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钟琳琅自己所说,她自愈能力特别强,第三天伤口就已经开始结痂了。
昨天晚上花禾和柳挽衣来过之后,她就一直没找到回去的机会。
今天也没什么机会,因为傅景策下完朝会之后就来瀛华殿了。
彼时钟琳琅正趴在床上画符。
是道平安符。可保平安,避邪祟。
符纸上的笔墨还未干,钟琳琅就听见房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她被吓了一跳,赶紧起身,还未干透的符纸被她着急忙慌地塞进了袖子里。
身着湖绿色花纹锦袍的少年走了进来,看见她一脸紧张地站在窗边,心里有些奇怪。
“怎么了?不在床上躺着。”
“啊,我起来走走。”钟琳琅咳了一声,顺手从旁边的架子上拿了本书,随意翻看起来。
傅景策一眼瞥见了放在床上的毛笔,毛笔似乎还沾着墨,他更加怀疑,“真的没事?”
“没事啊。”钟琳琅一边翻书一边摇摇头。
“……”傅景策皱起眉头,“嗯,你书拿反了。”
!!钟琳琅尴尬得要死。
她差点没打个地洞钻进去了。
傅景策颇有深意地笑了笑,走到案桌后面,铺陈纸笔,研完墨之后就开始往上写着什么。
他一边写一边翻起了书卷,钟琳琅猜测他可能是在批阅什么折子。
她松了口气,也看起了手里的书。
这本书是讲志怪故事的,还挺有意思。
殿内的熏香安静地燃烧着,傅景策间或抬一下头,就看见了神情专注的钟琳琅。
少女站在窗边,手上正翻着一卷书,微凉的风吹过来,撩起她的碎发,将她带着笑意的眉眼衬得益发温婉。
她看得入神,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
傅景策薄唇微抿,想了想,将手上的宣纸推到一侧,换了副空白的画卷。
他执笔,画卿颜。
钟琳琅站了一会,腰有点酸,她抬起头来,看见傅景策正站在案桌边画着什么。
“你在画什么呢?”
傅景策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笔尖饱满的墨水滴了下来,刚好落在画中人的脸上。
画作就要完成,可是画中她的脸被扩散开来的墨水取代。
傅景策明显有些失望,忍不住叹了口气。
钟琳琅放下书走了过去,走到他的旁边,看到了那副被污染的画卷。
是她看书的模样。画得真好。
“对不起。”傅景策向她道歉,“刚刚手抖。”
“没什么啊。”钟琳琅不以为意,“画得真好,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画我呢。”
本以为她会感慨那滴墨水的碍眼,没想到迎来的却是她给他的肯定。
少年藏在袖中的手突然握紧,看着少女温柔的侧脸,他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之前的事,“前几天的那件事,我还是希望你能听听我的解释。”
钟琳琅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指和柳挽衣的那件事。
她点点头,“你说吧。”
“我……我确实因为宁晔和你见面而生气,这是我不好。”傅景策诚恳道,“可是那天在瀛华殿,柳挽衣找我,说有事情要说,我本来想顺势问一下她想要什么,毕竟她之前救过我,还帮我引来了瑾泓。她说她还要再想想,然后就莫名其妙提到了你,我正在气头上,不明白她的意思,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然后你就看见了。”
平时他的话很少,钟琳琅听见这么一长串解释,倒是有些吃惊。
“还有阿策,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喊我。”傅景策说着说着有点慌张,好像怕她不相信自己,“我没有说谎。”
“嗯。”钟琳琅点头道,“我知道。”
“你信我?”傅景策试探地看了她一眼。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试探着自己想要的答案。
很矛盾。
“当然了。”在知道他是被九辞顶替之后,钟琳琅对他的怜悯之情就越发多起来,“我只信你。”
他怔住。
他忽然记起来,已经好久没人这样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了。
上一次,还是好多年前,阿陆站在他面前,坚定地说,长生永远忠于少主。
见他愣神,钟琳琅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一定很好奇,我怎么会找到浮骨塔的吧?”她问。
傅景策倒是没想到她会主动提及,“我知道,后山的泉池是入口。我很小的时候,听过父亲隐隐约约提过,但记不太清了。”
“第九层被封印的人,很危险。”钟琳琅眼眸暗了暗,“你也看到了,之前八层关押的神兽或者异兽,都是为了镇压他的。”
“我能感知到他的气息,和你很像。”傅景策顿了顿继续说道,“是你们天宫的人吧?怎么会被关在魔宫?”
“不准确。”钟琳琅叹了口气,“他叫九辞,是万年来神的执念幻化而成,怨念很深。”
她继续补充:“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总之,没事不要去塔里,能避着就避着。”
傅景策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钟琳琅从袖袋里掏出那道平安符,符纸有些皱了,她慢慢用手抚平。
符上的有些墨迹已经晕染开来。
“这是什么?”傅景策蹙起眉头。
“平安符。”钟琳琅把符纸递给他,“这可是我亲手画的,可以保平安,避邪祟,你带在身边,有危急情况可以躲一躲。”
他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
“除了给你的白玉珠串,这道符纸也很重要。”钟琳琅对着他笑了笑,“前些天我看那白玉珠串有些磨损了,等有机会我再给你做一串吧。”
傅景策看着手里的符纸,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愣了愣。
前些天?白玉珠串?
她都知道了?
知道他如视珍宝地将她给予的珠串小心翼翼地保存着。
阳光不厚不薄地洒进来,打在少女漂亮的眼睛上,映出好一片光影。
她说话时的神情十分认真。
少年的耳根,忽然有些发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