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陆家之后，苏溪坐在别墅区的绿化带旁，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一片阴影落在身上，她才迟钝地抬起头来。
陆临面无表情的站在她面前。
半晌，叹了口气，抬起手在苏溪头顶上搓了一把。
“没事找事。”
“……”苏溪的头发被揉得乱七八糟，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半真半假的抱怨，“陆先生，就算是夫妻之间也该有点隐私的，你能不能不要动不动就黑我手机？”
这种黑手机查定位的迷之操作，简直是不给她活路好吗？
“如果你接电话，我会这么做？”
苏溪愣了一下，连忙掏出手机看了看。
将近三十通未接电话，其中两个来自程若锦，剩下的全是陆临打的。
“……我忘了把静音模式调回来了。”因为早上组里开了个晨会，所以她就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出事之后又全程心不在焉，压根没想起来这事。
陆临挑了下眉：“下次注意，不要再犯这种错误了。”
“知道了。”苏溪弱弱答话，完事才意识到不对。
特么不是她在追究陆临黑她手机的事吗？
为什么最后变成她认错了！？
果然，陆临——好狗一男人。
光看她表情，陆临就知道苏溪是转过弯来了，又道：“来这干什么？找陆镇川帮忙？”
他的语气平平淡淡，提起陆镇川的时候简直像是在说一个陌生人。
苏溪立马被带跑了注意力，不由心虚道：“本来是……”
“本来？”陆临饶有兴致追问，“结果呢？”
苏溪麻木脸：“我把他骂了一顿。”
陆临：“……”不愧是你。
他面无表情的呼出一口浊气，心里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回去吧。”陆临远远扫了陆家别墅一眼，又迅速收回目光，“以后别再来了。”
苏溪搅着手指，期期艾艾：“网上那个视频，你看到了吗？”
“嗯。”陆临应了一声，神情无奈地掰开她搅和成一团的手指，又把她的双手并拢，用自己的手包裹住，“那些人，我曾经见过很多次，那些话，我曾经也听过很多次。以前，我试过解释，后来才发现，人心的恶是没有边际的，比起美好，他们更愿意相信罪恶，比如事实，他们更原因相信自己的判断。”
苏溪咬了咬牙，又有点想哭了。
“别哭。”陆临低头吻了吻她的眼角，“你要是实在气不过，我就去黑了腾升的服务器怎么样？或者把他们和那个up主的交易记录曝光出来？”
知道他是在开玩笑哄她，苏溪先是哭笑不得，随即猛地反应过来：“你查到什么了？”
如果不是有了明确的证据，陆临绝对不会这么笃定的把矛头指向腾升。
陆临的动作微微一顿，沉默了下去。
“我问你查到什么了？”苏溪提高了音量，“陆临，你说话！”
“……”
半晌，陆临沉沉叹气，用手机给苏溪转发了一个文件夹。
在这个文件夹里，苏溪看到了腾升公关部经理联系那个up的所有聊天记录，也看到了腾升公关部在主动舆论时下达的一条条指令。
其中最让她在意的是一句话——
‘真相不重要，能让大众相信的才是事实。’
苏溪的指尖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在把文件夹里的东西来来回回看了三四遍之后，她才红着眼圈开头：“为什么？为什么不反击？为什么不解释？你明明已经拿到证据了，为什么要任凭别人骂你？”
只要把这些东西公开，腾升捏造的谎言就能不攻自破，哪怕无法拿出证明陆临清白的证据，那个视频的可信度也会大打折扣，舆论也不至于发酵到这个地步。
陆临蜷缩了下手指：“舆论只是无关紧要的事……”
“才不是！”苏溪的眼泪落了下来，“才不是无关紧要！”
陆临的做法在她看来，简直和明明练了刀枪不入的铁布衫，却自散功力任人宰割没有任何区别。
她无法理解，却又感到心痛。
“你的心理障碍根本没好是不是？你还是没办法对别人说出真实的想法是不是？”
苏溪死死咬着下唇，直到陆临抬起手揉动她的唇珠，苏溪才尝到了嘴里浓郁的血腥味。
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陆临真的像他说的那样，述情障碍已经不药而愈。
可现在看来，这个痊愈仅仅只是对着她罢了。
他依然是那个抗拒表露真实的陆临，依然是那个因为一直不被相信，而选择不再奢求信任的陆临。
他只是在紧闭的心门上开了一道只容苏溪一人进入的缝隙而已……
陆临静默许久。
“……抱歉。”
苏溪泪如雨下，咬着牙扑进陆临怀里，含糊不清的吼道：“不准道歉！我才不原谅你！”
是她太粗心了。
以为陆临能对她袒露心扉就是真的解开了心结。
明明只要多想想就能察觉到异样的。
以陆临的黑客技术，以陆临在业内的影响力，只要他想争取，事情根本就不可能走上眼下这条节节败退的路。
他只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了放弃，选择了不解释与不抵抗。
陆临被她吼得微微一僵，直到感觉到胸前被苏溪眼泪浸透的湿热才沉沉叹气，抬起手环住她的肩头。
“好，不道歉，你也不要原谅我。”他将手指插入苏溪柔顺的发间，“这样我才能一辈子补偿你。”
正相拥时，陆临的手机突然叮叮叮的响了起来，紧促的消息提示音一声接着一声，仿佛有几万个人在同时给他发消息一般。
两人之间又虐又苦的气氛被搅了个稀碎，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溪被这么一打岔，直接噎出个哭嗝。
苏溪：“……”过于丢脸，想死。
她松开扣住陆临腰的手，别别扭扭地转过头，带着鼻音小声嘟囔。
“你先看手机，说不定有什么急事。”
陆临看她尴尬地只差钻进地缝里，不由得有些好笑。
怎么能这么可爱？
为了防止苏溪恼羞成怒，陆临体贴的应了一声，掏出手机看了起来。
可仅仅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