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法会 求娶
想着晏殊的下场，要不是张泽把人“克死”是突发情况，郑青田都怀疑他行事高调导致群情激奋，是不是有意的了。
等等……把人克死……也不是不能预测！
郑青田打了个寒颤！
不过想到沈家开国元老，两朝宰辅的背景，郑青田轻笑一声，他也是自己吓自己，张泽除非疯了，不然不可能如此不智。
心中想着让张泽参考一下，这顿饭接下来吃的平平淡淡，郑青田也算是正式见过“弟媳”赵盼儿了，不至于出现连人都没见过，赵盼儿就已经进门的的程度。
饭后，张泽与郑青田去了书房，焚着篆香，品着浓茶，在充斥着淡淡檀木香的书房里，在铜制小香炉飘来的缕缕青烟中，郑青田讲起这些天的经历，以及他的成果。
赵盼儿则在崔氏的房间里，两人吃着饮子谈家常。
两人，一个已婚妇人，一个准已婚妇人，话题颇为跳脱，从家长里短跳到宫闱秘事，从县里那个官员醉酒被夫人扔到院子里躺了一夜、到州里七十多岁的学正私底下喜欢亵玩女子的小脚，尺度之大，能让书房的张泽他们瞠目结舌。
但凭借着女子独有的天赋，哪怕话题扯的再远，还能因为某个字某句话再跳回来，如此反复，还乐此不彼。
“崔姐姐，今天早上林家来人了……”赵盼儿看气氛差不多了，犹豫着说道。
“林家？也是，既然要替你们主婚，就代表看好居正，派人过来帮忙也是正常，来就来呗！你，这个张家大妇还怕什么？”
自豪于自家弟弟的前途无量，崔氏现在连林家的人都不放在眼里了，不明白赵盼儿为何说这件事，反问道。
“不……不是怕，就是……”赵盼儿犹豫了下，给现在她唯一能请教的崔姐姐讲了，张泽和林瑾梁筇夫妇的“关系”。
听了赵盼儿小嘴嘟噜了一大堆，终于搞清楚情况的崔大娘子一边心疼她的嘴巴，送上饮子，一边问道：
“所以，就是张泽把《新白娘子传奇》的授权卖成白菜价，想着示好林家，好让林逋答应你们主婚，不曾想林瑾把居正的人情占了，现在又来攀附。
今天又送了几倍的谢礼，你没有收，又送了六个小丫鬟‘帮忙’，其中还有两个看着是那梁小娘子的贴身。你不知怎么对待那六个丫鬟女使，可对？”
（白菜原产于中.国，在新石器时代就已经出现记载。）
“对对……”见崔姐姐明白了她的难处，赵盼儿好似小鸡啄米的点头，就是这样。
“收下！”
“收下？”
听着崔姐姐随意的话语，赵盼儿忍不住反问道。
“对啊，收下，收人收心，盼儿的手段，姐姐还是相信的，区区几个小丫头，还不是手到擒来？”崔氏看着赵盼儿，自信满满的说道。
“可我……她们……”
赵盼儿不相信崔姐姐没听出她的言下之意，焦急的她还以为崔氏在“逗弄”她，有心想说什么，可又有些踟躇，那些话可以想，可以做，但让她一个小娘子说出来，却显得太过阴暗了，不妥。
“可是想说，那个林家小辈霸占了居正的人情，其娘子梁筇又故意攀附，恨不得林家上下都知道居正与他们关系匪浅，送礼收买不成又送人来。你不喜他们的做法，又担心有什么阴谋诡计，却没能拒绝，现在不知如何，可对？”
崔氏眼含笑意的看着赵盼儿，惬意的说道。
“就是姐姐说的这样，那个梁筇送来六个小娘子，说是来帮忙，可我看是还不回去了，毕竟是林家的人，林公还要为我们主婚，怎么处置好像都不妥，可要是留在身边，谁知道她们会使什么手段啊！”
见崔氏还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赵盼儿急切地说道。
赵盼儿心中暗恼，说的再好听也是外人，张郎有了麻烦，自己面临这样的困境，崔氏还是这般云淡风轻，果然，不是亲人何谈感同身受。
想着张泽与自己一样，举目无亲孤苦伶仃，赵盼儿绝不会让她们的孩子经历这些，绝不！
三个？不，五个吧？还是七个好！
“想什么呢？”见赵盼儿气势汹汹的说完就偃旗息鼓了，崔大娘子好奇的问道。
“想七……不是，想她们会有什么诡计坑害张郎！”
“怎么不请教居正，这些他一定知道！”崔氏好整以暇的说道。
“我知道张郎一定懂这些，可这是我的责任啊！身为张家妇，执掌中馈，这些事情都是我应该做的，又怎么好意思向张郎求教啊！”
赵盼儿十分无奈道，要是可以，她早就问张泽了，何必向外人求助。
“哈哈哈！盼儿多虑了，不过是件小事，是你想的复杂了。你要是问居正，保证居正也和我一样的答案！”
“不小啊！那六个女人不知道会怎么使手段呢，说不定还是什么内奸暗桩呢！”
“哈哈哈哈，你还信那些话本故事里的东西？哪有这么多死士内奸啊！你可知道培养一个要花费多少钱财，而桩子要保持忠心要浪费多少精力？连我们家……咳咳，连我都没见过呢！”
“可是张郎名气如此大，万一她们之中……”
“哈哈哈，好好，就算那六个女使中有你说的什么人，可女子外向，连血脉相连的亲生女儿，嫁了人都向着夫家了，何况什么婢女？张家人丁稀少，正好，一人一个庶子，管他什么谍子桩子，都姓张了！”
赵盼儿有些发懵，还……还可以这样的吗？
“可……”
赵盼儿有些担心夫君的身子，可刚开口，想到张泽的表现，剩下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连妾都不是的奴婢，哪怕生子抬了妾，也只是个良妾罢了，你还担心什么？庶子抢家产？”
崔氏笑着说完，看见赵盼儿还是有些呆，于是收起笑容，表情认真的反问道：
“你说的这些，归根结底，是因为林瑾占了居正的便宜，你对他们夫妻心生不满，才会这样敌视，可对！”
说是问赵盼儿，可崔大娘子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赵盼儿一听就急了，怎么她担心郎君，却被崔姐姐当成小性了！连忙分辩道：
“怎么会……”
崔氏打断了赵盼儿，淡淡的说道：“不是因为不满被林家小辈当枪使，不满被人利用，当局者迷了，盼儿能看不透里面的情况？”
“那个林家小辈说是占了居正的便宜，把他对林家的好意据为己有，可林家的长辈是傻子？能看不出来？你自己都说了，居正和他们签了白纸黑字的契约，是卖给林家的，不是林瑾，如此大事，林瑾敢隐瞒？
要是居正不满，拿了出来，欺骗家族，林瑾如何立于家中？更别说他的那些对手了，一定在时时刻刻找他的疏漏。
而林瑾之所以敢，就是因为他已经得到了家中的支持，今天林家来人就是如此。居正一份人情，林家收下了，林瑾也收下了，你却还有不满，不是因为被人当了‘梯子’不满，还能是什么？”
崔氏一番话，先是语气和善，分析了林家和林瑾的情况，但越到后面，语气越冷，尤其是最后，已经是呵问了。
这是崔氏第一次语气如此严厉地和赵盼儿说话，她对赵盼儿期望很高，这个小娘子出身低了点，但聪慧、坚韧、有野心，关键是看张泽时，眼睛里有“光”，那种“光”，有人说是“爱”、有人说是“崇拜”、有人说是“钦慕”……各不相同，这不得不让崔氏想到自己。
一样的出身不好幼失双亲，一样的聪慧、坚韧、有野心，一样的嫁给一个自己喜欢的郎君……
所以崔氏对赵盼儿的要求很高，不仅仅是因为张泽是她弟弟，还因为……赵盼儿像她年轻时候。
因此，她才会在赵盼儿犯错时如此生气。
“我……”赵盼儿想要辩解，但看着崔姐姐失望的眼神，她却发现自己说不出口。听着崔姐姐的话，赵盼儿发现她好像说的没错。
梁筇过来攀附，自己不满她们夫妇占了张郎的“便宜”，不说一声罢了，还想送礼打发他们，送的还是女子嫁妆，自己当时认定她们是在嘲讽自己出身低微了，心中不满，以至于没有细想这件事。
“是，崔姐姐教训的是，此事是我的错，太过小性，不满她们占张郎的便宜，没有细想，就当做敌人了。”
赵盼儿发现是自己的问题，于是对着崔氏认真地反省起来。
见到赵盼儿这般知错能改，崔氏也是十分欣喜，但见她没有说对问题，于是提醒道：
“盼儿能承认错误，就不枉费姐姐刚刚的一番话，但你还没有说到此事的关键所在。”
“关键？”赵盼儿不解道。
“就是关键，你犯的这个错，我以前也犯过！当时我还在东京，我弟弟刚刚在殿前司升了都头，他麾下一个士卒的妻子刻意在我游玩时碰到，一来二去成了好友，后来才告诉我实情，说是希望能在队正考评上通融一二，如果是你会怎么办？”
“不答应，她这是欺骗！”赵盼儿犹豫了下，还是遵循本心的回道。
“没错，这就是欺骗，那时我和你一样，也是勃然大怒，然后拒绝了她，但你猜，最后那个士卒如何了？”
“不会是评上了吧？”赵盼儿听着姐姐的语气，不敢相信地回道。
“没错，他评上了。”
“怎么会？那她还要做这些事情干什么？会不会是内幕？”赵盼儿诧异道。
“当时，我和你是一样的想法，甚至问了弟弟，结果弟弟说那个士卒的考评完全公正，那人吃苦耐劳，所有的训练都是一丝不苟的完成，与同伴之间的关系也很好，完全是实至名归。”
“怎么会……”赵盼儿呆住了。
“我们都是遭逢大变，一点一点从泥潭挣扎出来的，应该知道有多难，现在看那些攀附的人觉得不喜，但我们之前不也是像他们一样吗？”
赵盼儿听到崔氏的一番话，感觉振聋发聩，是啊！她现在看不起林瑾夫妇的攀附，那她之前不也是如此吗？
无论是宋姐姐还是杨知远，不都是她刻意结识的吗？不也是攀附吗？
“那些天生的贵人们看不起这些蝇营狗苟之人，觉得轻贱，这是应该的，因为他们一出生就拥有别人梦寐以求的一切，但盼儿，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从泥潭里爬起来的，不说多些同情，怎么也会感同身受才对，盼儿你现在，很不妥！”
明明崔氏的话柔声细语，还没有之前的呵斥严厉，但赵盼儿听的是一身冷汗。“很不妥”三个字砸下来，就差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是不是飘了？
是啊，赵盼儿也发现自己飘了，哪怕她一直在心底里告诫自己，哪怕她对待那些丫鬟下人如沐春风，但她还是飘了。
她是张赵氏了，她以后定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她认识的人，她结交的人，也都该是风霜高洁的文人雅士才对！
这也是她不喜梁筇的根本原因，太市侩了，这种顺杆子往上爬的作风，和赵盼儿想象中的“上流人家”相差太大！
所有赵盼儿心里才会如此厌恶她，因为看着她，赵盼儿好像看到了自己，那个费尽心机往上爬的自己……
“明白了吗？”崔氏和煦地说道。
“明白了！”赵盼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对着崔氏说道。
“还担心那几个小娘子吗？”
“翻不出我的手掌心！”
心态转变后，赵盼儿自信地说道。
重新看了一下那些“阴谋诡计”，赵盼儿发现也不过是林家“有心”的小辈，为了“上进”，做的些许“努力”罢了。
…………
从郑家回来，心态摆正的赵盼儿第二天从容地接收了“六个小娘子”，直接放在张府，也就是刚买下的两处宅子之一，宽大规整，最适合一大家子人居住。
而另一处雅致些的，就成了张家别院，等到时，让宋家姐妹和银瓶从那里抬进门。
新增了六名有生力量，尤其是“吴钩”“三尺”两个贴身丫鬟，更是一人顶三人，所有的琐事都有条不紊的进行了下去。
直到半月后，发生了一件大事，法会筹备好了，吉日也挑选好了，宋引章却给赵盼儿带来了一个“气死她的好消息”。
张泽要在父母墓前正式求娶她，誓词已经偷偷准备了。这不，宋引章一经发现立马告诉当事人了。
赵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