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黑太子(一)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对方的七窍之中不断渗出鲜血。
原本只是嘴角，但是随着他手中的压迫放松，原本就已经堵塞的各种血管彻底爆炸，在身体里如同断流般不断流淌。
陈雯雯五官之中冒出来的鲜血就越多，在地面上缓缓汇聚成血泊。
“对不起。”
这一句话很流畅，可路明非明白对方的这种表现只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不过多久就会死。
看着眼前的人，路明非不禁有点痛苦，该说对不起的是他才对，自己明明不想那么做。
陈雯雯露出一点笑容，嘴边几个音节不断地流出。
“真是可惜…集团上要求我一直看着你…如果你放弃掉我的话……就用这种方式处理我的价值……”
“还有一个秘密，那就是整个仕兰中学……都是……咳咳……”
“对不起，我要睡了。”
如同路明非在企鹅上与对方聊天的标准结局一样，每当陈雯雯说出“睡了”之后，就会杳无音讯。
不管路明非怎么发消息，那个灰下去的头像都是不会亮的，但等到第二天的清晨就一定会在线。
可是现在，她紧紧握着的拳头打开，头也跟着朝右边歪斜。
血液越流越多，在地面上的夹缝之中不断深入。她的身体竟然是在逐渐崩溃，化作一滩原始的生命之汤，只剩下被血染尽的衣物。
路明非听到她说睡了，那么就是真的睡了，死去的人是不会复活的，而灰下去的头像也不会再跳动。
……
手术灯，微绿色的窗帘。
钢铁铸造的洁白房间之中，其中一座手术台之上，一个少女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看着四周。
“这里是？”
少女看着自己的手，眼前有无数画面闪过，有在车厢的片段，还有自己被恐怖的力量掐死的时刻。
这些记忆仿佛不是自己的，好像是被开辟到自己脑海之中，但是又仿佛就在现实里真实发生过。
就在这时，远方的灯管打开。
不见边界的走廊里，有人从阴影里走出，带着有条不紊的步伐，一道深邃的声音缓缓响起。
“哦呀哦呀，我可爱的陈雯雯，这么早就醒来了吗？真是乖孩子。”
昏暗的灯光下，对方的身影忽隐忽现，只能看见一个发着令人憎恶的“I”型荧光的头盔。
其余的部位，完全隐没黑暗。
“你是……谁？”
陈雯雯不安地缩进手术台的被子里，可那薄薄的布料并没有就这么给足她完整的安全感。
不过片刻，在陈雯雯目光紧紧盯着的等待之中，那道身影从走廊里来到了手术台的前面。
那是一个男人。
不论是从哪个角度来看，身上深色的长衣，纯黑的手套，乃至于连接着裤子的黑鞋，都无不诠释着对方隐藏于人类表象之下的神秘。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就这么踏步走到了陈雯雯的身前，而并没有去做其他多余的事情。
“啪嗒。”
摘下“I”型灯管的头盔，出现在里面的是一张无比熟悉的脸。
看着面前的陈雯雯。
他将右手放在左胸口，像是在介绍自己般的开口道：“我的名字叫作陈明，也就是你的父亲。”
“父亲！”
听到陈明这个名字，陈雯雯猛然扑到男人的身上，双手在空中摆动着，像个不到八岁的小孩。
她趴在陈明的肩膀上，将头埋在宽大的黑色衣服之中，哭喊着自己先前的恐惧与不安。
“呜呜呜……父亲……”
“我做了个噩梦，梦里有人掐住我的脖子，对着我说很莫名其妙的话，可我真的感觉好难过……”
陈明用手安抚着陈雯雯的背部。
“梦里都是假的，请放心，你没有伤害到任何人的心，有爸爸在，什么都不需要怕。”
黑手套的触感意外的很能让人放心，陈雯雯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放松，逐渐露出一抹笑容。
“嗯！”少女应答声下，是极度的依赖。
现场……并不只有这一对父女。
走廊里足足92支灯架，内部都在此刻燃烧着粉红色的光芒，每一个灯架的下方，都写着一个名字。
陈丝丝，陈燕，陈侨艳……
她们永远亮着，永远不灭，只要在她们的父亲一声令下之后。
——
bJ时间17：23，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这种超远程商务机专为身份数十亿的商人、巨星和政要服务，它能在数小时的时间内横跨太平洋，登机时还是金色的日出，此刻，泛夕阳红的大太阳，已经接近远处的山顶。
湾流G550本该是舒适安静的商务机，可经过装备部的改装，它变成了一只轰鸣的巨兽，速度变快了，噪音却严重超标，座位也从软座变硬座。
飞机抵达了宜昌三峡机场，为了迎接他们的到来，中国境内的混血种组织准备了一条秘密的降落跑道。
经过跑道的滑行，飞机安全降落，路明非闻到了湿润带着泥土味道的空气。
下车后立刻有专车运送他们前往三峡水坝，服务到位。
“摩尼亚赫”号，这是一艘拖船，看上去像是一艘拖船，实际上它是一艘军舰，12级风暴也无法撼动它的船身。
“接下来由我全程指挥‘夔门’计划。
”曼斯戴上一顶军帽，表情严肃，“各单位把行动报告和演习结果送到舰长室，计划预定夜晚八点开始，七点半在甲板集合，清点人数。”
“是！”水手们有力地答应。
“机械部去检查设备，其余人解散，自由活动。”
“是！”所有人都整齐地回应。
……
“怎么样，我对你的奖励不错吧。”
草裙装鬼怪飘在路明非旁边，似是打趣地询问着，“等会你将战无不胜，游戏素材也会得到极大的更新，这可是难得的机会。”
“玩家如果非要打和平，你会怎么样选择呢？”
……
路明非没有回话，仅是将双手握成拳，平静面容开始扭曲，呲牙咧嘴。
中学同学死在面前没什么，他还不会动容。
可搭配上刻骨铭心的记忆，是那么的痛楚。[战斗][查看][仁慈][物品]
“怎么会是她呢？”
那个曾经在放学的时候找到路明非，让他去参加文学社的陈雯雯。
那个在运动会上鼓励路明非，让他坚持跑完五千米的陈雯雯。
那个听完他说每一句话的陈雯雯呐……现在被黑太子集团指使，是杀戮机和自毁机器。
陈雯雯，对他的意义，被摧毁了。
“哥哥……”
一道声音传来，身着小西装的路鸣泽出现。
“你看到不开心呐，是体验到孤独了么？”
路鸣泽一脸关切看着路明非浸湿自身前胸的衣襟，拿起毛巾擦试过的脸庞，“你可以与我交换，我会帮你摆脱孤独的……这是来自魔鬼的服务。”
“嘿，他看不到我，你也看不懂他明白什么……这真是猪八戒取亲，不是人呐。”
“停下，别再说了，让我安静一会。”
鬼怪、路鸣泽两个声音乱作一团，路明非仅仅只是宣泄情绪两三秒便再次恢复平静。
“哥哥是不喜欢我吗？”路鸣泽疑惑，他看着路明非，找到了些当年的影子。
路明非俯身腿弯曲，左手摸向路鸣泽的头，另一只手摸向他的脸，道：“怎么会呢，哥哥很喜欢你，因为你是除朋友外最关心哥哥的亲人了。”
“需要抱抱、举高高么？”路明非问。
“这种事情就不要做了。”路鸣泽拒绝。
他道：“需要我给你秘籍么，我看你现在伤心，又无处发泄，可能需要的秘籍的补助。”
“不必了，我自己来。”路明非直言拒绝，“我可以走出自己的路，至于你，我有空可以陪你聊天。”
“那好吧。”
路鸣泽道：“哥哥，再见……或者你等下呼喊求救的时候，我会出来给予你力量的，来一次几千年里都未曾有过的交换。”
“black sheep wall……”路鸣泽轻声呢喃，被路明非清晰听见。
这是一个星际作弊码。
不过路明非并不打算用。
“路明非，准备下潜了。”
“哦好。”
楚子航一声呼唤，路明非开始穿戴潜水防具。
于此同时，玩家的键盘接入。
“各单位注意，下潜开始！”
工作人员松开救生索，三人身影逐渐消失于黑暗的水中，只有救生索转轴在不断转动，其余人都盯着自己的屏幕，手上敲打着键盘，对着耳麦说话。
深度五十米。
射灯在深水之中无法穿透，只有一条青灰色的光带。
路明非身影漂浮在楚子航的旁边，楚子航只要伸手就能拉到他。
“有什么事情想说的话，尽管说，我会倾听你的烦恼的。”楚子航道。
“没什么，注意安全，楚师兄。”路明非看着楚子航，也没有多说话，只是淡淡提醒。
[……]
两人之间有一条单独的信号线，紧紧联系着彼此。
深潜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单凭一层纳米潜水服就要承受相当于十几倍大气压的压力，黑暗深邃的水底，只靠一条信号线和人类世界联系，人的精神很容易过度紧张。
可有玩家存在，即便是再浑浊的水下世界，也会变得清澈明亮起来。
瑰丽的画面迅速在面前闪过，随后眼前的一切就如同被猪油蒙住，变得分不清也看不清。
短暂进入过场动画后，。
它盯着屏幕眼睛，只见周围的景色已经是水底，而所有人正走在海岩的路面上。
三人抵达水底，深海一片死寂，只有射灯在彰显他们的存在，否则就是一片混沌。
从脚蹼中弹出钢爪，牢牢抓在岩石上，泥石被冲散，化作黑色的烟雾在水底蔓延。
这里以前是山地，依稀能看得出来还未被淹没时候的样子。
所有的石头都被水流的冲刷抹去了棱角，变得圆滑。
叶胜俯身，在泥巴里一阵刨，取到了一块陶片，有着古老的花纹。
“这片陶片至少有上千年历史了。”恺撒道，“白帝城就在附近，可它到底在哪儿？我看不见白帝城的遗迹。”
“我也看不到。”楚子航向船上报告，“这里是楚子航，我们已经抵达预定位置，但并未发现白帝城的遗迹。”
“它就在你们附近。”曼斯的声音带着噪音传来，“诺玛，使用声呐扫描地形。”
“明白，声呐扫描准备。”
无形的音波在水底蔓延，遇到障碍物后再反弹回来，通过计算音波射出和反弹的时间，水底的3d地形图在三人面前显现。
东北和东南都是山，形成一个门的结构，按照中国的风水学，这里是山龙和水龙交汇的地方，是建城的好地方。
“虽然我们看不见，但入口应该就在附近了。”楚子航说，“路明非，你看得到吗，从开头到现在你就显得有些沉默。”
“那边。”
路明非指着一个位置，径直游过去。
被蓝色熏陶到极致的景物，阻挡不住游戏屏幕的视距。
远方的古城在地图上不过是一个小点，随着人物缩地成寸的移动，‘白帝城’三个字出现在屏幕中。
[这是白帝城的门牌……]
第二次交互。
[需要了解一段历史吗？]
[是\/否。]
[是。]
[白帝城，公孙述建立于供奉龙王诺顿的宫殿，全殿堂由青铜、青砖铸造，分为神礼出行堂、膜拜堂、静心室、接待室几个部分。]
[还想听点什么吗？]
[是\/否。]
[否。]
……
“你慢点，别太快。”楚子航身影从身后传来。
路明非今天一反常态，那速度看着让人不禁感觉对方是个游泳健将。
路明非视线目光调转，顺着牌匾往下看去，眼前出现的是一座伟岸城市的巨大门户。
内部散发着危险的气机，仿佛是在警告所有的踏入者，一旦步入这里，就和地狱的边界不远。
铺天盖地的巍峨气势，曾经存在的白帝城展现在两人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