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绝喝完鸡汤,将空碗放到一边,将她拉过来后,认真地问:“这几天身体补得怎么样?还需要继续吃药吗?”
池念知道他什么意思,沉着道:“只是在吃维生素。”
他将双手轻扣在她腰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在她小腹上划着圈,“念念,我们该要个孩子了。”
与其说是他想要,不如说是在试探她。
池念看看他,心头隐约有些不安,难道他知道她将维生素换成了避孕药?
不,不对。
依他的性子,知道后绝对不会这么风平浪静。
她轻笑,缓缓道:“父母子女亲情,都是要看缘分的,属于我们的那份,迟到会来的。”
听到这话,沈绝轻轻拥住她,嘴角勾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嘲弄。
缘分……
只是很可怕,这缘分并非天定,而是紧紧握在她手中。
许久,他突然出声:“除了缘分,更多的是人为。”
听明白他在说什么,池念马上道:“这是客厅,陈叔随时可能会出现!你脸皮厚惯了,我可不行!”
可是很快,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渐渐,头顶的暖光照进她眼中,她隐约看到了沈绝微微泛红的眼眶。
池念突然有种感觉。
也许,他什么都知道。
心倏尔有点疼,她没再继续阻止他。
感觉到她的顺从,他的脸色反而渐渐冷却……
——
暴风雨之后,他已陷入沉睡,梦里面,他的眉头始终不曾舒展。
池念侧过身抚摸上他紧闭的眉眼,半月期限将近,他们的缘分也要在此画上句号。
她轻轻抚开他的眉心,低下头在那里轻轻落一吻。
阿绝,对不起,以后你会有个完整的家庭。
沈绝似乎睡得不安,朦胧中翻过身,动作自然地将她拉进怀里。
她乖巧地靠在他的胸前,感受到那里的炙热,听着他有力的心跳。
她深呼吸,不断告诫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走了,就不能再有留恋了。
长痛不如短痛。
——
池念一觉睡到了中午。
刚醒,安荏苒的电话就响了起来,让她先去一趟医院。
她没有犹豫,将沈老夫人送她的玉镯戴上,就出门了。
医院里,安荏苒靠在床上朝着她递出支票,“等等你就走,我会派专机送你离开这里。到了m国后,这笔钱够你一辈子无忧。”
池念没有收支票,而是看着她,“我身上有沈绝安装的追踪器,不管走多远,他都能知道我在哪,都都找到我。”
这个东西,一直让她很头疼。
安荏苒扬了扬唇,“这有什么难的?你到m国之前,我会想办法把信号屏蔽掉,到了后,再找人给你取下来。”
听到这话,池念放心了,“麻烦你了安小姐。”
整个过程,她都很平静,仿佛对离开的事并不难过。
她的平静反倒令安荏苒很意外,她凝着她的眉眼,轻声问道,“你就真的不后悔?”
能攀上沈绝,哪怕是做个见不得光的,对她也是有益的。她真能这么果断的说放弃就放弃了?
池念垂眸,倒也不介意对她吐露心声,“我不后悔,相爱的人不一定能走到最后,这是我跟他之间最好的结局了。”
她的视线落在安荏苒的肚子上,纵使再讨厌这个人,她也没办法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狠心。
如果她留下来,这个孩子的命运必然是不幸的。
她见过太多这样的不幸,又怎么忍心再去创造呢?
她的目光含有太多的情绪,哪怕安荏苒对她再有敌意,也看出了她眸光里的不忍。
安荏苒眸光微震,有一瞬间甚至没弄懂她到底怎么想的?
可怜她?
可怜这个孩子?
呵,将别人孩子看得比自身利益都重的人,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做戏。
池念从怀里拿出沈老夫人送她的玉镯,“这个镯子是奶奶送我的,可是结果,我还是辜负了她对我的期望……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所以,还是你转交给她吧。”
望着玉镯,安荏苒微震,“奶奶把这个都交给你了?!”
这个可是沈家传家宝,只会传给媳妇的手镯!
那老太婆是真的把池念看成孙媳妇!还这样认可她!
池念其实并不是故意在她面前炫耀的,只是觉得她跟沈绝分开后,她再收着这东西就不合适了。
既然决定把一切都交给安荏苒,也理应由她来物归原主。
看出她的惊讶还有不甘,池念略微沉吟下,缓缓道:“你不必多想,奶奶当时应该也是看在我怀孕的份上,才将它交给我的。”
说着,她想要取下玉镯。
可玉镯就像是长在她的手腕上一样,任她怎么折腾都取不下来。
她眉头拢紧,怎么会这样?她早上戴上去的时候,还很顺畅。
安荏苒盯着她红肿的手腕,沉着脸,“不过是个破手镯,送你了,我不需要。”
她才不会要别人用过的东西。
池念神色一僵,“我不是……”
安荏苒摆了摆手,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老吴你过来接她吧,把她送去m国后,记得替她取下追踪器。”
沈绝的追踪器很复杂,要是擅自取下,一定会被他发觉,还不如等到去了m国,山高皇帝远,他再想追踪也不可能追踪得到了。
安荏苒紧盯着池念,“从此往后,你最好就不要再出现在我们面前了。”
池念向她保证,“好。”
如果这次能成功离开,她再也不会出现在沈绝面前。
安荏苒见她答得这么干脆,也没有疑心。
她眸光微垂,落在肚子上,终究还是动了恻隐之心,一个决心要离开的人她还去计较什么?
就当是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饶她一命。
没过多久,粗壮的身影出现在病房门口,他走上前,对着安荏苒道,“小姐。”
安荏苒指着池念,“你把她送出国,回来有奖。”
男人干脆利落的回道,“好。”
他走向池念,冲着她做了个邀请的姿势,“请。”
池念起身,看向病床上的安荏苒,喉咙梗塞,“他……就拜托你了。”
那个他是谁,可想而知。
安荏苒扬起唇瓣,“这就不劳你分心了,毕竟我才是他携手一生的人。”
她的话,如同匕首狠狠扎进了池念心中。
她原以为自己能平静面对,没想到还是低估他在心中的位置。
那感觉就好像将根深蒂固的大树,生生拔掉,连同着心中的血肉也一并被拔了出来。
池念咬着牙,强忍着的酸涩,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病房。
她既然做出了决定,就不会后悔,也没有后悔的路可以让她选。
直到上飞机时,她抬头望着碧蓝的天,轻轻道了一句,“再见了,阿绝。”
原谅她,不曾亲自向他话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