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我既是天道
熊青发兵北疆并未有意遮掩，是以不少“正义之士”都打着除魔卫道的名号，意图来北俱芦洲平乱。
只是顾清怎会想不到他们那点小心思？
还不等这些人渡过北海，数万天兵就将他们拦在了舍毗岛外。
无大司命旨意，便是一只虫蝇也别想跑去北俱芦洲！
如此一来北疆本还平缓的劫数应声而起，凡熊青所过之处必是杀劫横生，唯有一心向善之妖才可侥幸活命。
外界的纷扰顾清全然在握，待看见那些劫业如浪潮般卷击而来时，神人眉目仍无半点波动。
呼……
耳畔仿有清风拂过。
但顾清知道，这些皆是魔念业障所带来的幻觉。
既有杀机，何来清风？
顾清眸中好似闪过万亿星澜，但又在转瞬间恢复了深邃。
此劫由五浊恶世而来，以人心丧乱为生。
只要三界一日不宁，他便一日不得解脱。
“倒也无妨。”
轻吐了口浊气，顾清神念微动，将这些劫业填注进了自己的本我尸中。
善念、恶念，皆不是他自己。
唯有本我之念才能代表准圣之道。
而若能将其融于三花，他便有了超越洪荒的混元之道了。
说起来今次所聚劫气并不算多，到底是没什么气运的妖族，即便牵动了整个北俱芦洲的劫业，却也无法扰乱他神识半分。
不过此法并非一劳永逸。
破灭天道的前提是需得有一个替代品，可以在新的天道韵化前支撑起三界运转。
而以他手中的宝物，即便加在一起怕也无法接过天道权柄，保证三界不乱。
“借宝？”
顾清偶有灵机，但转瞬就将此念打散。
灵宝固然有用，可有魄力助他灭天的又有几个？
万一中途有人后悔，那可就满盘皆输了。
如此一来便只能靠他自己了。
顾清偶有一叹。
天道二字听上去好似广大无垠，灵威赫赫。
但实际上它也只是一个权利深远的意识罢了。
顾清需要寻个本源广浩、可容纳众生交感的容器，而后再以自身之念作灵，凭靠道祖降魔所引发的量劫种子，从天道手中夺来操纵众生命轨的权利！
此法顾清其实早有设想，但因里面的关窍过于艰险难悟，且道祖也不会安安稳稳的让他得手。
是以直到如今这个地步，他才有了试一试的决心。
所幸现下有了准圣修为，其他奥妙皆可再参再悟，唯有能依托他真灵的宝物难寻。
能容纳洪荒三界、乃至其下林林总总小千世界的“容器”极为稀少，哪怕是三清手中的至宝也不行。
或许当年东皇太一手中的混沌钟可以一试，可惜这件至宝早就在祖巫自爆时破碎，不知被鲲鹏卷到了哪里。
“看来还得问师尊求宝。”
顾清念过婆娑，瞬间将整个北俱芦洲笼罩在自己的神念之下，而后他形入太虚，准备再回八景商讨计策。
只是还不等他行到三十三天外，一声熟悉的沉稳就从侧方传来，竟是破开了他的幻法神通。
“帝君慢走，下官有宝物相送——”
“嗯？”
顾清满心疑窦，可看着眼前之人的相貌又生不起任何警惕。
“东木前辈，您这是……”
怎见东木老仙笑呵呵的从南天门外穿行而来，其虽改换了衣着，可容貌并无太大变化。
“帝君不必慌促，吾自是看不透您的道法的，此来乃是借了一位上古老仙的光啊……”
“老仙？”
顾清更疑，但他没有打断东木，只静立恭听。
“不错，帝君应该知晓开天后洪荒所生的凶兽之劫吧，这位前辈便是在此时前来洪荒，助一众先天神魔陨灭了无边凶兽。”
混沌所生是为魔神，而洪荒所诞的第一批先天生灵乃称神魔。
前者为魔中恶神，后者则是对先天大能的一种统称。
为善便为神，为恶便为魔。
当初女娲与伏羲便在此列。
听着老仙家的话，顾清神思飞转。
洪荒中能被东王公叫一声前辈的，也就只有三清与道祖了。
至于女娲和西方二圣，他们其实和东木公算是一辈，只是修为高了才变得尊贵。
而眼下东木公所说的肯定不是这些人，那么除此之外能被顾清记起的，也就只有和道祖同辈的那位混沌老魔了。
不错，正是那位杨眉大仙！
传闻其是混沌当中的一棵空心杨柳树所化，修行还要比鸿钧早上三千年。
看着顾清眸中的波动，东木公微笑颔首，完全没有讶然于他的“全知”。
“大仙并未与我多说，免得触动那些该来的、或是不该来的因果。
今日吾能与帝君相见，已是他老人家能插手洪荒的极限了。”
回想起朦胧中的神音，东木公反倒觉得大仙要比道祖更加“泰然自若”。
“前辈也知晓了？”
顾清眉头微簇，似乎他自外界而来事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非也非也。”
闻言东木公连连摆手，他所知的一切都是杨眉老祖所说，至于顾清为何知晓洪荒走向，其实他也不太清楚。
毕竟穿越这种事太过惊奇，即便是十数个元会下来的洪荒也没出现过一例。
“大仙说你应该认得他，如此便能勘破其为何不能前来洪荒的因果了。
至于更多的，大仙答应等洪荒安稳，会来混沌边界与您一叙。”
“原是如此……”
顾清点了点头，并没有苦恼于扬眉老仙的“哑谜”。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这里的一，指的便是杨眉老祖。
天道生而有私、诞而有欲，如何愿为众生留下“一线生机”？
是以本该来洪荒清修传道的杨眉老祖选择遁入虚空，为三界众生留下了一个可能。
如此一来其将不能踏足洪荒半步，甚至不能拍死三界中的一只虫蝇。
因为一旦与洪荒有了因果牵扯，那这道遁去的一便要与天道相融，彻底封死众生出路。
念及此处顾清又觉难懂，
除开这些浅显的，他还是猜不透杨眉老祖如何能算出道祖将要入魔，还独独将他这个凡俗之魂从前世带来，想以此阻拦大劫。
见顾清又要思忖，东木公适时出言，打断了这些不必要的猜忌。
“老祖一心卫道，并不在乎谁来掌握这片天地，更不苛求帝君一定要去救世。
今他老人家着我来，只是想赠您一件宝物，用与不用，全在帝君自己。”
说着东木公双手虚抬，随即便在二者头顶的星空中显化出一截碧绿的枝干来。
怎见其上光华璀璨，碧叶流枝，端的是一副生机盎然。
“此物亦是天地灵根，只是它神名不显，自魔道之争后就消弭无踪了。”
东木公操持的灵根缓缓降落，倒真似从混沌中牵引而来，穿过了万亿道因果枷锁。
顾清本想细细体悟其中的奥妙，奈何他身修为仍有浅显，竟探不出此物到底从何而来。
“呵呵，帝君可猜出它的名号了？”
“本源不输黄中李，除了那棵擎天建木，怕是没有第二种答案了。”
顾清灵机大动，再不纠结于杨眉老祖可能的算计。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若是一味的给自己树立假想敌，怕是不等道祖魔尽，他就要累死在洪荒了。
再者杨眉老祖的因果确实特殊，他不能来洪荒的说辞也没有虚假，如此即便有些隐瞒却也无伤大雅了。
“魔道之后西方尽毁，继而牵连到了北方建木。
因开天之事业已功成，不周山也承担起顶天立地之责，是以老祖离开前将此木连根带走，算是给洪荒留了条后路。”
东木公徐徐将建木送到顾清眼前，沉静的眼眸中无有半点私欲。
此情此景顾清如何还能拒绝？
待等触碰到建木上的神叶，灵根竟好似找到了主人，瞬间化作一枝碧翠木簪，代替了飞凰琴原本的位置。
顾清神念发散，知道此物已被杨眉老祖炼作灵宝，成了业火红莲一般的宝物。
也是，若让建木无休止的生长下去，洪荒怕也负担不起了。
“事既办成，在下也该告辞了。”
东木公拱了拱手，见状顾清亦执礼回敬，直至老仙家返回南天。
看着空荡一片的天外虚空，顾清脚步微错，已不准备再去八景了。
真是想不到，被道祖安插在天帝身边的眼线，竟然被杨眉老祖策反，成了对抗天道的暗子。
“看来对于当年的事，老仙家并未释怀啊……”
顾清摇了摇头。
所谓打一棒子给一甜枣，你既要用人，又怎能让其操劳仙生，不得修行？
更何况眼下劫数四起、民不聊生，再是愚笨之人也要为自己某条出路了。
可见东木公的反叛早有苗头，天帝的道心或也不再向天。
如此一来自己的赢面可就大了许多啊！
身影婆娑，顾清刹那回转太阴，直接于此刻炼化灵根。
若说别的宝物还需试探下品性，唯这眼前的建木却是再充盈不过了。
盘古神以身撑天之时将些许气运分给了建木，使得其在父神死后肩负起了顶天立地的责任。
而能撑天之辈如何不能吞天？
待顾清勾连其中本源，无穷生机便已散逸而出，直将太阴上的草木都拔升了一重。
此等异像过于骇人，顾清立即收回神念，转借黄中李与混沌的勾连遁出洪荒，彻底隔绝了三界因果。
而令他好笑的是建木之灵竟似不满，它刚刚回到洪荒，怎么这就要离开了？
“不必挂怀，吾只是避开有心之人的查探，非要去混沌中流浪。”
嗡——
氤氲翠色发散，建木终于不再扭捏，愈发与顾清认主。
因有前番修补黄中李与红莲的经验，此下顾清毫无壁垒，直接将建木本源炼入真魂。
其中禁制也是如汤化雪，根本没有任何阻碍。
不过与其他灵宝不同，建木是要承担起众生命数的。
是以其中禁制需得彻底炼化，成为一方大开大合的灵性空间才行。
也只有这样，其才能装下众生心念，接纳顾清真灵。
如此顾清“辣手摧花”，凭借混沌精气将其中四十八道禁制整合为一方建木大阵，犹如灵宝外衣。
而后顾清将容纳了北疆劫业的本我尸投入建木空间之内，让其与灵宝缓缓相合。
这么一来今后再有劫气汇入，其间业障就会被建木承担绝大部分，可以减轻顾清不少压力。
不过单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顾清的准圣之道不同旁人，所斩三尸是没有自我意识的。
故他还需将一部分真灵寄存在本我尸中，由他自己的阅历来评断三界善恶。
就比如清修妖族作何雷劫，积善之人可否延寿。
此间种种皆是天道权柄，善恶之分亦是天庭司职。
如此在天道与三界之间横插一脚，待等众生命数彻底与天道分离时，顾清便可破灭天道，除了真魔。
……
隐匿在虚无中的混沌精气被建木神树强横地拉扯过来，转而投注进顾清的本我尸中。
这个过程极其迅速，但所拉扯的精气却如四海之水，激荡着建木本源中广袤浩大的空间。
而随着顾清将一部分神念诸注入本我，这株外在显化成曼珠沙华的本我尸遂变成了顾清自己的模样。
待其睁开双眸，顾清颇有种照镜子的感觉。
此法与分身不同，其身所得灵念已与本我持平，乃是真正的“身外化身”。
若是顾清“斗天”失败，完全可以凭借此身重新修道，只要灵气充足，他甚至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全盛！
不过此法非是想修就能修。
本我尸与善恶两尸不同，是不能独立于道者身外的。
一般情况下本体身死，所谓的本我也就陨灭了，唯有善恶两尸能够幸存。
但顾清不同，有建木本源滋养，这道身外化身就如同建木器灵，不但可以伪造天道，海能凭借建木躯体而独自修行。
又因二者都是顾清自己，待等伐天结束三尸合一，其间所得皆能收归己手，如同两道同修。
“还真是意外之喜。”
顾清眉尾一舒，不管杨眉老祖如何筹谋，这些好处他确实是受用了。
而且他也在思忖，若道祖真的陨灭，新生的天道未必不能由自己演化。
肥水不流外人田。
有这样好的机会他实不必扭捏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