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应天衙门
应天府尹吴正中正在后衙修葺，忽然听到大堂外面传来一阵喧哗。
“有案件了。”他马上站了起来。
果然，师爷刘宗周疾步进屋。
“府尊，外面发生了一件大事。”刘宗周神色极为惊骇地说道。
“详细讲来！”吴正中心中一跳。
“外面有三五十雄壮军士，执了上百人前来交案。那些军士是昨日进城的安东水师提督陈建将军麾下。他们执拿了临淮侯府的护院家丁上百人。据军士说，临淮侯家的家丁毫无理由地拦住了陈提督的去路，被陈提督视为‘刁民’而全部拿下，并将其送交应天府处置。”刘师爷三言两语快速讲清事由。
“嘶......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这陈建再是强悍，也不过是四品武官。他怎么就敢直接得罪临淮侯府？”吴正中像患了牙疼病一般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那陈将军岂止是没有看主人，他就连那些狗才的主人也一并擒下了。”刘师爷苦笑了一下说道。
“啊？他竟然连临淮侯也......这下可怎生是好？”吴正中一下子慌了手脚。
吴正中就算是正三品文官，也是惹不起根深蒂固的侯爵勋贵。而陈建的官职虽低，但陈建的硬实力却是摆在了那里，也是不容轻辱。
昨天晚上吴正中接到锦衣卫暗示，故意没往三山门龙门客栈那边派遣巡城兵丁，结果那里就莫名其妙地出了六七百条人命。
根据陈建就住宿在龙门客栈的情况，明眼人都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是针对陈建而去。但陈建也不是白给，竟然连店门都没有出就弄死了那么多人。
吴正中虽然以‘盗贼内讧’的无厘头理由进行交待，但心里却着实不安到了极点。
正常情况下他的治下出了这么大的命案，他一定会遭到各方问责和弹劾，但神奇的是今天一天竟然没有都任何人过问这事，似乎所有上层都相信了他给出的无厘头解释。
吴正中这才知道这件事情里面的水到底有多深。
不过现在师爷所说的事情让他意识到，他之前还是没有猜透这件事的真正深度。现在竟然连尊贵无比的临淮侯都被直接卷入进来！
“大人勿虑。学生所说的那些狗才的主人，并非是临淮侯本人，而是临淮侯的大儿子李祖述。”刘师爷见东家误会，连忙说道。
“哦，不是临淮侯本人就好......不对！就算不是临淮侯本人，那李祖述也一样难缠。临淮侯可是把他当成了命根子。上次黄家第四子重伤了李祖述，差点让临淮侯发疯......出去看看。”吴正中边说边往外走。
“禀报大人，锦衣卫都督府发来急件。”
刚走出房门，一衙役拿着一份公文飞速赶来。
“锦衣卫这时候来信，不会与眼下这件事有关吧？”
吴正中心里‘咯噔’一下，马上拆阅公文。
匆匆看完之后，吴正中愁眉不展。
“府尊，锦衣卫说了什么？”刘师爷轻声问道。
“他们说，陈建无理殴打冒犯作为国家柱石的勋贵临淮侯家属，无视法度有辱国体，建议应天府传唤陈建并将其收监待参。”吴正中神色不豫地说道。
“啊？！这明明是他们锦衣卫与陈建之间的事情，怎么要把咱们应天府拖下水？”刘师爷目瞪口呆。
昨天晚上的特大血案发生之后，应天府最为明白锦衣卫与陈建发生了暗战。只是他们想不到锦衣卫在先输一局的情况下，竟然把主意打到了应天府头上。
应天府清楚看到陈建回应锦衣卫的强硬态度，知道此事已经不是仅靠官府权威就能够解决，而是必须硬碰硬。
可是应天府统属的几百个衙役和巡城兵丁欺负百姓还成，让他们去对付陈建手下明里暗里部署的虎狼之士，那......
“先生你说，咱们该怎么办？”吴正中问计道。
“学生说三点以供府尊斟酌。其一，锦衣卫手里应该没有对付陈建的圣旨。要拿下陈建多半只是锦衣卫自己的决定。这样情况下，我等大可装作不知。其二，临淮侯府固然是尊贵，但眼下这事临淮侯家却明显不占理。陈建的处置手段也并无明显错处。其三，黄家三公子拿下虎山口肥皂在南京的经营权之后，并没有独占利益，而是把南京城划分为东南西北中五个大区，将肥皂交给多户人家的商号分销。学生记忆无差的话，府尊这里......”刘师爷仔细地想了一想，小心翼翼地说道。
吴正中微微一抬手，没有让刘师爷把话说完。
他和另外几家高官占了南京城南区的肥皂分销权，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让他家获利五千多两白银，比他的地租收入和其它所有灰色收入加起来都多。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如今南京城里几乎所有上了层次的官员和勋贵都间接地从陈建那里获得了巨大利益。
但这种事情绝对不能明着说出来，自己心里有数就行。
“所以你的提议到底是怎样？”吴正中认真说道。
“府尊，以学生之见，咱们就依照锦衣卫的意思，将陈将军‘传唤’到应天府。只是陈将军到了这里之后，咱们只稍稍问询一下事情经过做好表面文章，实际上却是咨询陈将军其它限量货物，看能否......”刘师爷几乎是凑到吴正中耳朵边微声说道。
吴正中嘴角一下子微微翘起。
这两三个月以来，南京城勋贵都享受到了肥皂以外的发酵粉和荤素味精，生活品质大为提高。只是这几样东西的价格多少还是让他们感到有点肉痛。
黄家的黄大亨借口这几样东西产能不足而没有将其利益让出来，也让很多贵胄垂诞欲滴。
要是他这里与陈建直接联系上，那会不会有机会......？
......
南京锦衣卫都督府议事厅。
“临淮侯不必心忧。陈建此獠虽然胆大包天，却终究没有把事情做绝，并未伤害令公子。”王崇安慰神色焦虑的李德齐道。
“犬子给大家添麻烦了。”李德齐苦笑说道。
李德齐事先也不知道李祖述会来这么一出。
“令公子做事固然是冲动了一点，但却有可能会让事情出现转机。如果陈建没有胆量反抗应天府的羁押，那咱们可就省了无数麻烦。”王华良微笑说道。
“他如果反抗了，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已经有罪在身。如此我等再怎么对付他都是事出有因。”米万锦及时补充。
厅内众人脸上同时露出期待神色。
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的是，陈建以强横武力作为威慑，以商业利益作为手段，无形中已经让南京城里绝大部分贵胄都与他形成了利益共同体。
锦衣卫在没有明确圣旨在手的情况下，想驱动南京城官府力量对付陈建，近乎没有任何可能。
其实这也是陈建敢于进入南京城的再一重底气所在。
他的‘隐形盟友’实在是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