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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武孟钢坐在店里抽烟,等待夜客,刘玉萍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已到子夜。刘玉萍先去厨房收拾碗筷,洗干净后放进橱柜里,然后拿一块抹布把灶台擦得干干净净,又拿来拖把拖地,把厨房拖干净后拖店里的地。

武孟钢说:“你歇着,我来拖。”

武孟钢接过拖把拖地,刘玉萍活动几下腰,看着武孟钢拖地。

武孟钢说:“你先回家,我再等一会儿。”

刘玉萍说:“好吧。”

刘玉萍回家,洗漱完毕,躺在床上,想早点入睡,眼前跳出王籽玉的影子。在店里待了一整天,刘玉萍感到累,不由得闭上眼,可王籽玉的影子总在眼前跳跃。她翻了个身,想驱走王籽玉的影子,可无济于事。刘玉萍很少想王籽玉,那段恋情毕竟是多年前的事,她不愿咀嚼那枚苦果,不愿在苦涩的日子中再添一份苦涩。王籽玉来餐馆,刘玉萍欣慰,因为又看到了他潇洒的面容,说了几句心里话。她想起王籽玉走出餐馆后自己眼中的泪水,不知自己为什么流泪。刘玉萍的日子艰难,但她很少流泪。她摸摸眼角,没有湿润,叹口气,想早点入睡。

武孟钢回家,看见刘玉萍翻了个身,说:“没有睡吗?”

刘玉萍“嗯”了一声,闭着眼。武孟钢上床,说:“往日这时候你早睡着了,今天累了吧。”

刘玉萍“嗯”了一声,果真睡着了。

王籽玉几次回县城,每次都想去看刘玉萍,一次次打消念头,此次终于见到刘玉萍。国外时王籽玉偶尔会想起刘玉萍,不知她的日子如何。王籽玉知道刘玉萍嫁给武孟钢不会受委屈,感觉她是雪地里的一粒悲凉的种子,不知那颗曾经冷冻的心是否复苏,是否长出快乐的禾苗,是否迎着太阳欢笑。王籽玉想了解刘玉萍的现在,也想了解她的过去。几天后王籽玉拨通了刘玉萍的电话,要求见面。刘玉萍说已经见过一面,店里忙,很难抽身,王籽玉让她挤时间,满足他的心愿。刘玉萍叹息一声,说声“好吧”。

刘玉萍说上街一趟,武孟钢说去吧。刘玉萍走进县城的一处小公园,看见王籽玉在甬道上徘徊,刘玉萍默默地走过去,跟在王籽玉身后。甬道边默默地站着两行柏树,因天冷而蜷缩着身子。王籽玉转身,看见刘玉萍默默地跟在身后,惊喜,说:“你来了!”

刘玉萍说:“我不会不来,我不是那个不晓事的姑娘,是一个饱经沧桑的女人,难得见你一面。”

刘玉萍几乎跟王籽玉一般高,身材苗条,跟姑娘时差不多。刘玉萍上身穿一件薄薄的蓝色羽绒服,下身穿一条黑裤子,脚上穿一双旧皮鞋,两手插在衣兜里,静静地看着王籽玉。刘玉萍依然有几分青春气息,尽管衣着朴素。王籽玉穿一身西装,眉宇间跳跃着喜悦。

刘玉萍说:“走走,站着冷。”

王籽玉没看够刘玉萍,依然站着不动,似乎想从她身上索取什么。

刘玉萍说:“我不是一个姑娘,没看头了,你还像个小伙子,怎不老呢?”

王籽玉说:“那是你认为不老,岂能不老,相别二十多年了。你跟姑娘时一样迷人,经常来这里吗?”

刘玉萍说:“极少。我每天忙店里的活,没时间闲逛。对我而言消遣是件奢侈的事,在你也许是件平常事。”

吹来一阵冷风,刘玉萍感觉冷,急忙躲在王籽玉身后,说:“你过得好吗?”

王籽玉说:“我离开县城后读研,然后出国,国外生活不错,德国妻子贤惠,工作顺心,心情愉快。你生活艰辛,我看着难过。”

刘玉萍微笑,说:“没什么。生在苦中不觉苦。你顺利归来,我很高兴。跟你在一起走,有几分亲热,仿佛又回到二十多年前。你记得那段日子吗?”

王籽玉说:“那时你像水塘里的荷花,摇曳生姿;又像春天吐芽的柳条,青春勃发。尽管我们贫穷,但我们快乐地生活。你知道那时我的心情吗?”

刘玉萍说:“那时你有令人羡慕的学历,有稳定的工作,有光明的前途。我是公社的广播员,后来被人辞了,回家种地。你说我能跟你在一起吗?我知道你喜欢我,舍不得丢掉我。”

王籽玉说:“如果我不喜欢你,不会一次次去找你。我骑车十里去找你,邻居说你在家,你居然不开门。天上飘起雪花,我冒雪回到县城,心里一片凄凉。你太残酷了。”

刘玉萍说:“当时我狠下心不见你,你和公社书记一样,是我的死敌。现在想起来,我的确有点残酷,可当时我只能这样做。你记得另一个雪天吗?”

王籽玉说:“我再次来到你家大门外,从门缝中看见你独自在院里起舞,你的舞姿优美,时而舒展双臂,时而跳跃,时而俯身,仿佛孔雀起舞。如果你开门,我会与你共舞,你不会孤单。我可以帮你抹去头上的雪花,可以抖去你身上的雪花,可以欣赏你雪花一样美丽的脸蛋。”

刘玉萍说:“你错了。”

王籽玉说:“那是舞,你与雪花共舞;那不是舞,你用舞蹈宣泄情感。”

刘玉萍说:“我不知道宣泄什么,是爱?是恨?跳完舞,我后悔了,不如把情感闷在心里,因为你看见我舞蹈,我心不安。我不想为你开门,如果我打开那扇大门,感情的洪水会奔腾而出,淹没你,淹没我,对你造成伤害。我听见了敲门声,像鼓声,声声敲击我的心。我听见了喊声,像一只受伤的鸟发出的凄厉叫声,声声扎我的心。我轻轻抖去身上的雪花,感觉脸热,兴许有点红,像朵花。大门外没有响声,我以为你走了,我开心地笑了。谁料你——”

王籽玉说:“我一遍遍祈求,你终于开了大门,答应跟我到村外去。村外有棵大柳树,柳条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天下雪,雪花小。你在雪中哭泣,你的哭声感动了上天,降下纷纷扬扬的雪花。那棵大柳树披上了雪花,一身白。你的身上也披上了雪花,一身白。你用泪水向我告别,而不是用言语告别。我默默地看着你落泪,你的眉毛上挂着一层雪,你的眼珠里浮着一层泪,你的脚上粘着一层雪。我无法用语言安慰你,我默默地看着你,你转身走了,地上留下一串洁白的脚印,天地间留下一个模糊的黑影。你消失在茫茫雪域中,现在我才看到真切的你。”

刘玉萍脸上现出凄凉的微笑,说:“那时我想尽快离开你,尽快回到家里。回家后我倒在母亲的怀里哭了,直到睡着了。一睡睡了二十多年,今天睡醒了。”

王籽玉转头,看见刘玉萍轻轻眨动眼皮,如梦初醒。其实王籽玉也沉睡了二十多年,他没有忘记刘玉萍,把她深深埋在心底。刘玉萍再次出现在眼前,王籽玉从梦中醒来,看见刘玉萍已经不再年轻。王籽玉发现刘玉萍用一部又小又旧的手机,提出送她一部手机,刘玉萍坚辞不受,委屈地看着王籽玉,说:“我穷吗?”

王籽玉说:“不。我的一点心意。你喜欢什么,尽管说。当年你给我织了一件毛衣,那是我第一次穿毛衣。那件毛衣穿了很多年,现在我还保存着。你记得那件毛衣吗?”

刘玉萍笑了,说:“多年前的芝麻小事放在心上,值吗?”

王籽玉说:“值。”

刘玉萍记得编织那件毛衣时正在公社当广播员,王籽玉给予她一份感情,她心花怒放,边织毛衣边哼歌。眼前的王籽玉与她没有多大关系,王籽玉眼中弥漫着悲凉,默默地走着。

刘玉萍说:“你在想什么?”

王籽玉说:“不想什么。”

刘玉萍说:“我该走了,武孟钢在等我,店里离不开我。”

王籽玉看出武孟钢在刘玉萍心中的位置,为她高兴之余,心头溢出缕缕酸楚。刘玉萍默默地向前走去,身后留下一道凄美的影子,王籽玉紧紧盯着这个影子,沉默良久。

刘玉萍走出去很远,郝美菊向王籽玉走来,王籽玉警惕地看着郝美菊,不知她的来意。郝美菊走到王籽玉跟前,说:“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王籽玉说:“刚送走一个人。”

郝美菊说:“谁?”

王籽玉说:“你没有看见吗?”

郝美菊说:“我眼拙,没看清,是你当年的恋人吧?”

王籽玉说:“你不也是吗?”

王籽玉和郝美菊一起走进公园,园里有几个人在漫步。郝美菊与王籽玉一起漫步,引来游人的目光。郝美菊穿着一身漂亮衣服,脸色忧郁。王籽玉瞅一眼郝美菊的脸,说:“你眉头紧锁,有不愉快的事吗?”

郝美菊说:“见到你后我就没有开心,你给我带来了痛苦。”

王籽玉笑了,说:“有那么严重吗?我给你带来了活力和快乐才对。”

郝美菊说:“你心中没有我,只有别人。我比不上刘玉萍、马月琴和王韵竹等人吗?你正眼看我,我哪点差?”

王籽玉认真瞅着郝美菊,看见在漂亮衣服映衬下郝美菊现出贵妇与官员兼具的高贵气质。王籽玉痴痴地看着郝美菊,发现她非同一般女人,说:“你气质非凡!”

郝美菊说:“如果我是你的眼中人,你早将我抱在怀里。你不愿多看我一眼,可见当年你对我的爱是装出来的,并不是真心实意。我真傻,居然比不上一个小餐馆的老板娘。”

王籽玉爽朗地笑了,郝美菊瞅着这个神秘莫测的男人,被她的笑声震撼。郝美菊看着昔日恋人,感觉他像一匹野马,难以驯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