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眩晕的方唐镜本镜
检察官丁柔的质问震动全场。
被告杨国驹和辩护律师蒋大状脸色都大变。
他们动用了终极大招，装失忆装自己不是自己，却忘记了这么一个致命的漏洞。
被告杨国驹离开9层的高楼，不是走的正门，而是翻窗户，用游绳荡到对面大厦，然后向上攀爬5层楼那么高。
换成嗑药前，这对于一个攀山爱好者没什么。
但磕了药，特别是已经说了吞了一把药，以至于谋杀妻子时‘意识都完全失去了，完全被幻觉控制’这种程度，去见医生时因为药物作用而肌无力，都踉踉跄跄身体无法自控，只差没上救护车了。
这种情况下，还能垂死病中惊坐起，完成这种对体力、身体控制力要求如此之高的高难度动作。
被告杨国驹和辩护律师蒋大状敢说，都没人敢信。
所以法官和陪审员的脸色都非常难看。
无他！
他们其实已经知道这个最终版本的故事，多半依旧是一个谎言。
但心里知道是一回事，但被揭穿这里面违反常识认知的底层逻辑漏洞，明明白白的确认被告杨国驹就是当庭第三次总共第四次撒谎，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特别是在检察官丁柔揭穿这个谎言前，还一再向被告杨国驹和辩护律师蒋大状确认，而被告杨国驹和辩护律师蒋大状也明明确确的保证这一次一定是真话的情况下，这种当面赤果果的撒谎，更是让包括法官和陪审员有了强烈的反感。
这已经不再是单纯出于对案子里被害者的同情和怜悯了。
什么意思？
真把他们可以决定案子结果，裁决被告是否有罪牢底坐穿的法官和陪审员当死人了？
他们法官和陪审员就是任由被告杨国驹和辩护律师蒋大状糊弄揉捏的橡皮图章吗？
泥人还有三分火呢！
看着一众陪审员的神色，被告杨国驹神色惊慌。
不用专业人士解读，他也知道这次死定了。
而辩护律师蒋大状关注点更多的还是在法官那里，原本努力抽离人性保持超然，好对有钱人的罪行进行睁只眼闭只眼，一切‘按照法律’来裁决的法官，脸色也不再是泥塑木胎的麻木平静了。
毕竟相比于本来就是普通人，临时抽签过来当陪审员的一众陪审员，他这个法官可是有名有利有地位的上流人士。
现在被点破了有人赤果果的当着所有人面，一而再再而三的糊弄他，不把他当回事，他如果还不有所行动，那他哪还有脸？
而辩护律师蒋大状在看到法官脸色后，心中知道这回是真麻烦了。
虽然本港法律遵循的是欧美法律体系，讲究的是陪审团定罪、法官量刑。
也就是有罪无罪是陪审团说了算，而法官只能在定罪后，根据定罪的罪行进行自由裁量决定是最低刑期还是最高刑期。
但那是在大家互相给脸的时候。
真惹怒了法官，就算陪审团宣布被告无罪，他也可以直接宣布推翻陪审团的裁决结果，说有问题，解散陪审团，然后重新组建新的陪审团。
得罪死了法官，那才是‘你还想走’？
特别是对于辩护律师蒋大状这种以后还要继续混法律圈，继续给犯罪的有钱人打官司好让有钱人为所欲为的讼棍。
你得罪死了一个法官，以后只能祈祷案子不落在这个法官手中。
可就算你愿意祈祷，那么有钱的客户，却根本不会拿自己的自由陪伱赌一赌抽签是否会抽到这个有仇的法官。
而且法官是一个小圈子，还是特别看重群体威严这个共同利益的小圈子，得罪了一个，很可能就是得罪一群。
所以一旦这个消息传来，那么别管他之前如何方唐镜本镜，屡战屡胜，堪称是犯罪的有钱人最佳伙伴，都会像是方唐镜遇到包龙星，被暴打Ko。
到时候根本没有人愿意找他打官司了。
这才是他最核心的利益。
如今眼看着就要被撬松动，他怎么可能不惊怒呢。
就在他猛地回头怒视‘罪魁祸首’的杨旭，一切都还没有结束，却见杨旭在他看过时，将一个新纸条递给了身边的温宝儿，然后由温宝儿递给了检察官丁柔。
杨旭对着怒视自己的辩护律师蒋大状微微一笑。
而蒋大状立刻心中一咯噔。
“杨国驹，据作证的无证的叶医生说，你到了他那里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半，扣除你在路上耽误的时间半个小时，你是九点左右离开的死者家中。”
检察官丁柔看了一眼新纸条上的内容，开口问道：“根据警方调查，你在8:51分时打过一个电话，通话持续三分钟，而通话的对象正是你的辩护律师蒋大状！
你自己也说，你那时是清醒的，所以你能告诉法官阁下和诸位陪审员，你当时在发现自己杀了人后，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的辩护律师蒋大状？
又为什么通话持续三分钟？
而在三分钟后电话结束后，你就开始清理现场痕迹，翻窗用游绳离开后，然后吞药去无证医生那洗胃作为被警方调查出来后的辩护策略的证人。
是不是因为你在案发后一共撒了四次晃，当庭撒了三次谎，也是像刚才休庭那样，受你的辩护律师蒋大状教唆，妄图欺骗法官和诸位陪审员？”
“反对！”
辩护律师蒋大状也顾不得怒视杨旭，听到这里，猛地起身，一向讲究体面的他，因为站起来太急，心里太焦急，头有些发晕，身子都晃了晃。
如果说之前是对被告杨国驹的致命一击的话，对他只是不败神话的破灭，难以接受，却也可以接受。
可是现在检察官丁柔按照纸条上的信息说出来的话，却是对他本人的致命一击！
当律师，特别是当犯罪有钱人的辩护律师，人人都知道肯定会教唆这些罪犯有钱人怎么样将法律玩弄在股掌之中，这不仅违反律师所谓的职业道德，更是违法犯罪行为。
但只要不被人用证据实锤死，那么就没人可以这么说他们，他们也可以以‘律师和客户的任何谈话属于法律保护的秘密’为由，拒绝袒露，名正言顺的以‘保护客户隐私的职业道德’来抵消这样律师先天的就没有的职业道德。
所有人都知道，但所有人都不说。
谴责都很难，毕竟他们本身就是专业讼棍，完全可以用诽谤之类的法律条文来威胁别人，不许别人说实话！
更别说想要定罪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在干的那些教唆如何躲避法律的公正制裁的违法犯罪行为了。
这才是他们肆无忌惮的根基。
可是现在检察官丁柔却打破律师之间的默契，将这种事情摆到台面，还揪住了一个很关键的点，就算现在定罪不了他，但一旦消息传播出去，舆论起来了，他可能会被律师行业协会给当成平民愤的弃子，被吊销律师执业资格证。
他打拼这么多年，才累积了这么多人脉资源和社会地位，现在要是被吊销了作为根本的律师执业资格证，对他的羞辱和打击，绝对是致命的。
一个不能给有钱人擦屁股，还是厕纸中第一品牌的人，就算之前赚了点钱，但未来能一直支撑他奢华的高消费生活，以及让有钱人都给他面子的高高在上的地位吗？
很显然，这是不可能的！
而偏偏检察官丁柔当众这么说了，还指出很让人遐想的问话：你到底说了什么，让一个谋杀了自己妻子的凶手，在接过电话后，就那么丝滑的懂得如何设计自己被抓后如何进行脱罪的伪装？
几乎所有人都会下意识就想到了真相。
肯定是专业律师的蒋大状直接电话指导了这一切，所以才让非法律专业的凶手懂得利用法律来设计洗脱自己的罪行。
如果是所有人都这么想，他顶多彻底当一个不讲脸面的讼棍。
但一旦检察官丁柔愿意对被告杨国驹示好，做些控辩交易，他是完全有可能被被告杨国驹供出来的。
“师父！”
旁边当跟班的事务律师，赶紧伸手扶了扶自己的师父，脸色也大变。
因为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师父干了什么。
他作为师父的入室真传子弟，一向将师父伺候的非常舒服，深得师父的信任。
所以案子进行到这一步，他已经知道在案发当时，被告杨国驹杀了妻子后第一时间打电话给了师父告诉了事情真相，让师父帮自己。
因为被告杨国驹是金牌股票经纪人，着实帮他师父赚了不少钱，被他师父笑称做送财童子，所以当他师父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提醒被告杨国驹改了说法。
从‘我杀了我妻子’变为‘我怀疑我杀了我妻子’这种法律上可以进行诡辩的说辞，然后听完所有事情后，第一时间给被告杨国驹设计好了最佳规避法律起诉的伪装。
让被告杨国驹就算不小心被警方调查出来，上了法庭打起官司来，有这个案发后的第一时间布置，到时候他出庭帮着打官司，可以轻松获胜。
作为徒弟，当时他听完师父介绍这个案子的真相后，第一反应不是师父不仅没有职业道德更是严重违法了，作为真传弟子，他的反应一如他师父所料，他觉得他师父牛逼爆炸了！
换成是他，在那种突发状况下，绝对不可能瞬间就想到了如何教授被告杨国驹布置种种伪装，以及事后打官司都提前做好了先手而立于不败之地。
所以他对他师父这番骚操作，表达了发自肺腑的吹捧。
事实也的确如此，如果换成是他，这场官司绝对输定了。
而换成他师父，本来如果没有意外，他敢肯定，就算警方和检方证据确凿，也抓住了被告杨国驹一遍又一遍的撒谎成性，但最后的结果绝对是他的师父完胜，然后被告杨国驹无罪释放。
检察官丁柔，身为大名鼎鼎的美女高级检察官，虽然能力是有的，但他也看过她打官司很多次，感觉以她的能力，根本不是他师父的对手。
但偏偏出了意外。
还是这么匪夷所思的意外！
美女高级检察官丁柔不仅神来之笔的在他师父重新编造的终极谎言的第一时间指出了关键性的漏洞，钉死了被告杨国驹的罪行，甚至还打破行业规则，直接盯上了他师父教唆罪犯躲避法律制裁这种违法犯罪行为。
这简直太不丁柔了一点！
“反对有效！”
法官见蒋大状这个样子，虽然觉得对方活该，但依旧不愿意丁柔公开揭露本港法律界底层的阴暗一面，于是站在了蒋大状这边。
检察官丁柔见此，也没有猛追猛打，适可而止的停了下来。
毕竟法庭上法官说了才算。
法官直接让陪审团离席去商量被告杨国驹有罪无罪了。
等待陪审团出结果的时候，蒋大状回头死死盯着杨旭，脸色难看，眼底深处有惊惧和愤怒之色，一边还要软硬兼施的努力安抚被告杨国驹，想让即便等下被告被宣布有罪后，也别乱说话。
“杨医生，你觉得结果会是什么？”
温宝儿好奇道。
“你觉得结果会是什么？”
杨旭没有回答，反而笑着反问。
“我？”
温宝儿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想了想：“当然是全票通过，宣布被告谋杀罪名成立啊！”
“被告杨国驹的谋杀罪名肯定会通过，但不会是5票全票通过，而是4票有罪1票无罪，4:1通过定罪。”
杨旭摇头道。
“不可能！”
温宝儿直接摇头，一脸不信：“这么证据确凿的案子，而且还是被告一而再再而三撒谎成性被全部揭穿，竟然还有陪审员觉得他无罪？这怎么可能嘛！”
“这个世界总有一些自诩独立思考的蠢货，他们不从事实的角度，也不从实力的角度去考虑问题，反而喜欢抛开事实不谈的进行‘独立思考’，所以既然所有人都认定被告有罪，那么他非要反其道而行之，投票说他无罪!”
杨旭解释道。
温宝儿虽然若有所思，但依旧下意识摇头，对于杨旭这种说法无法认同。
因为她实在不敢相信有人会这样罔顾事实。
但现实却狠狠给她上了一课。
5人陪审团出来，在法官询问下，为首的陪审员开始宣布他们的决定：“我们4:1裁定被告杨国驹谋杀罪名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