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有人欢喜有人忧
宝玉本想将贾敬送至元真观，因为下次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甚至可以说下次再没有见面的可能，贾敬身体堪忧，命不久矣。
可贾敬不依，毕竟贾母还等着。
所以当贾敬把该嘱咐的话嘱咐完，便催着宝玉回去赔贾母。
宝玉只好作罢，骑马回来了。
贾母确实在等宝玉，还以为他只是随贾敬去东府那边祷告列祖列宗。
中途贾母就派人去东府问了。
原来贾敬真的等不及过完年，祷告完毕就要回元真观，宝玉只好送一程。
贾母只好命大伙儿等宝玉回来。
宝玉如今不仅是她最疼爱的孙子，又是贾府实际掌控者，还是新一任的族长。
等待期间贾母与众人闲话。
尤氏说道：“每年老祖宗都不肯赏些体面，今年又预备了老祖宗的晚饭，老祖宗就赏一次体面，晚饭在我们那边吃吧？”
贾母笑道：“你们那边供着祖宗，也忙得很，我过去吃饭，你们还得照顾我，还是算了，反正每年不吃，你们也要派人送，不如还是送来，免得折腾你们也折腾我。”
尤氏也只得作罢。
贾母又嘱咐道：“晚上你们好生派妥当的人坐着看香火，不可大意了。”
“老祖宗放心，我知道。”尤氏答应了。
“珍哥儿卧床不起，一年家也真是难为你了。”贾母望着尤氏感叹地道。
“有宝玉帮我，决策方向上都是他，我只代为执行，也不难。”尤氏回答说。
“宝玉怎么过去那么久还没回来？”
凤姐忙答道：“老祖宗，刚派人去了东府，说伯父要回去元真观，宝玉送一程。”
贾母又深深叹了口气，说道：“哎，都到腊月二十九了，都不肯在家过年。”
尤氏回道：“这两年都这样，怎么留也留不住，老祖宗还是随他去吧。”
凤姐附和道：“也是，伯父回来连自己儿子都没去看一眼，即便强行将他留住，也留不住他的心，我看不必强求。”
凤姐说这话时又想到贾琏。
其实贾母同样如此，唯有叹息作罢，也不想多说下去。
刚好族中几个老妯娌一道来了，贾母忙起身相迎，坐一起说说笑笑，吃过茶，宝玉也就赶回来了。
“宝玉你可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凤姐笑道。
“不用等我，你们该吃吃该乐乐呀！”宝玉脱口而出。
“那怎么行？两府都以你为首，如今你又成了族长。”
“二嫂子不要这么说，两府以老太太为首呢。”宝玉笑着更正道。
贾母听了笑道：“宝玉也别这么说，我只是年纪大辈分高些，你们尊重我，给我体面，但我还能活几年？可别说以我为首，终究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老祖宗不说这些，忙了半天，大家都饿了，赶紧摆上合欢宴吧。”宝玉道。
“好！”贾母这才宣布上合欢宴，同时命人散了压岁钱并荷包金银锞子等物。
完事后，男女东西归坐，献屠苏酒、合欢汤、吉祥果、如意糕等。
当晚各处佛堂灶王前焚香上供。
王夫人正房内亦设着天地纸马香供。
大观园正门上挑着角灯，两旁高照，各处皆有路灯。
两府上下人等，打扮得花团锦簇。
几近整整一夜，都是人声杂沓，语笑喧填，爆竹起火，络绎不绝。
然而有人欢喜有人忧，总会还有人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担忧。
而对于整个贾府而言，最让某些人担忧的莫过于两府接下来的整改。
这个年的热闹劲儿最多还能持续到正月十五，待正月十五一过，两府里很多人就要面临“失业”的危险。
整改已经势在必行。
如果以大观园当初整改为参照标准，那两府得有将近一半的人被请出去。
届时让这些人何去何从？
他们不担心才怪？
尤其是在两府既没有存在感又没有“业绩”的人，结果恐怕就是走人。
所以睡不着觉的也大有人在。
哪怕是在贾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其实内心也没有底，毕竟“开恩放人”的标准复杂且带有一定的主观性。
当日大观园整改时，对小红的提拔，对李贵母亲的驱逐，就是很好的例子。
判断的标准并非依据身份地位。
这让人根本拿不准宝玉的选人原则。
若被“请”出贾府，面子没了不说，日后的生活也要难得多。
无论贾府如今怎么比不得从前，但宽待下人这方面没得说。
恐怕也没几个大户人家像贾府这样。
自然都不想被“请”出去。
然而这又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
宝玉早就已经对外吹过风了，来年整改将是一项重要的任务。
就连小红她母亲都担忧睡不着觉，更别说其他人了。
腊月二十九这天晚上，守完半夜回家的小红妈妈便睡不着，问小红父亲：“来年宝二爷整改你想过没有？”
“想什么？”林之孝道。
“看你，也没个打算，我们是去是留你总该想想吧？”
“是去是留也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事，得看宝二爷不是？”
“话虽如此，可你也要为宝二爷、小红考虑是不是？”
“为他们考虑什么？”
“我说你这人真是木头一个。”小红母亲抱怨地道，“如今小红的身份确定了，跟着宝二爷再也不用我们操心，来年整改，倘若我们要留下来，宝二爷应该不会拒绝，可这样会不会被人说道？”
“说道什么？”林之孝还是没反应过来。
“你有时候真是笨得像头牛，都不知道你这总管是怎么当的？”
“我只知做好自己的本分事。”
“来年宝二爷，我想主动请辞不干了。”
“你可是认真的，这是为何？”林之孝忙坐起来，一本正经地问道。
“当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你想，我们女儿如今有出息了，家境也越来越好，宝二爷整改，肯定会遇到阻力，倘若我们赖着不退，只会让宝二爷更加为难。”
“哦，我明白了。”林之孝这才恍然顿悟般地道，“原来你是不想让宝二爷为难，减轻宝二爷来年整改的阻力。”
“宝二爷对我们家人那么好，尤其对小红，这时候我们当然不能给他添堵，我不干了，旁人自然说不得宝二爷偏袒我们。”
“不知道宝二爷怎么想？”
“如今有小红，他能怎么想？只要我们愿意留下来，他指定不会为难我们。可我们是不是应该自觉、主动一些呢？”
“有这个必要吗？”
“当然有。”小红母亲说道，“我们不能只为自己，得为宝二爷与小红考虑嘛。”
“这事儿你自己决定吧。”
“你是男人，得有个态度，到底赞成还是不赞成？”小红母亲有点急了。
“我不是说了让你自己决定吗？你认为这样可以，那就可以，我没意见。”
“那我先这样定了，等过完年便主动请辞，不给宝玉添堵添乱为难他了。”小红母亲决定道，“届时连我都被请出府去，那些眼红的人总该没话说了吧？”
“有多少对我们眼红的人？”林之孝不禁问了一句。
“说你有时候像块儿木头你还真是。因为小红的事儿，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红呢，见你或许还好些，可我不知听了多少酸不拉唧的话，这个世上没有几个人真心希望我们过得比他们好。”
“你这话倒是大实话。”
“你好好想想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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