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蝼蚁炸翻了神佛（上）
千百年以后，费拉不堪的后现代网民们在某种被称呼为“网络”的平台之上爆发了一个日经问题：
什么是神佛？
什么是神佛，这个问题在不同的人看来，依据回答角度的不同，有着截然不同的定义。
生存在现如今这个朝代的人们当然不会明白自己千百年后的后代们讨论的事情，更加不会理解那种为了咸甜豆腐脑都能战上十页的无聊。
倘若生存在如今的人们能够理解这种无聊，他们也许会羡慕莫名。
羡慕的意思是：千百年后的后代们，真的没有见过神佛。
只有没有见过，才会生出这样无聊的猜测、并引发广泛的共鸣。
不曾看见，所以不知。
这个世界上，神佛的踪迹屡见不鲜，也许对于修行者们来说，严格意义上那些踪迹代表的并非神佛，而是强大的高手们——然而对于今夜瓜州的这些最平凡、最普通的人们来说，强大的修行者与神佛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不知道神佛是否存在，所以，后代们一定生活在更加强大、更加富足的时代。
只有真正的强大和富足，才能迫使神佛们做出改变。
譬如在大夏的极盛时代，神佛们便与如今截然不同。
那个时代的神佛们不仅法力无边，而且个个慈悲为怀。
这一切只不过因为强弱会异势，而慈悲是可以伪装的。
今夜，人们就走到了十字路口。
他们必须要做出选择。
强大和慈悲，究竟哪一个才是好的？
于是人们后知后觉的，懵懵懂懂的生出了相同的念头：
管他哪个厉害，谁对我好我就选谁……
很巧，他们今天真的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
这个选择就是刚刚力竭而死的龙树。
龙树待他们好，所以龙树为什么不能是神佛？！
明明龙树就是！
所有人的思维里都不可遏制地生出了这样一个念头。一经生出这个念头，他们看向金光中的那个泥胎的眼神也就生出了变化。
透过那些眼神汇聚而成的无光的洪流可以看出，他们依旧怀揣着恐惧，但恐惧却被愤怒冲淡了。
他们开始感到了厌烦，并且迫切的希望生出改变。因为再不改变，他们就会性命不保。
随后他们就看见神佛法身之上，那些“飞蛾扑火”的勇士们。
那些家伙当然并非勇士，他们也只是想逃离神佛法身的掌控，然而这不重要了。
那些素乐奴从军们就像……先前的黄笙！
黄笙和他们，已经替他们做出了榜样。
完成了最后的思想转变的人们终于统一了战线，他们终于对着高高在上的神佛结石出了自己的真面目。
他们不是蝼蚁。
是……火药！
于是，当漫山遍野的“闭嘴”嘈杂着汇聚，蝼蚁们所有的情绪宛若入海的溪流般汇集到一起，天地之间占据绝对主流的“索命梵音”终于不再是唯一的声音。
第二种声音终于出现了，并且其声浪之大，完全足够与索命梵音相匹敌！
愤怒的火焰被轻易点着，具象化为三个字，从人们的双唇迸了出来！
他望着万丈金光里装神弄鬼的巨大泥胎，终于感到深沉的厌恶，于是所有人都放开了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大喊道:
“闭嘴！”
“闭嘴！”
“闭嘴！”
……
漫山遍野的“闭嘴”宛若火星，蕴藏着剧烈的情绪，就仿佛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就在这一瞬间，佛唱仿佛停了片刻。
阿沛丹增彭措惊恐地看向自己强横的法身，发现那些藏匿于慈云寺中、来不及逃脱的素乐奴从们在剧烈的挣扎中，突然生出一种淡淡的火焰。
那火焰一经诞生便生出无穷尽的毁灭之意，高温的金光一旦与之触碰，就如冷冻的糖霜遇到了高温的餐叉般，迅速被烧灼出一片真空！
不，不仅如此，那火焰诞生的瞬间，就连天空中仿若永恒的唱经之声也顿时微弱。
不是变得微弱，而是逐渐脱离了原本的音调，露出魂灵们真实的声音！
这唱经本由最坚定最虔诚的信徒们死去的魂灵日夜不停的唱出，那是歌颂父王天神的赞诗，亦是他们永恒的枷锁——然而就在火焰诞生的一瞬间，那些虔诚的魂灵们立刻哀嚎起来，再也无法维持先前那河蟹的祥和！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难……呜……啊……吁……痛……不！！
唱经之声稍稍变调，即为索命梵音，然而此刻魂灵们嘴里唱出的，却是鬼哭！
难！民生多艰！
呜！这流不尽的血泪！
啊！这是人们吃痛的哀嚎！
吁……这是人们宛若野兽般舔舐伤口时的龇牙咧嘴。
痛！太痛！深入骨髓的痛！摆脱不了的梦魇！
不！！
不应该是这样！
声音完全变调之下，粉饰的唱经再也无法维持！
“快听，那是什么？”
这样的变化很快就被人注意到了。
于是人们认真倾听，听到了一派走样的唱经之中，那彻底掩藏不住的鬼哭。
“活人不肯放过，死去的魂灵，还要被他们如此折磨？”
“快让那泥胎闭嘴！”
“让它闭嘴！”
“让它再也开不了口！”
……
人们出离了愤怒，于是周身之上也开始冒出了红色的火苗！
嗤嗤……嗤嗤……
这分明是火焰燃烧的细微响动，然而落在阿沛丹增彭措眼中，却是那样的惊恐。
那火焰，阿沛丹增彭措怎会不知？
那是永堕光明构建的精神世界中，助他横扫一切的利器——万民之怒！
如今，万民终于怒了！
只不过却是对他自己！
——晚了！
更多的人注意到了那变了调的唱经，于是更多的人看见了那些“飞蛾扑火”般的“勇士”。
他们……生出了最为可怕的恶愤怒！
轰隆！
一股令所有虚境强者都无法忽略的庞大火焰自此而出，在瓜州的地面上，无穷量的大火发生了最为可怕的爆炸！
一派愤怒的情绪之中，喻超白等人昂着头，眉眼间的倔强渐渐柔和。
阿沛丹增彭措居于太阳之中，忽地发现自己的法身之上已经生出了连环的爆炸。
爆炸的规模还很小，但数以万石计的沙土已经被扭动着的素乐奴从们炸开。
奴从也就是奴隶，奴隶是从来不被他放在眼里的——如今，就更是如此。
然而他看着这些奴隶们的反抗。
于是，庞大的神佛悚然而惊，浑身寒冷。
那只是庞大法身之上一个又一个的小小黑色火星，他们卑微如尘土，渺小如蝼蚁。
然而……
他们爆发出足够摧毁神佛的伟力！
下一刻，更大规模、更大密度的爆炸在法身上一一显现，庞然大物的身躯之上，披上了一层璀璨的外衣。
这外衣与笼罩在晋昌、长乐上空的百衲衣形成鲜明对比，然而却是代表毁灭。
他成了巨大的烟花，即将毁灭，即将爆开，即将被毁灭。
他真的变得如此美丽。
阿沛丹增彭终于不得不开始重视蝼蚁，但……晚了。
他望向那些站在金光里的奴隶，忽然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