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前公开场合的活动已经基本上全部结束了，戴密斯、孟繁岐和黄士杰三人带领着其他的队员们离开了发布会场所，浩浩荡荡，一行人有十几个。
已经离开了四季酒店很远，但仍旧有一批记者在不依不饶地跟着追问。
“你们准备好战胜李世石了吗？”这帮人堵在道路上一路倒退，问的问题却又太年轻太简单，有时候甚至很幼稚，让人非常无奈。
“好了好了，胜负的事情几天之后就见分晓，到时候我们会留足时间和记者朋友们交流的，现在还请尊重一下我们。”
“你们不要想着搞个大新闻，说什么现在赛事的结果已经钦定了，没有任何这个意思。等到第一场的结果出来，到时候我们会表态的。”
眼看着戴密斯和黄士杰都有些不好意思拒绝记者们，因而孟繁岐很是干脆地带领队伍摆脱了追堵。
眼下，他们还是比较需要较为私人的环境氛围，去做最后的调整和准备。
赛前的代码测试，冻结，移植到相应设备，并去四季酒店提前调试之类的。
毕竟李世石自己人来就可以下棋了，阿尔法围棋则还是需要配置各种东西。
现在谷歌的市值随时会随之波动，上下都是百分之五百分之十的幅度，这个责任谁也不想担上。
“一路上听到不少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啊，街上的男女老少或多或少都聊了几句。”一行人在夜市路边摊吃街头小吃，翻译人员向大家透露了这个情报。
“这附近也有不少人在谈论即将开始的比赛。在韩国，这好像已经上升到国家层面了，李世石这个形象有相当的国家荣誉感和自豪感在里面。”
韩国棋坛依靠曹薰铉、李昌镐和李世石三人，力压了华国和日本棋坛数十年。
民众们当然不希望，也不肯去想象李世石会失败。
“我们有准备吸烟的场所吗？李世石陷入困境的时候可能会希望抽一根烟放松一下。”黄士杰非常体贴地考虑到了这点，询问了身边的工作人员。
“有安排一个阳台，也做好了防护，到时候他可以自己上去休息。”
孟繁岐有些好笑地皱了皱眉头，这个防护做得总让他觉得怪怪的，难不成是觉得李世石到时候会想不开跳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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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行人在酒店内整装待发。
“不要紧张，我们能够来到这里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戴密斯给大家打气，但更像是给自己在打气。
“黄哥，你这还是新拆封的西装衬衫啊？”其他队员大都穿着工作t恤，不过黄士杰与孟繁岐作为代阿尔法围棋落子的两个人，着装还是需要相对正式一点的。
“新买的，说实话有些年头没打扮得这么讲究了。”
换好衣服的两人从后台伸出脑袋来看了一眼屋内，顿时被惊着了。
“卧槽，怎么这么多人？”
虽然早就知道线上观战的人数破亿，但线上的数字再多，终究不如线下乌泱泱一大片来得震撼。
宣布开幕的采访房间里挤满了手持各种设备的人们，像是颗粒饱满的玉米。
区区百来平的空间，至少蹲了得有四五百人。
门刚一打开，无数的闪光灯便彻底将几人照亮。
咔嚓咔嚓的快门声络绎不绝，孟繁岐放眼望去，所有人的脸上都长了一个单反镜头。
唯有一个小姑娘，懵懵懂懂地看着几人。
孟繁岐知道，这是李世石的女儿。这几天的大战，李世石都会将她带在身边，意在获得一个好运气。
“你的爸爸马上要和机器对战了，你会不会感觉有些奇怪呢？”路过的时候，孟繁岐也客串了一下记者，采访了这个大概六七岁的小姑娘。
“我..我觉得机器还不能在围棋上打败人类。”小姑娘往身边家长的背后缩了缩，但还是给了父亲最大的支持。
“还剩一分钟入场。”工作人员沉声提醒李世石。
他两手在胸前交叉，有些站不安分。眼神不知道该放在哪里，不自觉地吞咽了好几次口水。
这种紧张感肉眼可见。
这次比赛最初没有给他任何压力，可这几天的接触早已让他感觉到，自己远远低估了阿尔法围棋的能力。
“我对这次比赛有信心！我觉得人类的直觉仍旧是人工智能难以企及的。我将会尽我所能，扞卫人类的智能。”
李世石面对着自己女儿的目光，坚定地说道，虽然在内心深处，他早就已经开始动摇。
而将目光投向他的，也不仅是他的女儿一人。
此时此刻，全世界的目光都聚焦于此。
在此之前，李世石曾经为自己下棋，后来，也为自己的父亲下棋，以弥补一些遗憾。
再后来，他为国家，为民族的荣誉战斗过。
而这一次，李世石是代表人类在战斗。
舞台的一侧，黄士杰、孟繁岐和戴密斯都是第一次作为台前人物应对如此之高的公众关注度。这是许多人想都无法想象的巨大舞台。
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会心地傻笑起来。
有些紧张的笑、有些自信的笑、有些骄傲的笑。
“倒计时十秒了。”孟繁岐出声提醒道，时间一到，李世石便会走进这间赛场的门。
真正举行比赛的这个房间其实小了不少，其中并没有允许太多记者进来，放进来的许多记者也不允许携带太多影像设备，不少人都只被允许做文字记载。
赛场的前方大约摆放了十几二十个座位，彼此间隔并不紧凑，算得上是头等座。
供孟繁岐、戴密斯这样的一方负责人，李世石的妻女，又或者是感兴趣的商政届大佬观战使用。
“本次比赛使用华国规则，贴7.5目。每人各有两个小时，3次60秒的读秒时间。”
赛场之上，李世石与黄士杰一同登上台阶，分坐于棋盘的两侧。
再远一些，是一位韩国棋会的职员在宣读规则，樊麾作为总裁判长坐在中间，战鹰则在他身侧记谱。
这一次的赛场似乎和寻常的比赛没有太大区别，唯一独特的地方，就是对面的黄博士左手边摆放了一台电脑。
这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台下，戴密斯和孟繁岐正在用自己的手机拍照，这是他们的特权。
而台上，韩国棋会的职员已经在宣布，“请选择棋子。”
“李世石九段，你选择了什么棋子？”
“黑子。”
“请开始比赛！”
李世石在右上星位旁边郑重落子。
他习惯性地看向了对手，希望能从他的表情和反应看出一些什么来。
然而并没有。
黄士杰一秒也没有耽误地转向了左侧的电脑，在屏幕上点下了李世石的起手。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的相关节目们，也都在同一时刻正式开始。
“大家好，欢迎来到谷歌与李世石的世纪人机大战现场。韩国首尔的四季酒店之内，第一局。我是美国围棋电子期刊的克里斯加洛克，我旁边的是迈克尔雷蒙德九段。”
“大家好，我是古力，很高兴今天能够在企鹅视频为大家做人机大战第一盘的直播。....。说到两边的实力判断呢，阿尔法狗距离李世石九段应该还是会有一段距离的。”
“李开赴老师，您怎么判断这场比赛的胜负？”
“我个人是觉得，两三个月的时间想要从二段到击败李世石是非常困难的，不过有孟繁岐在的话，我还是会支持阿尔法围棋更多一点。”
...
总体来说，大家的点评都比较委婉内敛，唯有乐视频道内的柯洁，显得尤为狂放：“之前与樊麾的那几盘，都没有什么摆的价值。”、“李世石只要布局顺利，后面不出昏招，稳稳拿下。”
养狗百日，用狗一时。
面对李世石非常寻常的一手落子，阿尔法狗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执白的阿尔法master已经计算了接近两分钟了。
对于上亿正在观看直播的观众来说，阿尔法围棋看上去似乎不大聪明的样子。
在第一手，就犹豫了这么久。
韩国的直播间这边，身着红衣的韩国女主播有些欣喜：“阿尔法围棋才第一步就要思考这么久，已经两分钟过去了，他的120分钟足够应对一两百手棋吗？”
而李世石却感到十分不安、十分焦躁。
棋盘上仅仅只落子了一枚棋子，他就已经拧开了桌上的水瓶，喝了好几口了。
“不管是赛前还是赛时...这东西都处处透露着诡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