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凤遇菲惊得从床上起身，披着外衣紧紧抓着巧艺的双臂，“你方才说什么？”
力气之大让巧艺差点痛呼出声，但还是忍耐着疼痛，“奴婢也不清楚，方才传来消息，说大皇子没了。”
“怎么会？”凤遇菲往后退了几步，随后便急急忙忙地赶到皇子所。
宫里的皇子公主是单独居住在皇子所，并不住在自己母亲的寝殿。
这是先朝立下来的规矩，说是因为曾有妃嫔虐待皇子，甚至让皇子住狗窝，最后才让皇子公主都居住在一个地方。
皇子所离长乐宫有些距离，等她赶到时，周围早已聚集了不少人，隐隐能听到啜泣声。
很快，她看到了皇上沉默不语，以及他身前一道熟悉的身影，“啊烟，澄阳他”
她刚想问发生什么事时，就看到董蕊烟怀中正在沉睡的孩子，颤着双手抚向澄阳的脸颊，“怎么回事？”
董蕊烟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转向了一旁被宫人压制住的孙嬷嬷。
“皇后娘娘。”凤遇菲一字一顿地念出这个名字。孙嬷嬷是皇后的奶娘，可想而知今夜的事，绝对是她命令孙嬷嬷干的。
“母妃，大哥他，是不是不会醒来了？”枫旻哭红了双眼，他还没真切接触到死亡，但根据周围人的反应以及言论，大概能意识到他的大哥没有了。
“九和，你告诉母妃，发生了什么事？”枫旻和澄阳年岁相当，怕晚上害怕寂寞，就让他们两个晚上一起睡在一起，彼此做个伴。
“今天夜里，我和大哥亥时正点准备就寝了，然后就听到一阵很吵的声音，接着那个嬷嬷就把门打开了，说给我们准备夜宵吃。大哥说打算就寝不吃了，那个嬷嬷就说这是皇后娘娘特意赏赐的，不能不吃，还要青阳和青霓也得吃。”
说到这，枫旻的话已经说不清楚了，伴随着哭声，上气不接下气。
但缓了一下最终还是把事实都说出来：“大哥偷偷告诉我说这个嬷嬷是个坏人，要害死我们。但是那个嬷嬷说如果不吃的话，母妃，母妃就有危险，然后大哥就把那盘糕点全部吃了。”
事情的全貌经过枫旻的话渐渐浮出水面，谁也没想到皇后居然会当面来这一手，是不要命了吗？
联想到她此刻的情况，命在和不在对她而言根本没有多大的关系。
凤遇菲安抚好枫旻的情绪，站起来走到皇上面前，皱着眉头：“今晚这事”
今夜的事已经很清楚了，皇后谋害皇嗣，孙嬷嬷又是皇后的人，对方也没有想要隐瞒。
但问题在于如何处置皇后。
如果只是废后，那对她而言太过便宜了，背靠钟家的她，日子不会过得太差。
可是要处决她，却又没那么容易。
谁也不知道钟相会做出什么举动朝堂根基未稳，一旦重要枢纽倒台，极有可能让整个朝廷崩溃。
“后肯定是要废的，但命给我留着。”董蕊烟说了今晚第一句话。
“啊烟。”凤遇菲并不满意这个决定，澄阳的命怎么可以就怎么过去了。
“就一杯鸩酒或者白绫就想了结一生？”董蕊烟冷笑道，“我绝不会让钟云静死得如此轻松。”
“皇后的事，容朕再想想。”龙江落岂会不知道今晚对方做的事已经足够废了她，但问题不在这。
废后哪有嘴上说说那么容易，大齐自高祖到现在百年来，从未废过皇后，何况钟相那实在是。
钟相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内里跟董大人有的一拼，都是极致宠爱女儿的人。
他可没忘记当初钟相明里暗里对自己的警告，贸然行动，怕是引起对方的不满，从而让计划。
等等
龙江落恍然想到了什么，与其按兵不动，不如先发制人。
“今晚的事，除了孙嬷嬷以外，可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这话将众人问的一愣，慢下心来想想，今晚确实只有孙嬷嬷这个皇后身边的人，其余的还真是证明皇后干的证据没有。
大家心里都很明白，所以下意识忽略了这一点。
可要是一旦搬到明面上，皇后谋害皇嗣，仅凭人证不足以服众。
“除了今晚的事，以前的证据可以吗？”
众人寻声望去，未明搀着王落月的身子缓缓走来，不过才一月多没见她，对方的脸色比之前看到更差，好像随时都会飘散。
“我有证据，这些年皇后谋害子嗣的所有证据。”
王落月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感觉好像久待笼中的鸟终于破开了身上的枷锁。
可惜，这只鸟没有力气飞得更高了。
“贱人，你胆敢背叛皇后娘娘！”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的孙嬷嬷，见到王落月，心中的怒火并没有控制住。
“背叛？”王落月细细品味这个词，笑了笑，“怎么能算背叛呢？她不是早就放弃我？”
“哼，你生来就是皇后娘娘的狗，娘娘需要你，你就叫两声，娘娘不要你，你就应该待在旁边忠心耿耿为娘娘做事。”
孙嬷嬷呸了一声，“亏娘娘之前那么看重你，果真是养不熟白眼狼。”
“是啊，还真要谢谢皇后娘娘的看重。”王落月特意咬重了谢谢和看重两个词，没有继续理会孙嬷嬷的话，转而向皇上说道：“陛下，这些年皇后娘娘指使我谋害皇嗣，每一次都有留下证据。”
她闭上了双眼，心中有着前所未有的舒畅感。
晴儿，我为你复仇了。
当她知道贤妃做的那些事时，她就知道机会来了，选择了缄默。
晴儿的死是贤妃害的，她是到后面才知道，原来当年晴儿的药里加了三七，与她的病相克。
贤妃是杀害晴儿的凶手，皇后又怎么能逃得过？
如果不是她用亲人逼晴儿不得不对贤妃下手，贤妃也不会对她下手。
贤妃活不了，皇后也是。
她不是一开始就想让皇后死的，后来知道事情的始末后，心里慢慢涌起这样的想法。
这些证据是她下意识收集，原因连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许是自己心里一早就知道了结果。
当皇后见死不救选择放弃晴儿那一刻时，自己心里大概就萌生了对皇后的杀意吧。
有了王落月提供极为详细的证据，有人想说都说不出什么话，第二天龙江落就下旨废后，又将澄阳封为曜王，以亲王之礼下葬。
本以为会钟相派的人会闹得不可开交，却没想到一个比一个安静，似乎对皇后被废并不关心，却又有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凤遇菲正收拾澄阳的遗物，说是遗物，也不过是对方穿过的衣裳用过的东西罢了。
想了想，执笔为对方写下一篇祭文，没想到刚写完，李全就急匆匆地来找自己，附在耳旁小声说道
“娘娘，大事不好了，皇上他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