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旭伸出手指轻轻一划，赵淳脖子上出现一道浅浅的血痕，随后消失在原地。
赵淳摸了摸脖子上的浅痕，劫后余生的感觉让他松了一口气，随后在赶来的其他人搀扶下离开现场。
一处阴暗的角落。
许旭看着面前卑躬屈膝的年轻宦官，只觉得这货也就全靠气运了。
和儒家初代圣人差不多的路子，但差别还是有的。
有些失望的许旭试探着伸出手指，把年轻宦官压制地上摩擦，年轻宦官都不带反抗的，反而是笑着迎合。
许旭无语地离去。
张扶摇要是知道自己拿他跟这货比，怕不是要气死。
许旭拿走放在隐蔽处的剑匣，找到徐骁喝酒的地方，见到了这位鼎鼎大名的人屠，也见到了光头的杨太岁。
正喝得尽兴的徐骁正摸着表情略有异样的杨太岁的光头，只见外面站着一个衣服白得发亮的人。
在大半夜，突然看到这么个场景，即使是徐骁也还是愣了一下。
这是……
被我杀的那几十万人的亡魂来报仇来了？
他有点发蒙地拍了拍杨太岁光光的脑袋，杨太岁也看过去，也是一愣。
这是……
谁？
一身白衣，我还以为是北凉王妃的亡魂来了，吓我一跳。
本来就心虚的杨太岁也吓得一激灵，徐骁也跟着一激灵，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
刚刚你被吓到了对吧？
刚刚你也被吓到了对吧？
这时候，那个不请自来的客人走到他们面前，剑匣放在一旁，拿出大凉龙雀后一剑插在酒桌中间。
还很细心地避开了酒菜。
徐骁看到大凉龙雀，脸色一沉，放在杨太岁脑袋上的手也收了回来。
大凉龙雀？
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
完了，素素那里……
杨太岁也是脸一僵。
大凉龙雀？
怎么会在这个人手里？
完了，那我这里……
徐骁强行稳住。
杨太岁也强行稳住。
许旭有些好笑，这徐骁和杨太岁的表情有些太丰富了。
不过徐骁还是不愧为人屠，刚刚脸一板，气场还是有的，只是在场的都不是一般人，没有效果罢了。
相比起来，旁边杨太岁的情绪波动就剧烈多了，特别是对别人情绪感知敏感的许旭看来，杨太岁这条命估计去了一小半了。
许旭也没有继续拖，简单说了一下吴素的情况。
这下，徐骁的脸倒是好看些了，杨太岁脸色则是复杂了很多。
徐骁起身对许旭恭敬行礼，也没有管还插在酒桌中间的大凉龙雀，马不停蹄地赶往吴素在的地方。
没有对杨太岁说什么，也没有发火。
就像是没看出杨太岁拉着他喝酒的原因，好像只有这样，才能维持最后一点友谊了。
撕开这一层，那就是刀兵相见，血肉模糊的场面了。
许旭随手把大凉龙雀拔出来放回剑匣，然后一屁股坐下来用没用过的筷子开始夹菜。
一筷子菜入口，许旭闭着眼仔细品味。
“嗯～”仔细咀嚼之后咽下肚，许旭回想了一会儿道：“算起来好久没吃饭了，过过嘴瘾。”
杨太岁僵硬地笑了笑，问道：“敢问，尊姓大名？”
“许旭。”许旭报完名看着脸色和状态都不好的杨太岁，意有所指道，“帝王家的身边人不好做，江湖人倒是潇洒多了。”
“许先生说笑了。”杨太岁面色愁苦。
许旭叹息着摇摇头，随后问道：“喝一杯？”
在杨太岁摇头拒绝之后，许旭像是刚想起来什么，对杨太岁说道：“对了，刚刚我打晕了韩貂寺，还在皇帝脖子上留了一条疤，把他吓得够呛。”
你确定还要跟我坐在一起？
杨太岁嘴角抽了抽，随后起身离座。
先不说他愿不愿意和许旭同坐，皇帝肯定是看不得的，他以后多半还是会在皇帝身边做事，还是得顾及一下这些事情的。
伴君如伴虎。
许旭一道道菜尝完，感觉味道还是很不错的，提起一壶看起来没动美酒掂量掂量。
很好，还是满的。
嘴对着壶嘴，酒壶倾斜，美酒划出一条优美的弧线入口，许旭一口咽下。
“好酒，这本钱还是下得很足的。”说着许旭有些好奇地看着杨太岁在夜间反射烛光的光头，“听说你这颗头摸不得？”
杨太岁含蓄地点头道：“都是外人抬举我。”
许旭想到一个传闻，突然来了兴致，看着杨太岁的光头继续问道：“听说齐玄帧摸了你的头，结果莲花台就塌了？这是真的假的？”
杨太岁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道：“或许是巧合。”
许旭越发有兴趣了，目光一直放在杨太岁脑袋上没有移开，有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齐玄帧可是吕祖的转世，而且是龙虎山坐镇斩魔台的外姓天师，无论是实力方面还是气运背景都毫无疑问的强大。
免不了这摸头的后遗症？
不过只是塌一个莲花顶，那后果好像也不是很严重。
可以尝试。
许旭把手掌伸到杨太岁光光的脑袋上，然后确实感觉到有一点点因果和气运方面的异动。
这一点点异动对一般人来说可能有一些严重，但对于许旭来说，问题不大。
于是乎，许旭感受着杨太岁光头的手感。
莫名的，许旭想起在一人世界摸张楚岚的脑袋的感觉。
那个小子，不知道和宝宝过得怎么样？
早知道分身不会收回来，就多放一些了。
唏嘘不已的许旭没有了兴致，收回手，然后一手拿着大凉龙雀，一手提着酒壶转身离开。
月光从星光灿烂的夜空倾泻而下，如同一挂银河落于九天之上，湿透了许旭一身白衣。
宛若仙人。
愣愣出神的杨太岁看着许旭把星光披在身上，明月戴在头顶，提着酒壶握着剑，缓缓消失在夜色里。
他脸色苍白，无力的身形踉跄了一下，扶住酒桌的边缘才站稳，境界一泻千里的杨太岁看着许旭离去的方向久久不能平静。
还是江湖好啊……
杨太岁默默坐在刚刚许旭坐的位置旁边，想起刚刚许旭的话——“喝一杯？”
他端起自己和徐骁刚刚倒上没来得及喝完酒的酒杯，对着许旭刚刚坐过的方向，
敬一杯。
仰头，
混着嘴里没吐出来的血一饮而尽。
“哈哈哈！哈哈哈……”
虚弱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中显得很是单薄。
杨太岁似哭似笑，眯着眼睛放下酒杯，趴在酒桌边上，脑袋枕着手臂沉沉睡去。
夜色下，白衣与明月争辉的许旭缓缓走在路上，时不时提起酒壶往嘴里倒酒。
提起酒壶喝完最后一口酒，随手把喝完的酒壶放在路边，许旭躺在地上看着绚烂的星空。
论无边的佛法，避不开这个释门执牛耳者的最佳人选，本应看破红尘，仍然隐于朝堂，境界一泻千里。
论滔天的权势，高不过这个太安城中坐在龙椅上的人，本该鸟尽弓藏，还是心慈手软，棋局满盘皆输。
论强大的军队，勇不及这个统率三十万北凉铁骑的人，本可冲冠一怒，最终顾全大局，心中恩怨分明。
太安城，北凉州，谁更轻松？
说不清。
他们的这些故事都很有意思，但是过得怎么样？
许旭的评价是不如江湖。
可真要说这江湖怎样？
不怎么样，也就酒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