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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回头春已尽

一日后的赵家小院来了许多客人,甚至于无名巷外都搭了几张桌子迎客,披麻戴孝的赵幼安神情漠然的站在舅舅王禄身旁,冷冷的看着自己这位记事起从未谋面的府尹舅舅笑呵呵的招迎前来奔丧的客人,赵更古作为长安县的巡役,人缘自是极好的,除了街坊邻居都来帮忙外,街面上的商贾小贩也来了不少,这些平日里受到赵巡役照顾的人们个个面露悲色。

同样粗布麻衣的吴安和一众长安县衙的弟兄为席上客人端茶倒酒好生招待,吴安在指挥吹鼓乐师的同时,小心翼翼的向赵幼安站的方向瞟了一眼,看着那麻木的对着来客点头致意的孤单身影,顿时心头一悲,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回头时眼中已噙满泪水。

漆红的棺木静静地躺在小院厅堂中央,从鬼市过来的马升带着自家闺女马上姑娘和薛采,三人来到灵堂上了炷香后在门外找了张桌子坐下,马升摸着胡茬环顾四周,猛地看到长安县令陈敬塘正坐在对面桌上喝着闷酒,这位长安县的父母官也是一脸落寞,可见老伙计的突然离世对他的打击也颇为巨大,马升作为飞熊帮的副帮主,自然和这位县令打过交道,他正犹豫要不要上前寒暄两句,一旁的薛采斟了一杯茶水递到他面前,同时疑惑的轻声问道:“之前在鬼市见赵大叔,看他身体硬朗中气十足,怎么会......”

马升摆了摆手打断薛采的小声嘀咕,他端起茶一饮而尽后眯眼道:“赵头之事确实蹊跷,可听幼安说就是好端端的突然暴毙了,算了,信幼安的就是了,等走的时候多给些银子,听到没有马上?”

马上姑娘注意力都放在站在门口的赵幼安身上,一时间没听清自己爹爹说什么,她下意识的点点头,这心不在焉的一幕换来马升在她额头清脆的弹了个脑壳,马上姑娘那张本来就黝黑的脸愈发黑了下来,她佯装嗔怒道:“爹爹,大庭广众的,我不要面子的?”

薛采看着日常斗嘴的父女,抿嘴偷笑后又觉得不妥,急忙用衣袖遮住了面容。

主持大局的王禄见客人来的差不多了,他看了一眼身旁脸色苍白的赵幼安低声问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可以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毕竟今夜要守夜的。”

赵幼安看着投来关切目光的娘舅,心中对这位京兆府尹生了些许好感,他挤出一丝笑意后轻声道:“只是耳边有些聒噪,无大碍的。”

“更古这辈子是落下好人缘的。”

王禄望着满院奔丧的人感慨道,他想再宽慰这个外甥几句,可又觉得两人有些生分,张了张嘴后轻咳一声,摇摇晃晃的朝着自己那下属赵敬塘走去。

长安县令陈敬塘此时已经喝的酩酊大醉,他趴在桌上唉声叹气的揉搓着脸颊,等到王禄一脚踢在脚下木凳上,这才惊醒过来,他结结巴巴的支吾道:“府尹大人......”

王禄挨着陈敬塘坐下,就听他冷冷的说道:“本官的姐夫在你手下任职,如今劳累过度而死,赵大人你就没什么交代的吗?”

陈敬塘一听此话心中一沉,加上饮了不少酒水,整个人顿觉天旋地转,他抬起手指着灵堂中央那副棺椁悲切道:“我的府尹大人,躺在那里的是我几十年的老兄弟,如果能交代,我希望他跟我也交代交代,而不是现在天人永隔。”

王禄没成想这位平日里对自己低眉恭目的老东西如此激动,他一只手按在陈敬塘肩头,重重的叹了口气后说道:“我也就是心中不忿,姐姐姐夫都是苦命人儿,临了也没落下个善终,只是......”

陈敬塘见王禄话未说完端起桌上酒盅一饮而尽,他暗自神伤的摇了摇头,就听这位府尹大人又道:“我这姐夫的尸身找人验过吗?”

陈敬塘心中一惊,急忙应道:“县衙的仵作验过的,长安县只要死人,户籍司有名有姓的,都会走流程,这个没问题。”

王禄抬袖擦了擦嘴角酒渍,他目光穿过众人来到依旧站在门口的赵幼安身上轻声说道:“既然如此,只能说是姐夫命不好,我这外甥还劳烦你平日多多照顾。”

陈敬塘苦笑道:“幼安侄儿任职于大理寺,何须我这小小县令照顾,当然了,若是有事,我自会全力相助。”

“如今朝堂波涌诡谲,公主和左相争斗愈演愈烈,西北战事又迫在眉睫,我等这类地方官员,最好行事万全一些。”王禄接着说道。

陈敬塘连连点头,就听王禄故作轻松的又道:“因为崔氏子弟崔如意死在长安,我听说清河崔氏派崔家长子来了,不日将进入长安,崔氏一族如今和四皇子交好,等四皇子宴请崔家长子时,你与我同去见见这位崔氏未来家主。”

陈敬塘眉梢一挑,他低声询问道:“我的王大人,可否给下官透个底儿,公主和相爷之间,四皇子偏向哪边?”

王禄瞪了陈敬塘一眼,他冷哼一声后丢下一句话儿。

“管好你自己吧,蠢货。”

等王禄离开,陈敬塘揉着发昏的脑袋,他抬头时发现对面桌一个粗狂的汉子正举着茶杯朝自己示意,这人真是马升,可这位糊涂县令怎么想也想不起此人是谁,只是觉得有些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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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幼安在为老爹守灵的当夜,翡翠楼因为打烊空荡的大厅内,三个妙龄少女齐聚一桌,桥儿从后厨端来几碟清淡的菜肴,熹禾煮了冰凉解乏的蜜糖水,两人陪着眼前这位自打从昨天回来就心不在焉的绿裙姑娘姜太真吃饭,熹禾分别给三人盛了米饭后瞟了一眼对面容貌惊为天人的姜太真后轻声道:“姜姑娘,你一天都没吃东西了,随便吃点填填肚子吧。”

姜太真不知在想什么,那张烛火映照下越显不食人间烟火的脸庞没有一丝波动,就听双桥抿嘴笑道:“姜姑娘,就算是陪着两位姐姐一起,也吃一点吧。”

“啊。”姜太真忽然轻喝一声,那双美眸扫过同桌两位女子,她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道那臭小子怎么样了,他身上还有刀伤,若是强撑一天恐怕不妙,要不谁去给他送点吃的和药物?”

熹禾眼帘低垂不动声色的夹起一块青菜放入嘴中咀嚼,等咽下后她才出声道:“公子既然不要我们去帮忙,自然有他自己的道理,他看似很好说话,其实性子很固执,若是此时去,反倒惹他不悦。”

姜太真看了一眼熹禾后挑眉道:“你很了解他?”

熹禾放下筷子撩了撩秀发后望向姜太真清丽如仙子般的面容轻声道:“自然比半路认识的朋友了解一些。”

姜太真先是一愣,然后嫣然一笑,嘴角上挑的那一下犹如秀水涟漪那般轻柔娇媚,这副模样看的同为女子的双桥都心神一荡,她急忙说道:“管那臭小子做什么,我们先吃饭。”

熹禾不知为什么,从第一次见到姜太真起,就不喜欢这位我见犹怜倾国倾城的蜀中姑娘,她有些执拗的和姜太真对视着,就见姜太真忽然起身,默不作声的走到酒楼柜台处取了圆形食盒,然后将桌上菜肴依次放入盒后扬眉道:“他不让我去,我偏要去。”

熹禾咬了咬嘴唇后刚要说话,双桥忽然在桌下拽了拽她的衣袖,两人任由姜太真任性的扬长而去。

“妹妹,有的事情不要争也不能争。”双桥看向熹禾叹道。

“可是公子说了不要去看他。”熹禾不服气的争道,话未说完眼底已经闪起晶莹泪珠。

看着梨花带雨的熹禾,双桥有些头大的怒斥道:“姓赵的小王八蛋是造的什么孽,竟让我的熹禾妹妹为他落泪,还有这南方来的臭丫头,不知是哪里惯的毛病,霸道的厉害。”

“千愁万绪间,情字最难解。”

忽的一声轻微的声音从厅内的一个角落响起,双桥立刻警惕的望去,烛火中只见一道曼妙的红衣孤坐在一张桌上,等看清这人面容后双桥喜出望外的喊道:“商姐姐。”

从鬼市回来的商妙常微微点头,她有些好奇的问道:“刚才走了的那位姑娘是谁?”

双桥没好气的说道:“姓赵的不知从哪里拐带来的朋友。”

商妙常一手做拈花状,一手拎着随身带的酒壶猛灌一口后笑道:“还真是妙不可言啊,我挑的人儿。”

双桥对商妙常的事知根知底,见熹禾也不是外人,她随即关切的问道:“姐姐和那道人的事情,该如何解?”

商妙常沉默片刻后说了一句让双桥云里雾里的话。

“画卷已经展开了,山河苍生都在画中,被命运选中的人啊,谁也逃不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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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云淡星辰高悬的夜里,拎着食盒的姜太真来到沾衣坊的牌坊下面,这一路她都在想见到赵幼安后要说的话,毕竟昨日那家伙很严肃的说过今日老爹丧事不需要自己来,正想着措辞,忽然听到一声轻咳在耳畔响起,她抬头望去,借着月光看见一个宽袖长袍的老道站在沿路的一面屋檐下,像是专程等她那般负手微笑。

让姜太真毛骨悚然的是,这老道赫然是自己和赵幼安在来长安路过的山中亭遇到的清风道人。

姜太真停下脚步后试探的问道:“道长是在等我吗?”

清风道人故作疑惑的环顾四周一圈后问道:“难道此处还有他人?”

姜太真不知道这道人是何意,她小心的将手摸向腰间佩剑,然后笑容灿烂的问道:“道长找我有何事?”

清风道人毫不遮掩的抚须笑道:“那日一见,觉得你们两个小鬼很有意思,就想再见见,好不容易打听到那小子住在沾衣坊,走到近处才发现他家在办丧事,这夜幕沉沉的,也不好再讨饶,正巧出来看到了你,便想着有两句话托你带给草庐的那位故人。”

听到草庐二字,姜太真小声嘀咕道:“原来道长知道我是谁啊。”

清风道人笑呵呵的说道:“只怪你和我那位故人长的太相像,又是从蜀中来的,贫道就大胆一猜。”

姜太真没好气的说道:“说吧,带什么话儿,说完我还有要事去做。”

清风道人伸出三根手指后说道:“这话也简单,就三个字,胭脂山。”

姜太真喃喃道:“胭脂山?就这样?”

“就这样。”清风道人说完后拂袖就要离去,两人擦肩之时,老道又丢下一句话:“长安春已尽,小姑娘还是早些回家的好。”

姜太真愣在原地低头沉吟,等她回头时,道人已经消失在长街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