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没有你在的学校
“你动作真慢，花翎清虎。”
詹姆斯此时的声调生硬，但欠缺平常的锐气。
似乎一下子没有力气用在生气和斗嘴了。
“抱歉，那么，状况如何？”
就连花翎清虎脸上也失去笑容了。
“李智现同学因为疲劳过度而住院了。只要充分休息，应该就能康复……但毫无希望赶上明天的正式表演了吧。”
因为谁也没有开口回答花翎清虎这个问题，全昭美没办法只能作为代表回答了。
她不情愿地提及了明天的可能性。
即使她像在压抑自己般抱起双臂，也难掩烦躁。
“住院？那就不得不在李智现君缺席的情况下进行现场表演了……”
花翎清虎没有掺杂其他情绪，说出客观的结论。
感觉到现场的停滞和寂静，他按学生会长的风格试着推动讨论。
“昭──全昭美同学，主舞台的工作去掉李智现君能够运作吗？”
“那方面李智现同学做了周全的准备，不要紧。我也会去辅助。詹姆斯同学，文化展出那边的情况如何？”
“本来第二天就有现场表演，少了李智现一个人也没有大问题。”
“总觉得像这种地方很有智现学长的特色呢。”
每个人应该都同意金知妍率直的感想吧。
“那么，看来除了对w-iters以外的地方影响不大。”
当花翎清虎这么总结时，叶提出异议。
“为什么要以李智现休息为前提谈下去！李智现说不定只要睡上一晚，就会若无其事地恢复精神啊！”
叶一反常态地变得情绪化，叫停讨论。
她依然以乐观的态度保持积极，却难掩动摇之色。
“未明。你还要叫李智现勉强自己吗？”
詹姆斯这个时候冷冷地说道。
“因为李智现他非常努力的练习了！然而却没办法站上舞台，太令人悲伤了！”
“对这种事情，孙承焕学妹、妮娜还有花翎清虎都抱着同样的心情啊。李智现是决定去做，就会做到的人。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偷工减料。而这便是结果。他努力过头了。”
“詹姆斯这个外人别插嘴！”
“没错，我是乐团的外人。所以我要说。让李智现休息吧。”
詹姆斯的发言其实是正确的。
“虽然是这样没错，如果孙承焕学妹同学传讯息鼓励他，他或许会因为女朋友的请求，再加把劲坚持住啊！”
恋爱的魔力连疲劳都能驱散。
爱或许会创造奇迹。
孙承焕此时无法再赞同这种乐观的看法。
毕竟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
“不行，如果我这么做，李智现学长会逞强跑来的，必须以他的身体状况为最优先考虑。”
李智现在她的面前突然倒下，令孙承焕打从心底感到恐惧。
她以前根本不知道，当心上人发生异状时，自己的心会如此动摇。
“少了任何人，这个乐团便无法成立。我在w-iters感受到了至今所没有的特别之物。我想在文化活动上展现五人的化学效应！”
叶对w-iters的感情比任何人都深，执着于五个人一起表演。
“未明，我深深明白你的心情。我也想和李智现君一起，五个人登上舞台。”
“就是说吧！”
“但是，这一次我和一直对付不上的詹姆斯持相同意见。”
花翎清虎以沉着的声音告诫道。
“身为立志当医生的人，我不能让李智现君勉强自己。这跟比平常来得没精神那种程度不同，他已经昏倒了，累积的疲劳导致身体先关机了，他已经到了极限了。”
听着花翎清虎的分析，孙承焕的心情变得更加消沉。
“都是因为我太依赖忙碌的李智现了。文化活动执行委员会的工作明明很辛苦，他还是努力地练习电吉他。
找他商量班上的事时，他也会不厌其烦地回答我。如果有让他多休息……”
突然涌上心头的罪恶感，让孙承焕几乎又要落泪。
那种一下子倾泻而出的情绪堆积，是相当恐怖的。
事到如今说这种话很卑鄙。
明明是因为她而搞砸的，掉眼泪是不对的。
最不甘心的人明明是李智现自己。
“我也在个人的问题上，受到李智现同学很多帮助……”
全昭美也歉疚地吐露道。
“别说了，忏悔大会现在无济于事。只是工作量超载的李智现太过逞强，在正式表演前力气放尽罢了。凡人就是这样才讨厌！”
“詹姆斯，这种说法太过分了！”
叶当真起来反驳。
“那么，你承认如果不是你把他拉进乐团，就不会发生这种事吗？让原本就很忙的李智现加重工作量的人正是未明吧。你哪有资格说这种话。”
“唔────”
“我不问你执着于李智现的理由。但是，你的任性会毁掉一切喔！”
詹姆斯像警告般忠告前女友叶同学。
彷佛被那股气势压倒，叶一脸苦涩地把话咽了回去。
“学长学姐们，不要吵架！智现学长他很在意这种事的。”
金知妍察觉剑拔弩张的走向，拼命试图缓和气氛。
大家的精神支柱李智现在正式表演前倒下的影响，比想象中还要严重。
由于大家的个性都很强烈，只是聚在一起未必就能整合。
大家之前有多依赖李智现呢。
这么轻易就乱了步调。
当幕后功臣倒下，由他支撑的事物很可能会全盘崩溃。
“还有，孙承焕学妹误会了一件事。李智现他是因为有你在身边，才能够昏倒啊。”
“咦？”
“那家伙是跟女朋友孙承焕学妹紧靠在一起，才会放心地松懈下来。这证明孙承焕学妹对李智现来说很特别。所以，别太自责了。”
“没错没错，李智现君即使抱怨很辛苦，但一句话也没说过他不喜欢或是想退出。李智现君是言出必行的人。”
听到詹姆斯和花翎清虎帮忙解释，孙承焕的认知稍微改观了。
这是她的坏习惯。
一钻牛角尖，她的思考容易立刻转向负面方向。
“谢谢你们。”
两名男生互看一眼，立刻转开头。
“那么，要怎么办？既然李智现不在，要终止w-iters登台吗？”
叶自暴自弃地说道。
“文化活动缺少最终演出，是身为学生会长不容忽视的问题。为了让大家在最后炒热气氛，学生的演奏是绝对必要的。”
“那你去拜托别的乐团啊。其他想出场的人多得是。”
叶依然低垂着眼眸。
“未明！你身为团长怎么能闹别扭！”
“詹姆斯学长，你太大声了！女生会害怕的。”金知妍拼命安抚着这剑拔弩张的氛围。
“──只由我们来表演吧。”
一直保持沉默的妮娜第一次开口。
大家的视线都聚集到她身上。
“如果我们放弃登上舞台，李智现同学才会后悔。为朋友着想的李智现同学一定会很介意。
可能会介意一辈子。
我不想让难得的高中最后一年的文化活动在悲伤的心情中结束。我讨厌那样。无论发生任何事，w-iters都必须登上舞台。the Show must Go on！”
妮娜以娇小的身躯竭力呼吁道。
“意思是说在最糟的情况下，即使李智现缺席也要表演吗？”
团长叶确认道。
“当然了，而且，我看大家其实都在想着，说不定……对吧？如果发生了我们却不在，那怎么行？”
妮娜像恶作剧的孩子般眯起眼睛说道。
即使没有清楚地说出来，每个人都察觉了那个可能。
那一句话，使现场的气氛为之一变。
即使谁也没有用语言表达，孙承焕想大家在心中一角都想相信那种可能性。
尽管那种可能性非常低吧。
无论要相信还是放弃，尚未发生的未来总是等价的。
在来临的那一瞬间前都不得而知。
期望昏倒住院的人，在隔天登上舞台，是靠不住的希望。
可能性极其低，只能说。
尽管如此，这足以让李智现缺席的w-iters乐团再度振作起来。
“未未，我们是w-iters。无论是什么形式，李智现同学明天都会和我们一起登上舞台。”
“这是什么意思？”叶歪歪头疑惑道。
“──啊。”
孙承焕立刻理解妮娜话中的意图。
一察觉之后，她对自己的软弱感到羞愧。
孙承焕和李智现无论何时都联系在一起。
这样命名的，是我们自己。
“嗯，w-iters的团名取自李智现同学的名字吧。还有联系的LINK。我们不管怎样都和李智现联系在一起喔。”
听到这番解释，大家的眼中重新亮起了光芒。
冠上他名字的乐团。
即使他本人不在场，光是那个名字就让差点分崩离析的大家重新联系起来。
也许这只是文字游戏，只是种迷信。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关系。
正如妮娜所言，如果w-iters放弃出场，李智现会认为是他的责任。
孙承焕也不愿意看到。
妮娜拨起遮住脸蛋的刘海，再次宣言。
“w-iters要登上主舞台！这就是我们能为李智现同学做的事！如果来得及，就按预定计划五个人一起表演！就这样，决定！”
甚至不需确认。
大家全体意见一致。
“我只是以李智现同学搭档的身份，让文化活动的最终演出好好结束而已。”
“即使人不在这里也能将大家统整起来，真是敌不过李智现君。还是想找他加入学生会啊。”
“李智现差不多该从过于低估自己毕业了。”
“身为魔鬼教官，我必须见证弟子的成长直到最后！”
“能有一个认可智现学长有多厉害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特别是金知妍，非常感动地湿了眼眶。
看来对于从初中就认识李智现的她来说，这个地方对于李智现的接纳方式就是那么值得感动。
“詹姆斯同学和金知妍学妹，明天也可以帮忙吗？”
被指名的两人，不可能拒绝妮娜的请求。
风波动荡的文化活动首日就这样结束了。
而孙承焕仍在面临考验。
文化活动，第二天。
早上的班主任时间，金秀仪老师点名。
教室里不见李智现的踪影。
金秀仪老师宣布联络事项，并补充道：“昨天有学生昏倒了。觉得身体不舒服的同学请不要勉强，好好休息。请直到最后都要小心别发生意外或受伤。”
“全昭美同学、妮娜同学、詹姆斯同学。过来这边。”
班主任时间后，智现会的成员都被金秀仪老师找过去了。
“向你们报告一声。今天早上，李智现同学的监护人联络了我。”
“李智现学长他怎么样了？”
面对着急的孙承焕，金秀仪老师一如往常沉静地回答道。
“他的情况很稳定，但从昨晚开始一直在沉睡。今天将直接请假。”
“老师为什么只叫我们过来呢？”
全昭美疑问道。
“正因为你们感情很好，这是为了避免他逞强。听好了，千万别做出试图带他离开病房的举动。关于现场表演一事真的很遗憾，但他的身体状况是最优先的。”
金秀仪老师白皙的脸庞浮现忧虑之色。
她悲伤地垂下眼眸，但还是清楚地告诉她们。
“李智现同学的文化活动已经结束了。”
茶楼咖啡厅今天也一片盛况。
进入第二天，大家都熟悉了各自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
詹姆斯以比平常更开朗的态度指示着全班。
没有任何问题。
校内充满了文化活动的热闹气氛。
只有李智现不在，与昨天没有任何不同。
然而，孙承焕却感觉自己像是来到了另一个地方，今天感觉非常空虚。
“孙承焕学妹，你可以休息了。请出发吧。”
她依言离开了教室。
孙承焕穿着昨天向李智现借来的运动外套，漫无目的地在校内行走着。
往窗外望去，许多来参加文化活动的人来来往往。
明明聚集了这么多人，为什么只有他不在？
他还在睡吗？
如果他睡过头了，我来叫醒他吧。
胡思乱想着这些的孙承焕，差点按下手机上显示的他的名字。
从昨晚开始，她就重复着这个动作。
她也一直忍耐着没赶去医院。
即使经过一夜，孙承焕仍然夹在希望他休息与希望他过来的心情之间左右为难。
“李智现。”
即使呼唤这个名字再多次，这里也没有人会回应她。
泪，不由自主地盈眶而出。
心，不禁地揪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