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零号
梆子声像无数根细针扎进脑海，搅动脑内的神经，眼前的画面支离破碎，霎那间天旋地转。
数不清的几何图形堆叠成无限延长的走廊，不分上下左右，螺旋的尽头不知通往何方，各种鲜艳的颜色充斥在一起更加凸显出黑白。
路明非的意识仿佛陷入无底的黑洞，耳边传来轻声的呼唤，那声音太过飘渺空灵，分不清到底是真实还是妄想。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身边的环境很是幽暗，天花板上似乎没有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霉味，混杂着刺鼻的药味。
他感觉很难受，脑袋好像被铁质面罩套住，全身动弹不得，像被扔进几千米的海底一样令人窒息。
路明非从未想过自由呼吸也是一件幸福的事，绝望从心底涌出，迫切渴求有人能打破铁门把救出去。
像是回应的愿望，沉重的门锁被人打开，铁门拉开一丝缝隙，外面似乎是个走廊，门口有道橘红的火光，有个小小的影子探了进来，像是想寻找某样东西，但对方胆子似乎很小，只敢站在门口，始终没有走进来。
路明非拼尽全力扭动身体，想要引起对方的注意，但马上他就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张嘴能动，然而他没法说话，喉咙里像是有烈火灼烧，这样下去他怀疑自己会被渴死。
似乎他的挣扎起了效果，那道小小的影子竟然主动靠近了过来，接了一捧水滴在他嘴唇上，做完这一切那身影就准备离开。
路明非急忙出声阻拦，却说出一段莫名其妙的话。
“别急着走啊，雷娜塔。”
就连他自己也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何等嘶哑的声音，仿佛遭受无尽的磨难。
还有雷娜塔是谁？
路明非睁大眼睛努力适应光线的变化，接着外面微亮的亮光，他看清了刚才帮助自己的身影，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不零吗？
那标志性的白金色头发，冰蓝酷似宝石的眼睛，以及一张略微稚嫩的脸蛋，路明非第一次见到零的时候就怀疑对方究竟有没有成年，但他确定眼前这个零绝对没成年，不仅没有生人勿近的高冷，还给人一种幼稚胆怯的感觉。
忽然画面一转，路明非还没得及询问，就看见一群人推着推车走进，车上的玻璃药瓶不断碰撞出清脆的响声，他的目光透过前面的护士，落到最后进来的人身上。
明明他没见过这个人，心底却浮现出对应的名字，赫尔佐格！
“哟，博士，好久不见。”
路明非回到现实，脑袋像是睡觉时被人狠砸了一锤，无比清醒地感受到疼痛。
楚歌惊讶地望着这一幕，他一时间分不清主宰这具身体到底是路明非还是路鸣泽，出于好奇，他没有出手阻止路明非的变化，机会难得，也许可以趁机探究这家伙的真实身份。
苟延残喘的橘政宗同样被震惊到了，瞳孔剧烈地颤抖，盯着神情冷漠却带着些许疯狂的路明非，深深的恐惧扩散开来，就连被楚歌虐打他都没有恐惧过。
“你是谁？”橘政宗惊恐地问道。
“博士你老了，脑袋也不好用了，从前你在我身上动的冰冷刀子，我至今印象深刻。”
“路明非......不，你不是路明非。”橘政宗疯癫地吼着，“你是他，零号！不，不可能，零号已经死了，你不是零号。”
“吵死了，博士，这可不像你啊。”路明非举起手枪瞄准对方眉心，“算了，我没心情跟傀儡对话，等找到你的真身，我们再好好叙旧吧。”
枪口喷出火光，一枚子弹携带死亡的意志贯穿橘政宗的脑袋，终止的不止生命，还有这具躯壳寄宿的精神意志。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绘梨衣和楚歌，犹如皇帝注视殿堂的臣子，用冰冷的语气说道：
“短命的容器，还有你，自以为是的窃命者。”
“诶，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我们可是公平交易，你小子以前也没少受我照顾。”楚歌说。
“凡人，你根本不明白王位的意义，这个世界最终只会走向混乱，你所做的努力只是徒劳，唯有最后的胜利者才有资格决定一切。”
“为什么？如果黑王复生，集结众多龙王，我认为有一战之力。”楚歌皱着眉头。
“原来你真的不明白，带来灾祸的从来不是黑王，祂只是一位收割者，人类和龙族的欲望才是根本。”路明非淡淡地说。
楚歌盯着路明非的眼睛，那双暗金色的瞳孔同样冷冷地注视他，没有任何感情，就像一面镜子。
“你想要什么？”
楚歌没有问他的来历，也许那个问题本就毫无意义，决定未来是当下的人，而不是过去。
“聪明的选择，我所渴求的世界只不过......”
路明非的双眼忽然黯淡下来，身体挺直地向后倒去，楚歌连忙上前拉住，站在边上的绘梨衣突然跑过来帮忙，自从路明非表现出异常的状态，绘梨衣就脱离被赫尔佐格唤醒的杀戮人格，重新变成天真单纯的小女孩。
“麻烦，要是直接把这小子丢在这，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楚歌瞥了一眼地上橘政宗的尸体，这时候离开，万一后面蛇岐八家有人来，发现自家大家长死状凄惨，路明非倒在另一边呼呼大睡，估计等他醒来，硬接他的就是源稚生亲手操刀的酷刑。
他背起路明非向外走去，各种探测型言灵释放开来，找到了一条最短的路径，楚歌精神无比集中，指尖凝聚出黑红光点，调整好之后，刹那间微型黑日飞出，扭曲着周围的钢铁架构，突破绞碎所有障碍物。
一束明亮的光洒了进来，照亮幽暗冰冷的通道。
楚歌用手机给楚子航发了条消息，他才懒得带走路明非，这家伙平时排不上用场，干饭倒是一顿不落下。
看见外面的光亮，绘梨衣显得十分激动，走了没几步就发现地上躺尸的橘政宗，好奇地蹲了下来，她似乎记得这个人，但两者之间的感情并不深厚，完全比不上源稚生在她心中的地位。
绘梨衣从小就被刻意圈养，没有正常人的思维逻辑，她的感情既丰富又比较浅薄，对绝大多数人都疏离冷漠，即便伪装成父亲角色的橘政宗也没能取得她的信任。
而她却十分信赖源稚生，不仅是源稚生对她表达的善意，更主要还是血缘造成的依赖。
“这个脏，别碰。”
楚歌拉住绘梨衣的手向外走去，使出一记抽踢，将橘政宗的尸体踢飞到外面，从高空中落到地面变成一滩烂泥。
源氏重工地面，周围无数人抬头仰望天空，解除掉一切伪装的楚歌悬浮在半空，声音洪亮地宣告：
“蛇岐八家的橘政宗已经被我杀死，诸位，欢迎恭迎我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