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伐天
西方是鸿钧最后一块阵地，顾清来之前就已设下棋局，只等他亲自来投。
结果也正如他所料，
道祖心魔终究没能继承本我的全部，此刻仍被善念牵制着，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不过六圣的到来并不在他预料之内。
鸿钧当然会狠下杀手，但他没想到这人竟敢将整个三界牵连进来，意图除掉他之后直接毁掉洪荒。
若真被他得逞，即便六圣犹豫不决却也无法挽回了。
还真是一条毒计。
“混沌既有大法，便知圣者仍有纰漏，从无圆满一说。
也是由此，才有了你所追寻的无极，乃至盘古神等一众魔神所展现出的凶威。”
顾清抬手轻划，遂将这片以青莲为衬、宝匣为底的三界画卷缓缓抹去，显露出被他遏制了量劫走向的人间。
如果不知天时神意，眼下的三界还真是祥和一片、万仙有名。
“……你将整个洪荒画入了幻境。”
鸿钧目如血染，他知道只这一役自己就已经败了。
可眼前之人并无胜者姿态。
这场浩劫已经死了太多无辜之人，愈发让洪荒变得萎靡脆弱，如同朽木老人。
“你亦是洪荒路上的关隘，就如同三族巫妖，总有落幕之时。”
顾清脚步轻挪，遂有片片涟漪自足下散开，将这片看似真实的三界化做虚无。
望着周遭洞若深渊的混沌景象，鸿钧之魔不由凝眉。
他刚散出去的魔意竟又被阻拦了……
“说来我还要谢谢你，若不是你非要摧毁三界，吾还真不知该怎么面对道门弟子，并亲手将他们送去天庭。”
话音稍落，就见姜子牙捧着封神榜缓步上前，而后姬发自持人族至宝崆峒印，以人皇之身奉顾清为“天道正神”！
“天者昏聩，以劫业治世、万灵不生。
今吾司命之主奉六圣亲谕：关押灾祸、另行天道，共诛魔祖劫身！”
轰隆——！
煌煌神雷交织成网，瞬间化作几道烫金大字映耀在天界之上，哪怕身在幽冥亦能清晰所见！
只是这道神谕并没有彻底凝成，它似乎缺了些什么，并不能为三界所诚服。
见此一幕六圣刹那开悟，其中太清圣人先行一步，主动将手中的太极图投入天地金雷之中。
轰……
随着至宝加身，金雷果然凝实了几分，四周的威压更加可怖。
见状元始天尊也轻扫如意，将那诸天庆云召唤而来，化作“伐天圣诏”的宝卷，收束起四下散逸的灵机。
“唉，若非师兄筹谋，吾等怕是难得圣名了。”
元始叹息一声，随着量劫被顾清强行阻断，他终于能推演出未来一角，知道两教间的争斗根本就没有胜者。
由此便也知晓了顾师侄为何总跟西方过不去，甚至敢和圣人顶撞。
“如今说这些做什么，师侄筹谋良久，你也该豁达一些。”
不等元始再多废话，通天直接将诛仙四剑投入金雷。
咔——！
伴随着一声炸响，四把神剑竟合而为一，自主化作一杆金笔，描刻着“宝卷”上的神纹。
“你这人……！”
元始面色略僵，此僚还真是与自己不合。
拂手将盘古幡取出，未用他如何驱使，此宝便已被诛仙剑与太极图所引，化作一方大印加持在了宝卷之上。
随着三宝合一，顾清的司命之职豁然增长到了一个恐怖的程度，有了评定圣者功过的资格！
“诸位师兄如此，吾等自不能落后。”
接引语中含笑，直接将八宝功德池中的金莲持拿而来，并将其中所积压的业力与孽债一股脑的挪转到了自己身上。
“师兄……！”
准提不由担心，金莲尚且不足，自家师兄岂非自断修行？
“莫让外人看了笑话，西方自己做的孽，自然要自己承担。”
拂袖一挥，金莲即刻变作烫金花纹，徐徐描绘在了诸天庆云所化的宝卷之上，再次为诏令填注了气运。
做完这一切接引不由身子一颤，引得三花浮动。
他果然被业力反噬，修行有损。
虽然六圣尽在“青莲大梦”之中，可天地间所汇聚而来的恶果仍穿透了一切枷锁，直接施加在了接引的血肉之中，疯狂啃噬起他的本源。
至于准提，在师兄的护持下反倒所受不多，勉强能够承受。
此情此景三清并不多视，眼下一致对外，这些事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
如此等接引回到须弥中化解业力，准提懊悔之余不敢再多耽搁，遂与女娲一齐将七宝妙树与红绣球投入了伐天圣诏之中。
轰隆隆……
霎时间金花乱坠，烈雷尽消。
一方形似封神的宝卷徐徐飘落到顾清手中，释放出动神心魄的极致威压！
“鸿钧，你可找到生路了？”
不想顾清并未多看此书，转而瞧向了莫名沉稳的鸿钧之魔。
众圣联手降下神诏灭天，此人不但没有阻止，反而如看戏般立在天外，好似胜券在握。
“生路？”
鸿钧忽而摇头，面上恶念竟也跟着消隐下去。
“我只笑你们坐井观天，将这块冥顽不化之界奉为真主。”
在他眼中修行诸事皆在己心，什么生养之地，什么师徒恩情，皆是助人爬的更高的垫脚石罢了。
今既要灭天救世，这些人反而要求得三界同意，这才能放手施为。
如此种种，岂不可笑？
“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闻言顾清愈发嘲弄，本以为的魔道大战，此刻却如此的低劣不堪。
“没有三界供养，你去找哪个天道与你苟且？”
“放肆！”
轮番受挫，“魔祖”终于暴怒！
他眉毛一竖，瞬于手中显化三千大道文韵，如星辰串流般向四周爆裂而去！
轰——！
更大的炸响传来，虚妄画布终于颤动起来，露出一道道外界真在。
奈何六圣齐至，即便顾清无需他们相助，此下几人业已造化乾坤，一齐稳住青莲大梦。
“你们真以为吾不能全力！？”
鸿钧眸色更红，其间更有黑紫涌现，当真是魔头景象！
待等他狂吼一声，四方刚被填补的裂隙瞬间就被撕裂开来，而后便如浓墨入水，接连破开了顾清的幻法大阵！
“尔等既冥顽不灵，便与这腌臜世界一同寂灭！”
看着重现在眼前的人间，鸿钧再没什么顾及与筹谋，他直接引动本我之力，势要拼着本源受损的下场毁掉洪荒！
此景顾清亦有惊叹，即便被本我牵制其仍能力敌众圣。
可见若是鸿钧全盛之时，他怕是不必筹谋就已身死！
只可惜事情没有如果。
鸿钧之魔想不到杨眉老祖会安排他这个变数，也无法算出西方与女娲尽被策反，成了顾清的“爪牙”。
此间种种让他没了顾虑，多了野心。
如此便也丢了先机，彻底被顾清攥在掌心之中。
“吾司命者将代众生伐恶，去旧日之天狂乱心魔！”
铮——！
宫羽五音凝练祖龙、元凤、始麒麟之幻相，于顾清身后托举建木宝树力压不周倾倒之处，瞬间破灭鸿钧所放一切之邪魔！
“自你诞于道祖，便有今日受死之命！”
顾清亦有凌厉，他五指一张抓来封神宝卷，直接将本我尸中积压了数万年的量劫释放出来，描绘成封神榜上有名有姓的真神！
天地诸神，昆仑三清，西方妙道！
一切的一切尽皆横在鸿钧身前，如一把尖牙耸立的箭矢穿刺在他的五脏六腑！
这是气运之威，亦是民心所向！
此道一出鸿钧邪法瞬间落入凡尘，其仿如一练气小童般再无道祖之实！
可伐天一行并未随着道祖被镇而结束。
怎见滚滚劫力化作潮汐，瞬息于混沌之外蜂拥而至，如一双黑羽般紧紧将顾清束缚其中！
“这是……混沌浊气！？”
女娲眉头又紧，难不成伐天之行的根本并不是道祖？
“并非如此。”
闻言老子轻摇了摇头，其面上虽有挂怀，但更多的还是释然。
量劫的根本是天道有私，可若再往里深究，最初的一切还是由盘古神而来。
混沌有无意识谁也不知，但促然开辟一块净土肯定会被混沌所不容，继而降下劫难。
今顾清代天罚恶、重塑天道，使得新道再无自我意识，没了魔神之劫。
如此一来洪荒必定迎来第二次兴盛，即便再有寂灭，怕也是无尽太虚、万亿个元会之后了。
是以此刻灼烈污秽席卷而来，以图将顾清这个改命之人拉下深渊。
如果功成，洪荒即刻毁灭。
而要是不成，混沌又能有什么损失？
“这是他必经之劫，此法还需他自己去悟，咱们还是先稳住三界，以免那魔头冲破劫业逃去天外。”
“也好。”
众圣心事重重，他们一面担心顾清，一面又思虑着一旦失败自己该何去何从。
没有人真的无私，他们今时相助不过是利益相合罢了。
一旦出现冲突，这份和睦顷刻就会消失。
……
外界一切尽被遮掩，
此刻顾清正陷入一场光怪陆离的梦境。
身为幻梦法则的主人，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周身的虚假，以及梦境之外洪荒大地颤动的声音。
可不论他如何“清醒”，这场梦却是永远也无法消退，犹如梦魇般始终萦绕在他心头……
“顾清，等这份论文发表出去，我们一定能申请下来资金，到时候就可以完成咱们的心愿了……”
“小清啊，别总贪凉……”
“顾清！你是不是又将狗带进宿舍了！”
狗？原来我养过狗吗？
顾清有些糊涂，为什么自己记不起有养过宠物？
他摸索着梦境的迷雾，试图从中看清狗子的模样。
随着他越陷越深，眼前的画面也愈发真实鲜明起来，甚至连窗外飘进来的油炸食品的香味都那么冲人口鼻。
周遭的摆设与记忆中的画面渐渐重合，甚至连一些他不在乎的东西也都映照出来，犹如留影。
“原来吾修道时，便没有什么秘密了。”
叮！
一声轻咛，四周的画面顿时被迷雾遮掩，顷刻间从顾清的脑海中消逝。
等再看向周遭，刚刚的污浊已经退去，它们就好似被抓住尾巴的猫，生怕被顾清再察觉什么。
奈何“过来人”的顾清阅读过太多天马行空的故事，这种修道便要被混沌所探视的情况并不能扰动他的道心。
就如同刚才的“过往”，前世的疲累并不能让此刻的他产生任何共鸣。
在见到凡尘俗事时他反而有跳脱之意。
可见混沌意识并不能比肩圣人，它只是靠着伟力，强行让仙者沉沦在浅显的幻境中罢了。
“这么快就出来了？”
正在查探建木的通天有些惊讶，一旁的元始和女娲他们倒见惯不怪，反而觉得本该如此。
不然顾师侄如何能以准圣之姿对抗天道？
“那如今又当如何？”
看着鸿钧之魔被量劫压在建木之下，通天颇有些手足无措。
虽说鸿钧已经入魔，可身体仍是原身，是开化三界生灵的道祖，他实在下不去手抹杀。
“师叔何必如此，道祖老爷若能得见今日，想必也会欣慰于此刻之果。”
顾清携“伐天圣诏”踏风而落，如今三界已有“除旧道、灭魔祖”之意，鸿钧也已被众圣气运压灭，没了反制手段。
如此，他也该将宝物还于诸位师伯了。
念头微动，伐天圣诏顿如雪落净水般四散而飞，重新化作一件件至宝归于本尊。
而其中的金莲并未继续承担起镇压业力的活计，其反而安安静静地飘落在八宝功德池中，为西方镇压教运。
原来在顾清摆脱混沌浊业时，接引便于须弥之中发下大愿；
若一日不能赎清业债，他便一日不称圣位。
此意一出众弟子齐齐敬拜，反倒帮他缓解了些许伤痛。
至于准提，因西方不能没有圣人坐阵，他只能被迫接下清净好处，继续教化诸多弟子。
“道祖已与天道彻底相合，旧日之天确不能再留了。”
伐天既是“灭道”，二者便如一人。
闻此诸圣皆不再言，与顾清不同，他们可是欠了鸿钧许多师徒恩情的。
前番入魔时不得不出手也就罢了，今时既能躲闲，还是别出手伤人了。
顾清明白他们的难处，如此脚步轻挪行到建木穹顶，抬手将封神榜与打神鞭唤了过来。
身为天道产物，二者本没有噬主的可能。
但若加上本我尸中的量劫之力，以及众生变得鲜活灵动的命数，那它便成了最凶最恶的伐天圣剑，有破灭洪荒一切邪魔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