的金银珍宝尽数捐了出去,以为太后皇帝皇后祈福的名义。

凌家两子平定北疆战乱回来后,也立马就交了兵权,丝毫不带犹豫。

皇贵妃同凌家人如此懂事,大臣们是真的拔剑四顾心茫然了。

春去秋来,转眼便是三年过去,大家以为时间能消磨皇贵妃的恩宠,却没有想到,三年过去了,宫里的新人越来越多,皇贵妃依旧是皇宫中最特别的存在。

皇帝依旧日日陪她用膳,就连贵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当年做对了选择,她将皇帝推向倚兰殿,然后得到的回报便是她一直想要的权力,她抚养着孩子,孩子生母是谁她已经不记得了,但宫里人或许也没有谁会记得一个身份低微的美人。

这几年来,柔妃虽然恐慌,但却一直没有出手,她想,贵妃膝下有聪明伶俐的五皇子,还同皇贵妃交好,而皇后虽然没有被废,但形同虚设,先等她们将太子颁倒再说。

但柔妃也不得不承认,这也是自己说服自己的接受皇贵妃受宠的理由罢了,自从三年前的那场意外,陛下越发的重视皇贵妃的安危。

柔妃看着将真相掩盖,小心翼翼的为皇贵妃编织一个美梦一个幻境的皇帝,只觉得好笑,什么时候,无情的君王居然也会如此卑微呢?

前朝顽固的世家勋贵们察觉到自己被排挤出王朝的权力中心时,事情已经尘埃落定,皇帝伪装的太好,他们甚至没有反应过来,便已经定了输赢。

段离在勤政殿中,看着空荡荡的大殿,没有大权在握的快乐,只觉得孤寂,听到崔总管说齐仲春已经从南疆回来,才勉强打起了精神。

南疆叛乱平定,齐仲春功不可没,段离在宫中设宴款待他,陪着段离的只有凌婉莹。

不过令人惊讶的是,一向不近女色的齐仲春身边居然跟着一个南疆姑娘,不知道那位姑娘说了什么,段离的神色逐渐凝重。

凌婉莹或许觉得这样的宴会有些无趣,她遥遥看着不远处的镇国公夫人,眼里都是想念,段离察觉到了,便道:“明日让镇国公夫人入宫陪你?”

凌婉莹摇头,“二嫂嫂有了身孕,娘肯定不放心。”

听到身孕两字,齐仲春眼睛暗了暗,这些年无论他如何努力,宫中都没有喜事传出,他知道凌婉莹喜欢孩子,不然也不会留大公主在玉华宫住那么多年。

他想着,若是哪个宫妃有孕,平安生产后就将孩子抱到凌婉莹宫中,记在她名下,这样就算日后太子登基,凌婉莹还能随着孩子去封地,做尊贵的王太后,不必在宫中时时看人脸色。

但没有人怀孕,齐仲春有些颓然。

很快,他便知道宫中多年未有孕事的原因,他神色不明的看着跪在下方的齐仲春和那南疆女子,语气微凉:“你们说宫中多年未有孕事,是因为朕中了毒,而且此毒无解?”

南疆女子抬头看着皇帝,神情灵动:“我虽然没有办法解毒,但我能帮你找到下毒之人,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齐仲景还没有来得及阻止,就听到景灵说道:“我叫景灵,我要做你的妃子,只要你同意,我就帮你找到凶手……”

齐仲景:……

皇帝将华羽宫赐给了新进宫的景妃,听说景妃是南疆女子,灵动活泼,同宫里的大多数人不一样,景妃初进宫,便到处拜访宫妃,说是要看看皇帝的女人都是什么样的。

皇帝如此纵容她,宫妃想都想看看皇贵妃的笑话,可惜自从三年前宫权移交至贵妃手中,皇后闭宫养病后,每月一次的请安也被取消,皇贵妃自从在御花园落水后,也轻易不出宫,日日待在玉华宫,陛下怕皇贵妃无聊,将玉华宫扩建,原本玉华宫便是同未央宫一般大小,作为皇帝的备用寝宫,它甚至比当便皇后的凤仪宫更大些,扩建后,直接有两个凤仪宫那么大。

显然是逾制了,但皇帝君威益盛,谁也不敢扫陛下的兴,加上皇贵妃及其家人又低调,抓不到错处,也只能这么看着玉华宫扩建。

听说扩建后的玉华宫美轮美奂,亭台楼阁,水榭莲池,只为讨皇贵妃开心。

宫妃们从未进过玉华宫,陛下不许她们去,但贵妃倒是时时去,皇贵妃在这宫中,似乎只与贵妃交好。

宫妃们期待着,期待那大胆活泼的景妃去玉华宫,最好让她们看看,皇贵妃是否已经变成了旧爱。

等着等着,景妃去了玉华宫,景妃成功进了玉华宫的大门,景妃似乎与皇贵妃相谈甚欢,直至晚膳后才出来。

又过了几日,凤仪宫和甘泉宫被禁军围了起来。

再过几日,便尸柔妃被废,皇后病重的消息。

尚功局的人也被抓了起来,宫妃们有些不安,忙联系宫外的家人,但大臣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怎么可能提供什么有用的信息呢?

他们去齐家打听,但威远侯府闭门谢客,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皇后躺在床上,没有想到自己居然遭到了心腹背叛,她想起几日前皇帝新封的景妃来探望她,没有说几句话,看到她喝的药,便一脸古怪的离开了。

她还觉着景妃不知礼数,却不曾想,晚膳后没有多久皇上就来了,还有司礼监的人,他们将沉墨沉画沉香沉书都带走,她想,皇帝是打算废后了吧,是为了给皇贵妃腾位置吗?

可惜皇贵妃再无法生育,一个无子的皇后,怎么可能得到朝臣的认可呢?

她从不后悔在皇贵妃的衣服首饰上动手脚,自从知道皇贵妃有孕后,她便对自己和太子的未来感觉到恐慌,彻夜不得安眠。

不过皇帝当时将事情压了下去,她也装作毫不知情,或许她应该感谢皇贵妃,帮她的熠儿除去了两个竞争对手。

如今宫中除了熠儿,宫中皇子就只剩下生母卑微低贱的四皇子以及年幼的五皇子,五皇子被贵妃抚养,贵妃是齐家女,又与皇贵妃交好,这是个威胁,可惜她还来不及动手,身边的心腹便被司礼监的人带走。

还有齐佳慧,听说身子已经大好,若是她被废,齐家与凌家为了后位斗起来多好,可恨那凌婉莹,愚蠢至极,居然认为待在皇帝身边便已经是最好的了,什么都不去争抢,活该被齐家那些权欲熏心的女人利用。

皇后脑中所想千回百转,还没有来得及开口问沉墨她们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被带走,就听到皇帝开口道:“景妃在你宫中发现了来自南疆的蒲禾香,蒲禾香在南疆是一种毒,它配上崖柏香以及一些吃食香料等吃食能让男子绝嗣,配上莲瓣兰会让人的身体日渐虚弱……”

段离还有许多没有说,蒲禾香单独使用的时候没有毒,且有安神心静的效果,但一旦同其他香使用,那便是剧毒。

景灵说,蒲禾香的制作方法只有南疆历代巫王掌握,但不知道为什么,皇后的凤仪宫同柔妃的甘泉宫有大量的蒲禾香,而且柔妃宫中,还有淡淡的崖柏香,甘泉宫的小厨房里,来自临安府的厨娘会做无数中引发蒲禾香和崖柏香毒素的吃食。

“陛下……”皇后诧异。

“尚功局的人说,此香方是柔妃家人献上。”段离仿佛在阐述一个和他无关的事,“柔妃已经被废并迁至静安宫,苏州李家也被抄家流放,皇后,念在十多年的夫妻情分上,朕给你个机会,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朕?”

皇后来不及为身边的几个宫女申辩,便听到皇帝对柔妃的处置,觉得爽快之余,又为皇帝的无情感到心惊。

虽然柔妃对皇帝下毒一事罪无可恕,理应严惩,做出这种事情,被抄九族都不为过。

但柔妃曾经舍命救陛下,在陛下同太后的斗法中夹缝求生,陛下对宠爱多年,助他良多的女子如此心狠,她怎么可能说出自己曾经做的事。

而且,那毒既然让皇帝没有了生育能力,那么她儿的竞争对手也就五皇子一个,柔妃倒台,晋阳公主如何聪慧也不可能登基,皇帝一见到晋阳,便会想到心狠手辣的柔妃,皇后想着,神态越发恭敬,她恭顺的说道:“陛下,这几年来臣妾常年不出凤仪宫,怎么可能有事情瞒着你呢?”

“这十五年来,臣妾兢兢业业的打理后宅之事,自认为不是昏昧迷暗之人,从未有过欺瞒陛下之事。”

皇后神色诚恳,病容上满是真诚,竟让段离看不出她在说谎,直到段离拿出几位宫女的供词,皇后的面色才变了。

崔总管说完审问的事情,便退了出去,将空间留给帝后,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陛下出来时面色平静,没有去玉华宫,也没有去其他妃子那里,而是回了紫宸宫。

皇后回想着皇帝离开前的话,他说太子生母只能病逝,不能被废,眼角沁出点点泪珠。

沉墨为何要背叛她,下毒害她,她无从得知,但为了熠儿,她只能遵从皇帝的想法。

皇后去世的消息传来时,凌婉莹正陪着段离用膳,她见段离面色平静,似乎毫无悲伤之色,不由得想,是不是段家人都那么冷血,也是,不冷血又怎么能到今天的位置呢?

皇后的突然离逝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百日未过,北镇抚司指挥使齐仲春在抓捕逃犯时遇刺身亡,威远侯宠妾投毒,威远侯府上下一百三十多人死状凄惨,太后得知消息时,直接晕了过去。

在太医的诊治下刚刚转醒,便又听到太子落水身亡,四五皇子得了天花,晋阳公主在去静安宫探望柔妃的路上同安阳长公主发生争执,两人脑袋磕到了石头,晋阳公主当场丧了命,安阳长公主至今未醒。

得到消息的太后强忍着病痛,硬是要去照顾安阳长公主,段离被接二连三的恶耗弄得猝不及防,心烦意乱。

得知民间流传着段家得位不正,如今便是遭了报应的歌谣,怒急攻心,当夜便发起了高热,再次醒过来时,是柔弱的凌婉莹抬着玉碗,眼睛柔柔的看着他,段离只觉得心中无边的孤寂被填满了,或许正是脆弱的时候,他居然想着要不就遣散后宫算了。

世事无常,也不知他还有多少寿数,他只想余生同凌婉莹相守,就如同他父皇母后那般,只有彼此。

凌婉莹不知段离所想,她看着碗里的汤药,听阿姐说,这是玉娘出海时从海中捕获的一种鱼类,它体态怪异,却蕴藏着许多毒素,误时它的人会头晕发热,症状如同得了伤寒般,但伤寒或许能够治愈,这毒可没有解药。

十年前阿姐便让玉娘出海时留意这东西,但两年前才找到,阿娘将它磨成粉,随着贴身的衣物带进宫中,凌婉莹当即就想将它用到段离身上,她已经受够了同仇人虚与委蛇的日子,但无奈她同阿姐还想借助段离的手剪除前朝世家勋贵的枝丫,且派去齐家的人尚且未能近齐仲春的身,在宫中,又只有她和阿姐相依为命,她们不敢联系旧人,怕身份暴露,培植的新人又还不得用,所以只能继续蛰伏。

如今前朝势力已平,她同阿姐多年经营下来,凌家在民间的声望越发高,齐仲春已死,宫中皇子皇女只有住在玉华宫的大公主,威远侯府已经不存在,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凌婉莹的面色越发的温柔,她轻声道:“皇上终于醒了。”

“让你担忧了。”段离虚弱道,也没有反应过来凌婉莹今日没有唤他段郎,而是叫了他皇上。

更没有注意到凌婉莹头上的二十一支金钗,华丽异常。

“皇上,喝药吧。”凌婉莹柔声说着,喂着段离将药喝完,药碗逐渐空了,凌婉莹将药碗放到一边,为他擦了擦嘴角的药汁,便打算收回手。

段离抓住凌婉莹的手,咳了几声,问道:“我将二皇子记在你名下如何,待我身子痊愈,便封你为后,天子陵寝自帝王登基时便开始修建,我知你不爱奢靡之物,喜爱山水古画,一年前我改了图纸,百年后我们便可以一同欣赏。”

段离目光灼灼,炽热的眼睛不放过凌婉莹面上的任何神色,凌婉莹垂眸,“陛下有孝慧皇后呢。”

段离还未解释,就听到凌婉莹用一贯温柔的声音说道:“大公主不可以吗?妾喜欢大公主。”

大公主性子木讷,沉默寡言,就算再玉华宫常常见到,但他对这个懦弱的女儿没有多深的印象,若是晋阳在还好,晋阳聪慧,想必能够讨莹儿欢喜。

“大公主虽好,但终究不是皇子,若是二皇子记在你名下,我就算先你而去也心安。”段离想,自己年长凌婉莹许多,若是去了,凌婉莹性子柔弱,无人相护怕是会受欺负。

至于二皇子是否还记恨着凌婉莹,段离觉得这不是什么事,这些年来他不断提拔凌家人已经凌家姻亲,就是为了给凌婉莹一个保障。

到时候他再将龙隐卫和兵符以及禁军令留给她,新皇心中再不喜她,也会对她恭敬。

段离自认为自己考虑的很全面,却没有想到凌婉莹依旧拒绝了,她柔声道:“若是二皇子记在妾名下,妾那未出世的孩儿怕是会死不瞑目。”

段离震惊的看向凌婉莹,只见凌婉莹直直的看着他,目光清凌,“若是陛下执意要给妾一个孩子,就将大公主记在妾名下吧,陛下的所有孩子中,也就大公主可爱些。”

段离有些恍惚,凌婉莹居然知道,她居然知道流产之事,那这三年来她未何从未提及?

他不知道怎么什么时候让凌婉莹退下了,只觉得身心都疲惫异常。

青粟和李姑姑陪着凌婉莹去了紫宸宫,苏瑾留在了玉和宫中,处理梅香和紫烟,梅香是柔妃的人,一直沉默寡言的紫烟是皇后的人,而鲁莽的巧竹竟是这玉和宫中最清白的人。

苏瑾没有折磨人的爱好,都是一杯毒酒了事,从宫人房里出来时,她见到了一身素衣的大公主,苏瑾听到大公主问道:“兰母妃得到想要的了吗?”

苏瑾回答,“快了。”

“那就好。”大公主说道,回了寝殿。

伺候她的宫人已经熟睡,不知道大公主出去了又回来,但即使知道,也不会觉得奇怪,因为大公主就是如此奇怪的人。

她没有见大公主哭过,也没有见大公主笑过,大公主的面上总是平平静静的,黑如夜幕的眼睛注视着你时,会让你无端的恐惧,但幸好,大公主不经常这样看人,她大多时候都低眉顺眼的,实在不像个公主。

深夜,皇帝发起了高热,他觉得自己快要不行,还想见见凌婉莹,凌婉莹这几日一直住在偏殿,没有离开紫宸宫,一进门,她看到崔总管跪在殿中,司礼监吴掌印也在,床榻上的帝王一直在呼唤她的名字,崔总管低声道:“娘娘,陛下在等您。”

凌婉莹轻轻应了一声,走了上去,段离的视线已经模糊了,但他记得凌婉莹身上的莲花香粉,凌婉莹靠近他,轻声道:“皇上安心去吧,这段家的江山,会随着你离开,你不必想念。

至于我,皇上更不必惦记,这些年来陪伴在你身边,我虽然觉得委屈,但也不是没有享受到,皇上离开了,我会找清清白白的良家男子,来延续我的血脉,哦,对了,我有一件事未曾从皇上说,三年前,我没有怀孕,我怎么可能会怀上皇上的孩子呢?皇上有那么多女人,那么多子嗣,我怎么可能会延续你肮脏的血脉。”

“你……”段离想,这不是凌婉莹,这不是他的皇贵妃,定是有人假冒……

但不过几声,他便再也没有了意识,凌婉莹眨了眨眼,眼中立马浸满悲伤,她起身,看着崔总管已经吴掌印,道:“皇上,驾崩了……”

皇帝留下了三道旨意,一道是传位大公主的旨意,大公主年幼,由太后暂时摄政,一道是待凌婉莹的封后旨意,还有一道空白,交给凌婉莹,算是对她的保障。

段离头七刚过,大公主登基,因为前朝便有女子读书做官的先例,而段离膝下尚且存活的子嗣只有大公主,所以大臣们也没有反对。

至于太后摄政,大臣们更不敢反对了,凌家如日中天,皇帝去世前还将龙隐卫以及兵符都交到了凌家女手中,她们吃饱了撑的的敢反对这个事情。

听闻那凌家女一心只有情爱,柔弱善良,想必不是贪恋权势之人,只要皇帝还是段家人,无论凌家如何,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而二三皇子,在皇帝去世当日,行宫失火,两位皇子连同照顾他们的李淑仪都葬身火海,唉,时运不济啊。

安阳长公主最后还是去世了,就在段离离开的第五十八天,不过数月,太后先是丧兄,后又是丧子丧女,打击过于沉重,所以整日消沉。

宫中发生那么多事,宫妃们都不敢出门,一向大大咧咧的景灵直接来向凌婉莹辞行,反正皇帝没有碰过她,她也不想为皇帝收寡,新皇又是女子,不能娶她,给她尊贵的位分,她还是离开吧。

凌婉莹同意了,带着苏瑾青粟去宁福宫时,正好太后将将醒来,看到凌婉莹带着的羹汤,她虚弱道:“哀家身体不中用,不能帮到你什么,前朝后宫事务繁忙,想必你也承受不住,不如让月珍去帮帮你。

听闻你想让女子也参加科举,但大公主刚刚登基,此事太过冒进些,让月珍去你身边,有个商量的人也好。”

凌婉莹没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她取出食盒中的羹汤,柔声劝着太后服用,太后吃完后,才说道:“月珍姐姐来帮我也好,她一向聪慧。”

太后见凌婉莹如此恭顺,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又想起了儿女,便有些心烦意乱,摆摆手让凌婉莹离开。

凌婉莹带着齐月珍一起上朝,太后见凌婉莹如此懂事,虽然没有胃口,但还是很给面子的喝完了凌婉莹日日带来的汤水。

她看着日日来拜见她的凌婉莹,终究有些心软,毕竟是儿子唯一放在心上的女子,便道:“你这几日带来的羹汤很好。”

“您喜欢便好,您丈夫一定会很开心的,您与段平如此相爱,肯定恨不得融入彼此的骨血中,我心善,帮你达成所愿。”

太后见凌婉莹神色不似作伪,想到这几天吃的羹汤,便觉得恶心,便指着笑意吟吟的凌婉莹问道:“你是疯了吗?”

凌婉莹摇头,“没有,只是太开心了。”

“你……你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只是刨了段平的坟,将他送进你的口中,把你亲爱的儿女抛尸荒野,做野狗的吃食,然后让闭宫礼佛的贤妃,去大理寺状告你们齐段两家,将你们所做的恶事,公之于众,齐玥,偷来的东西总是要还的,你在这皇宫中享受了十八年,是时候去地府向我姑姑磕头谢罪了。”凌婉莹抓着齐玥的手,目光狠厉,她想着段平亲手将姑姑勒死的场景,想着姑姑对齐玥的信任,齐玥却还在姑姑的茶水里添药,越发觉得面前之人面目可憎。

“阿瑜,对将死之人话不要太多。”苏瑾说着,走到太后面前,手放在齐玥脖颈上,微微用力,齐玥便没有了生息。

“阿姐,就这么让她死,太便宜她了。”凌婉莹不满。

苏瑾动手一向干脆利落,她信奉一句话,迟则生变,报仇还是要尽快。

折磨崔望和苏青瑶,是因为她已经胜券在握,再也没有人能阻挡她复仇,但现在不一样,太后晚一些死,前朝那些人的动作便会越多。

对于凌婉莹的不满,苏瑾安慰道:“父皇母后以及姑姑可能迫不及待的想和仇人相见,且,我们有更要紧的事情做。”

大公主刚刚登基的第三年,贤太妃突然出现在大理寺门口,状告高祖皇帝及其妾,谋杀公主,逼死亲子,大理寺卿听到这话说,差点被刚刚吃的饼噎死,忙将贤妃请了进来,并马不停蹄的派人去请示太后以及女帝。

但贤妃的话被周围的百姓听了,一时之间,民间舆论纷纷。

朝堂也吵做一团,此时,民间突然出现一妇人,抱着一个孩子,说是前朝朝阳公主之女,有年老的臣子一看,那妇人居然是明睿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是前朝的第一位女官青玉。

青玉带着前朝玉玺以及前朝皇室的专属龙隐卫出现,让老臣们信了七八分,再见到那婴孩的面容,竟然同朝阳公主刚出生时一般无二,又信了几分。

此时因为养病久不出现的太后露面,悲痛道:“哀家与先皇情深义重,骤然得知高祖所做的事,只觉得羞愧,斯人已逝,他们的过错只能我与陛下来弥补,陛下觉得我们该如何做?”

“这皇位理应归还于凌氏皇族,但小殿下尚在襁褓,便先立为皇太女,待满八岁后再行登基之礼。”

大家都以为太后和皇帝在开玩笑,刚刚所说都是缓兵之计,但谁能想到,待那皇太女八岁,皇帝真的退位了,新皇登基,改国号为周,虽然太后依旧摄政,但从为新皇请的老师来看,他们是真要将皇位归还前朝苏家。

又过几年,新皇刚及笄,摄政太后便归还了朝政,退居幕后,留下身边女官青叶辅佐幼弟。

大家此时才想到,他们这位太后一向柔弱善良,做出将皇位拱手让人的事也能理解了。

但柔弱善良的太后身边,怎会有手段如此刚硬的宫人,入朝几年,便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但那苏青叶在民间口碑极好,皇帝也重视她,他们只能忍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