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怀疑
吕伯机得到首肯，迅速进入状态。
他先按摩的是鸡脖鸟。
这只鸡脖鸟是用于斗兽的品种，性格暴躁好斗。
也不见吕伯机调用灵力，只手探入鸡脖鸟尖喙啄来的间隙，稍一触碰，就见鸡脖鸟身子一软，长长的脖子就搭了下来，身体也顺势软倒，趴在了地上。
随后吕伯机双手并用，如同摸骨一般，飞快地将鸡脖鸟全身各处细细摸了个遍。
当摸到那双刚加长了两段，更换了筋骨的长腿时，吕伯机动作变得稍慢了些，不仅触摸，双手还在不停的颤动着，似在感知着什么一般。
半个时辰后，吕伯机将已经陷入沉睡的鸡脖鸟放至一旁，走到獠牙蟀身旁，重复着刚才的动作。
如此反复数次，每次的时间都在半个时辰的样子。
仲泽在他第一遍做完后，就没兴趣再看下去了，吕伯机的按摩之法他学不来。
但他看得出，吕伯机对蛮兽一类的生物骨骼极为熟悉，对筋络、肌肉包括骸骨的了解，已经如同本能。
即使是被他新改造的鸡脖鸟的脚和獠牙蟀的脖子，他也只稍作触摸，就了然于心。
仲泽任由吕伯机以自己的手法去按摩两只弱兽，他回到中层，继续与几个亲卫倒推着灵纹。
五日后，郑仙将尤睦炼制污灵的灵材拿了过来。
仲泽安排武正及武文两个二阶，带着五个筑体亲卫与尤睦一同，从地下河潜出到就近的腐穴去炼制污灵。
为保安全，他让魇魔也偷偷跟了过去。
而这时，吕伯机对两只弱兽的训练也结束了。
随着溶洞中闪过两次灵气波动，吕伯机邀功似的迅速凑到仲泽身前，一脸献媚。
“大人，幸不辱命，这两只弱兽不但已经适应了新肢体，还因祸得福升了一个小境界，实力达到了筑体中期，与正常斗兽相比也不弱半分，弱兽之名可去矣！”
仲泽点了点头，并未起身查看，而是抬手一指盘坐在地的亲卫们，戏谑道：“哦...既然那边忙完了，那就继续给他们按摩吧，别停！”
吕伯机神色一呆，心中发苦。
溶洞中此时筑体期亲卫有21人，二阶亲卫有4人。他一次完整地按摩最少需要半个时辰，这么多人挨个下来，一天十二时辰都不够用。
他完全没有休息的时间。
而且，想要对修行产生长期的效果，就需要每日按摩一次。
他一个二阶后期修者彻底沦为如仆役般的按摩师。
一想到此，吕伯机心里就冒出极深的怨恨之情，只是这种怨恨转瞬就消失无踪。
他不敢让仲泽发现半点。
因为相比于给亲卫们按摩身体，辅助修行，他更怕的是被困在那个小丫头施展的恶梦当中，还有那两只无形的诡物。
仲泽在溶洞中又停留了小半日，将虎像灵纹逆推完整后录入玉简交给段六，独自出了溶洞，往主塔越去。
郑仙来时带话说老祖召见。
之前仲林就说过，让他闲事去见老祖，他一直忙于演算灵纹就将这事放在了一旁，此时老祖又来催，显然是有要事。
四向大道此时热闹繁忙，不仅是主塔前的广场，就连主道上也是兽来车往，川流不息。
老祖在塔外没有居怕，修行生活都在塔中上层的修行室中。
仲泽一入主塔，就有老祖亲卫上前，将他迎入三十六层。
没有通报，亲卫上前抬掌按在门上，随着灵气流动，大门徐徐打开一扇。
“八少爷直接进去即可，老祖正在实验室中。”亲卫恭敬地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仲泽轻轻点头，一步跨入其中。
他是第一次来到老祖的私人修行区。
修行区没有做分割，除了几根用于结构支撑的通顶圆柱，没有一面墙体。
整片区域遍布着各种器皿和生物的标本、模型，以及各类密密麻麻刻于地面和墙壁上的灵纹、阵纹脉络。
一种似有似无的血腥气弥漫在仲泽鼻间。
仲泽微有不适的皱了皱了眉头，抬眼看向最里面的硕大工作台。
老祖此时正在工作台前拿着一个透明的玉瓶，认真观察着。对于仲泽的到来，似没有发现一般。
仲泽见状没敢打扰，静静地立在原地等待。
“你是老五的孙子，叫仲泽对吧？”数个时辰后，老祖抬起头看向仲泽。
“是的。”
仲泽赶忙躬身行礼。
“前些天族中颇多谣言，说你非仲家血脉？”
仲泽神情一怔，他有些不明白老祖的意思，犹豫了下认真回道：“都是污蔑诋毁之言，乃孙已经当众澄清谣言！”
“哦，...原来如此。”老祖缓步走到仲泽身旁。
老祖到了近前，仲泽突然感知到一股浓烈的衰败气息扑面而来，内心不明所以地一慌。这股气息很像是生命弥留前的死亡之气，可又与族老们身上散发出的大有不同。
只是他从老祖走近时的身形、神态、皮肤看不出半点衰败的迹象。
他说不出具体，但一向敏锐的知觉告诉他，感知不会错。
仲泽脸上不敢露出半点端倪，将头低的更下了一些。
“跟我到这边来！”老祖在仲泽身前站立了会，之后转身向工作台的位置走去，然后拿起一个儿臂粗的透明量杯递给仲泽。
“将你体内之血逼出半杯！”
仲泽瞳孔一缩。
他的血与正常人可大不相同。
虽说杂血血脉已经被他驱逐到血海中，但血液中残留的杂血血气仍然存在。
先前在他爷爷化灵之时，他只逼出几滴祖血就费了很大的力气，此时这半杯根本不可能做到全是纯净祖血。
只是他身具杂血之事，族中除了郑仙，他连大哥仲云也未说过。
仲云的贴身兵卫百一、百二虽然见过他的血身，但想来也猜不到这是融于他体内的混杂血脉所化。
此时老祖要他的血，恐怕是因为谣言对他有了怀疑。
仲泽心中暗自焦急，事已至此，他知道肯定再无法隐瞒，想了想他猛地屈膝一跪。
“请老祖为乃孙做主！”
老祖将量杯轻轻放回工作台上，沉声问道：“何事？”
“爷爷遇害前将乃孙送去墨城血塔治疗祖血不显之症，可谁想血塔竟将乃孙祖血替换，乃孙命大，逃过一劫，不然就再见不到老祖了呀！”
仲泽声音急愤不已。
回族这么久，他是第一次在长辈面前将自己的遭遇说出来，心中委屈愤懑可想而知。
“替换...”老祖听后喃喃自语一声，像是陷入了思考之中。
许久，才又说道：
“治疗之事老五生前与我提过，没想到血塔竟真敢谋害我仲族后辈，此事日后我自会找其算账。你先将体内血液逼出一些，让我看看可有问题！”
“是！”
仲泽未再迟疑，上前拿过量杯，在指尖划出一道血口，很快就滴满半杯递给老祖。不需要过滤祖血，半杯血液对他来说不会有任何伤害。
老祖接过量杯，拿在眼前微微晃了晃，眼中猛然冒出一丝精光，随即站起身来到工作台前。他将量杯小心地放一旁，探手从工作台上拿出几样粉沫状的物体撒入杯中。
就见杯中血液立时沸腾起来，紧接着腾起一层灰黑色的烟雾。
烟雾一起，仲泽明显能感觉到老祖神色间的兴奋，然后就见老祖手中印诀不停，一个个微小紧密，他从未见过的灵纹被打入烟雾之中。
之后，老祖脸色逐渐变得严肃，停下手中印诀，右手食指与拇指朝着身体一侧轻轻一捏，一条虚幻的线被他从体内一点点拉出。
“憝魔标记！”仲泽心中一跳。
别人看不到憝魔留下的标记，可他能看到。
憝魔诡异，这条线形标记同样难缠，只见老祖脸色一点点涨红，两指因为用力开始变得发白之时，他身上的线才只拉出手指长的一小截。
“哼...”
就在这时，老祖突然一声闷哼，拉出的线顿时断作两截。
老祖抬手就将捏在手指间的断线塞入量杯之中，随后神色紧张地仔细观察着。
虚幻线条进入量杯中后，不到三息，量杯突然猛烈震动起来，杯中的烟雾中宛若有异兽在冲撞一般，变换着各种形态，不停鼓动着。
老祖眼睛微眯，手中再次捏起印诀，一个个繁复的灵纹被打入烟雾中。
只是烟雾的扭动并未因此停止，反而更加激烈起来。
似是知道印诀无用，老祖骤然停下手中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疯狂之色，抬起右手食指，猛地伸入量杯之中。
随后仲泽就看见老祖脸色一白，一股浓郁的血腥之气从量杯中迅速散出。
“这么浓郁？血液活性...”仲泽心中一愣，随即瞳孔猛然一缩，目中深处迅速闪过一丝银线。
血腥气像是将老祖惊醒一般，抬手一挥，将血腥气消弭无形，然后他侧头平静地瞥了眼仲泽，之后又迅速将注意力放在了量杯之中。
半刻钟后，当杯中的烟雾不再鼓动之时，老祖深深地吐了口气，一脸轻松之色。
他将量杯小心放入一个古朴木盒中，随后转过身来看着仲泽。
“虽然你体内血液被替换，但内里的各类血气非常平衡，而且很纯厚，祖血也是如此，短期内于修行无碍。不过...”
老祖声音突然一顿，像是在思索一般。
仲泽疑惑地抬起头，就见老祖一脸戏谑之色，目中似有觊觎和贪婪。
与此同时，他意识之中突然闪过一个不好的念头，魂土中的灵魂体立时睁开双眼，目露警惕。藏在他身后影子中的神詟也在这时悄悄探出身体，看向老祖。
仲泽气海穴中，血海之底，片片繁复脉络突然闪过灵光，一个稚嫩的意识缓缓苏醒，惊得一众颅虫惊慌四散。
“不过....”
“砰砰砰...”就在老祖要继续说时，一连串重重的敲门声将他打断。紧接着就见仲林焦急地推门而入，他身后紧跟着的是守候在门外一脸惊恐的老祖亲卫。
看到仲林，仲泽心神莫名的一松，神詟随即又悄悄隐入影子当中。
老祖看着仲林，轻轻一挥手，亲卫如获大赦般赶忙行礼，退了出去。
“族长不去处理事务，来老夫这里做什么？”老祖看着仲林，脸色不愉。
仲林快步上前，恭敬地朝老祖行了个礼，解释道：
“前些日子城内诸多谣言，其中有许多族人牵涉其中被高章堂主关在族律堂内。此时家族本就处在虚弱之时，仲林来此想请老祖出面，让高章堂主网开一面，从轻惩戒！”
“哼！这点小事，也需要你亲自出面？堂堂三阶修者，一族之长怎么尽做这种鸡毛蒜皮之事？...”老祖一脸怒色，当着仲泽的面就训斥了起来。
仲林脸色平静，似早已习惯了一般。
“告诉高章，族中你最大，凡事必须依你，以后非灭族大事，不要来烦我！”半晌，老祖似骂得累了，一屁股坐在纹椅中。
“是是...仲林晓得了！”仲林连声应是，不过脚步却一动未动。
老祖眼睛一瞪：“还有什么事？”
“额...就是吧，这些事毕竟牵扯到五房，仲泽需要到场配合调查才行，不然族人们议论起来，又要谣言四起，胡乱猜测不休。”仲林脸色赧然，轻声解释。
老祖沉默了一下，目有深意地看了眼仲林与仲泽，随后冲两人使劲挥了挥手。
仲林冲老祖深深施了一礼，然后瞥了眼仲泽，不耐烦地说道：“各房就你事最多，跟我走吧！”
说完一把拽起仲泽，快步走出修行室。
看着身后徐徐关上的大门，仲泽与仲林对视一眼，眼中均有庆幸之色。
仲泽张了张嘴，刚要开口之时，仲林猛然瞪了他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率先走向塔身中间站在飞盘上，向下层行去。
仲泽赶忙跟上。
他跟着仲林一路不停，径直来到主塔广场上时，才停下脚步。
“老八！”
仲泽刚停下脚步，一声轻唤在他身侧百米外响起，随后仲云的身影一晃之间窜至眼前。
“大哥，你怎么在这？”仲泽一脸奇怪，仲林和仲云的行为很是反常。
这时仲林突然一脸严肃地转过身来，喝斥道：“上次不是和你说了，老祖召见要先通知族中之人，不要独自前往么？”
仲泽见仲林又提起老祖，猛然间脑中又浮出刚才在老祖修行室中出现的不好感觉。
他狐疑地看了两眼仲林与仲云，传音问道：“三伯和大哥是不是知道什么仲泽不知道的事？”
“哼，族中秘事，岂能事事让你知晓！”仲林不客气地怒斥一声，脚下微动，消失不见。
仲泽看向仲云。
仲云无奈一笑：“有些事，还不到你知道的时候，日后切记，老祖召见一定要通知我们！”
说完，仲云告辞一声，匆匆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