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邀请函
对于台南唐人的管理层人员，李旦多少是收集到了一些情报的。尽管一些部门和具体职责他还没有完全搞清楚，类似陆庆春那种实际在操作情报机构，却仍挂名在治安部的情况也不是他的情报能够获取的，但这并不妨碍他记住了管委会十三个委员的名字。
然而以他的身份地位来说，要想和唐人进行合作谈判，从他自身角度判断，就是邵威不亲自出面，估计也应该是梁向东或者彭少杰出面才算合理。
可偏偏就在他来到台南的第二天，管家便告诉他有一份唐人送来的邀请函，请他到台南管委会大楼二层外交事部办公室去谈谈。
这种约谈并没有让李旦感觉到惊讶，因为唐人一向如此，他们喜欢直接给需要合作的人送去邀请函，在工作日里直接和他们希望合作的人在办公室里谈合作。
对于很多能和唐人合作的人来说，这种能在工作日而非开放日进入管委会大楼的行为是很荣耀的，有点被皇帝邀请去紫禁城里聊天的感觉。
当然，这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毕竟实力不够的人基本没有这样的机会，而且目前为止唐人也只邀请了各个行业少数翘楚，并没有邀请太多的人，才会让这样的机会显得很郑重。
但李旦看到邀请函的落款时还是有些皱眉，因为落款人的身份并不是他猜测的唐人管委会的任何一个委员，而是一个叫陈家濠的唐人，职务标注也仅仅是外交部参赞。
看着手上的邀请函微微错愕，李旦忍不住对着昨晚留宿在他家中，今早刚刚醒来便过来找自己喝茶聊天的许心素道：“老许，这外交参赞是个什么官？”
许心素对于唐人的官员体系有所研究，当即便开口回了一句：“外交部是唐人主要对外联络的一个部门，大概相当于大明礼部下属的鸿胪寺、四夷馆、主客司以及会同馆一类的衙门。算是这类衙门在台南的一个统称。”
“唐人最初建立管委会的时候并没有把所有衙门都建立起来，他们只是根据当时能够想到和需要的部门设置了衙门和相关的官员，也是随着他们与我们和那些欧洲人开始做生意，这才想到需要这样一个部门协调，所以才临时追加了这个部门。”
“按照我打听来的消息来看，这个部门本身应该是个一级部门，这一点从该部门的主官是那个首席委员邵威就能看出来，但问题是唐人似乎要在明年举办一次所谓的大选，所有官员都要接受唐人的品评重新投票选举，所以这个临时追加的部门就一直挂靠在管委会，以一个临时性质的二级部门出现。”
李旦听说过唐人对于衙门的分级，知道十三个委员直属的部门都是一级部门，包括所谓的教育部、卫生部、农业部、工业部以及治安部之类这些部门。
也知道台南警察局就是治安部下属的二级部门，台南银行是财政部下属二级部门，法院是司法部下属二级部门。
更知道在这些二级部门之内的具体办公室就是唐人所谓的三级部门，其中就包括了刑侦大队、缉私大队、巡警大队这一类直接与台南百姓接触的底层衙门。
这种简单的分级以及部分不合理的分配李旦是能够理解的，毕竟唐人就这么点人，却非要运行一个较为完善的管理机构，出点差错和违和也算正常。
看着李旦低头沉思，许心素又道：“这个外交参赞算是个三级部门主管，外交部本身就是二级部门，所以除了部长和副部长会是二级主官之外，下属的参赞、就算是他们内部的小头目了，大概可以这样理解。”
没等李旦有所反应，刚刚走进院子的李国柱立刻怒骂了一句：“爹，这唐人兄弟不给面子啊！平日里跟我称兄道弟的，怎么要和咱们家谈合作了，居然会派个三级小官来跟爹谈，这也太不把我李家放在眼里了吧！”
李旦只是眉头紧锁，倒是没有表现出自己有任何不满的情绪。倒是许心素苦笑着摇了摇头道：“公子，非要较真来说，唐人这么做还真就没有任何问题。”
李国柱一屁股坐在了茶桌旁的椅子上，一边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问道：“许叔，你的意思是说，这唐人真就没把咱们李家当回事呗？”
许心素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要说唐人现在的境遇和情况来看，他们还真就很需要我们。”
“那些小家族和大明的官绅家族在海面上还真就跟我们没办法比，相比于其他家族，也只有我们和那些西夷才更适合帮助唐人完成对外扩张。”
李国柱一口喝干杯中茶水这才不解的问道：“既然唐人需要我们李家，又为什么用这种态度来恶心我们？他们真就不怕我李家站在岛津家那边，帮着岛津家一起在琉球坑他们一次？”
许心素笑道：“人家还真就不怕，甚至还有可能期待这种事情的发生。要知道这次打琉球算是唐人在组局，这可是拉上了不少大明士绅家族和海商，那些西夷也加入进来了。这么多人投资了海量钱财要去打下琉球，你觉得我们李家真要是在这件事上做点手段，我们还有活路吗？”
李国柱悻悻的摇了摇头：“那他们真是有恃无恐？不把我们李家当回事了？”
许心素同样摇头道：“也不见得，至少唐人还愿意和我们聊，而且是公开让一个外交参赞来约你父亲，这说明唐人这是准备和我们合作，如果我猜的不错，大概应该是唐人准备正式接纳我们李家。”
李旦抬起头看了一眼许心素，随即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这也许就是谈判前的一次试探。不过你说这唐人怎么就敢确定老夫一定会如他们的愿呢？”
许心素苦笑道：“泉州海贸的渠道算是被唐人捏在手里了，只要唐人还在台南一天，这福建海贸生意就没办法彻底摆脱唐人的控制。我们的货源被人家拿捏住了，自然也只有投效这一条路可以选了。”
李国柱不解的问道：“泉州那边出货的还是咱们那些在大明的关系，唐人不过是在这台南增加了一道转手的手续而已，何谈控制货源，真要是闹翻了，大不了咱们让下面那些人不来台南这里，直接在泉州或者平户出货就好了啊！”
李旦没有搭理李国柱，反倒是想了想说道：“老许，你是知道我的底价的，要不然今天你陪我走上一趟吧！”
许心素点了点头，随即却又摇了摇头道：“这还真不行，唐人管委会大楼那边的人可不会给咱们讲情面，工作日期间那里只有他们内部人员可以进出，如你这种收到邀请的人也只能自己进去，我恐怕进不去。”
李旦皱眉道：“唐人如此霸道？”
李国柱附和着点了点头：“还真是如此，唐人定了很多规矩，不过他们自己也很遵守，所以许叔说的没错，您还真就只能一个人去。不过爹啊，要不咱们就不搭理这封邀请，谅谅唐人如何？”
李旦叹了口气道：“没可能的，人家在舟山那边已经在招募士兵准备进攻琉球了，如今上百个家族势力都在等着瓜分琉球，咱们不合作自然会有人替代咱们，这种时候可不是顾及面子的时候。”
许心素点了点头道：“是这个道理，唐人确实有这个有恃无恐的资格，咱们并不是唯一的合作者，江南海商、广州刘香、那些西夷人其实都可以替代咱们。真要是不在这个时候和唐人谈好，这一次琉球的收益怕是咱们一口也吃不到了。”
李旦苦笑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唐人手段一般，但这威逼利诱却是玩的明白。原本我还以为他们只是一群仗着船坚炮利的强人，没想到搅动风云借势压人的手段也玩的这般自然，还真是不能小觑啊！”
李国柱挠了挠头道：“爹，许叔，这事真有你们说的这么严重？”
李旦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说话，倒是许心素耐着性子解释道：“唐人把征伐琉球的事情传的尽人皆知，如今钱财已然凑齐，有钱就有军队，这拿下琉球已经不是军事问题，而是时间问题了。”
“如此情况下，唐人作为这场饕餮盛宴的分肉人，人家自然要在拿下琉球之前把利润分的明白，不然下一次可就没人陪他们玩了。”
李国柱想了想说道：“唐人要的是琉球的管理权，就像台南这里一样，唐人是承诺过会把琉球开放成台南这样的自由贸易港的，他们还想要什么？难不成还准备拿走琉球王室财产的大头？”
李旦厉声喝道：“蠢材，要什么钱财，那点钱财在权利面前屁都不是。人家要的是咱们家的投效，要我李旦和你李国柱给人家当狗，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看不清楚局势吗？枉我还觉得你最近脑子灵光了不少，怎么还是这般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