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世镜和顾青璋并没有给肖和明想要的反应，但他却不怎么在意，毕竟他想要的只是一个倾诉对象而已。
几个人正在开始闲聊，忽然有一个小丫鬟掀起帘子进来，说：“大少爷，妇人说让您带表小姐表少爷去街上逛逛。”
“哎，”肖和明满口应下，他有些歉意的笑笑，“瞧我，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顾青璋和林世镜自然不会在乎这种小事。
三人正整理衣服时，林重寒远远地跨过宅院门口走过来，身边还跟着叽叽喳喳的肖芙。
小姑娘眼睛大大地问：“大哥哥，你今天能带我一起去吗？”
肖和明有一些意外，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自然不会不答应。
肖芙弯起眼笑得格外开心。
结果几人刚迈过院门，还没走到肖府大门，就被一个嬷嬷拦下。
嬷嬷神情冰冷、语气僵硬地开口：“诸位恕罪……只是咱们太太吩咐，既不是逢年过节的，小姐就还是不出去了。”
“什么？”肖芙难以置信地定在原地，“可是、可是今天表姐来啊，我不能跟他们一起玩吗？”
说着说着，她眼眶里有泪珠在打转，似乎下一秒就要滴落在地上。
但嬷嬷仍然不为所动：“小姐，这是太太的命令，老奴也没法子。”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一时间有些僵持。
林重寒有心想开口求情，但她一个外甥女也管不到舅母头上，只能无奈地闭紧嘴，看着肖芙要哭不哭地立在当场。
于嬷嬷眼神中闪过几丝得色，她不着痕迹、轻蔑地瞥了眼林重寒，才慢条斯理地开口：“小姐还是尽早回院里的好，省的妇人闻起来，又是一番责骂。”
肖和明有心想劝说求情两句，但肖芙却捂着脸难堪地小跑走了。
“老奴告退。”
于嬷嬷硬邦邦地行了个敷衍的礼，趾高气扬地跟在肖芙身后离开，只留下愣在当地的三人。
林重寒有心想开口，但最后还是选择闭嘴，沉默地跟着众人离开。
*
一行人出了肖府，来到大街上，气氛才松散不少。
肖和明一边介绍沿途的景色和着名小吃，一边领着他们往前走，一直走到一处地方才停下。
林重寒仰头一看，发现店匾上写着“得月楼”三字。
小二明显认识肖和明，也不多问，而是熟门熟路地带着众人径直来到二楼的包厢。
“得月楼的松鼠鳜鱼、得月童鸡、西施玩月都是一绝，”肖和明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楼对面开着家豆腐店，“既然来苏州一趟，不妨好好尝尝苏州美食。”
林世镜在苏州的时间比林重寒长不少，对于苏州的记忆也更深刻。
他一边看小二烫碗筷，一边笑着说：“理当如此，我离开苏州许久，也该再尝尝苏州美食。”
说话时，林重寒敏锐地注意到肖和明的眼神一直在看着对面，她心里有些疑虑，就在这时小二的声音传来——
“几位客官！本店免费送的生煎包和赤豆圆子，请您先吃着。”
浓郁的赤豆里面埋着几粒雪白的圆珠，热气腾腾的雾气氤氲间，上面点缀的桂花若隐若现。
林重寒瞬间被这道菜吸引，她一向爱吃甜食，见到这道赤豆元宵便觉食指大动。
因为不是正式的宴席，几个人也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吃饭时就顺着话题聊到肖和明的未婚妻王姑娘一事。
“世家百年屹立不倒，”顾青璋咬着一口生煎，“我之前听过传闻，说是那些大家贵族族内的嫡女从不嫁皇室。”
林重寒有些好奇地问：“那这么说，如果咱们陛下非要她们入宫呢？”
此时松鼠鳜鱼被小二端上桌，肖和明叫住他，让他上两瓶米酒。
“这话也就咱们敢胡说两句，”林世镜放下筷子，等小二离开后才开口，“赶在陛下下旨之前嫁人就行。”
说着简单，但这期间透露出的世家在朝中的信息流通度和掌握度，却是旁人所不能比拟的。
和如此庞大的书香世家联姻，换做旁人早就喜不自胜，但当事人肖和明在他们说话时却一直愁眉苦脸。
“表兄看上去格外不喜欢王家小娘子，”林重寒咽下元宵，有些好奇地问，“是曾经和王家小娘子见过面，还是听说过什么事，产生了误会？”
肖和明摇头：“非也。”
“我确实见过王家姑娘几面，模样清秀端庄，”肖和明重重地叹气，“如果不是我心中早有所属，那她确实是当家主母的好人选。”
三人听得都吃了一惊。
顾青璋和林重寒对视一眼，顾青璋迟疑着问：“不知道肖兄所仰慕的是哪家娘子？”
“既然心中有所爱，就该早早回绝这门亲事才是，省的有碍人家姑娘名声。”
楼外小贩的吆喝声络绎不绝，有货郎挑着担子停下卖些杂物，还有一声清脆的女声在叫唤着卖豆腐。
小二低眉顺眼地送上桂花米酒，又摆上几道响油鳝糊、桂花鸡头米、得月童鸡并上一道枣泥拉糕才离开。
肖和明泄愤似的喝下一杯桂花米酒，米酒甜腻不似烈酒般烧人，却也纾解了他心中的些许痛苦。
“我已在心中憋了三年有余，”他断断续续地开口，“只是这事却没人可说，直到你们来了……我爱上的，正是这得月楼对面卖豆腐的姑娘。”
“啪嗒——”
顾青璋筷子上的响油鳝糊掉在桌上，林世镜被生煎狠狠地烫了一下，林重寒则险些没被枣泥拉糕噎死。
三人不约而同地扭头去看向窗外，恰好能看到少女在忙忙碌碌地卖豆腐，摊位上还坐着正在吃豆腐脑的客人。
热气的雾气升腾，衬得少女乌发浓密、眉眼如画，确实是个罕见的美人。
林重寒：“肤若凝脂、手如柔荑……”
顾青璋：“螓首蛾眉……”
林世镜：“豆腐西施……”
肖和明被他们闹了个大红脸，他啪地关上窗户，有些恼怒地说：“干什么！你们视线这么明显，她说不定会发现。”
三人意味深长：“哦——”
肖和明气得想和他们割席分坐。
玩笑过后，身为女子的林重寒率先开口，她委婉地说：“表兄，虽然爱不应该被身份地位所拘泥，但你也知道，我们应该很难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顾青璋看了她一眼。
说到这个，肖和明又没忍住给自己倒满一杯米酒。
他说：“唉，这样的道路，我又怎么会不明白。”
“只是感情要是这么简单就能控制，那天底下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了。”
顾青璋和林重寒默契地抬头去看对方，但在对上视线后又很快触电似的避开，二人心里不约而同地泛起一丝涟漪。
林世镜头大地当没看到他们两个人眉眼往来，而是专心地劝解肖和明。
他说：“这话不假，但世间安得两全法，更何况表兄你即将成亲，这样对未过门的新娘子也不公平。”
肖和明神情郁郁，没说话。
看见他这样，林世镜叹口气，也没再多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