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赴归眉头紧皱，努力思考着自己到底是谁。
这种感觉很像是刚做了一个无比真实无比清晰的梦，早上醒来一睁眼的时候还很想跟朋友分享，可是当他打开手机，却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记不清梦里发生的大部分事情，别说是细节，连主要的脉络都不记得了。
只是隐约记得有一种焦虑的情绪在回忆里蔓延。
“果然忘记了吗？没关系，反正也不重要。”飞行器传来老人矍铄的声音，“我也不记得我是谁，只是隐约记得我应该是须弥的帝利耶悉，以前你都叫我「斯坦因」，我就叫你「诃般荼」，嘿嘿，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
“斯坦因……”王赴归喃喃道。随着他念诵这个名字，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仿佛沸腾水面的气泡一样纷乱地涌出，其中有他第一次见到老人的画面，二人就某件事争论不休的画面，二人合作进行试验的画面……
“想起来了吧？”斯坦因说道，“过一阵子你自己也能想起来，不过留给我们的时间也许不多了，很多工作没有你的帮助，都陷入了瓶颈……我帮你回忆一下吧，你还记得为什么叫我「斯坦因」吗？”
“呃……命运石之门？”王赴归不确定地答道。
“什么门？”斯坦因的声调有些提高。
“命运石之门啊……Steins Gate，斯坦因之门，Stein是石头的意思，所以好像又被叫做命运石之门。似乎是我曾经看过的一部……书吗？记忆有点模糊了。不过里面的主角我隐约还记得，是个二手科学家，疯疯癫癫的……”王赴归随口说道。
飞行器在空中摇摆了一下，斯坦因怒气冲冲地吼道：“石头……可恶！我就知道你以前在骗我！你明明说这名字是你曾经听说过的最厉害的科学家！可恶，我要收回「诃般荼」的称呼！我要叫你……叫你……「那伽朱那」！”
王赴归耸了耸肩，“我是无所谓啦，名字只是一个代号而已。诃般荼，那伽朱那，对我来说一样。不过……”他想了想，感觉初来乍到在这点小事上起什么争执并无意义，还是决定狡辩一下：“也许……你说的也没错，我之前提到的那个科学家叫Einstein，Ein是前缀，量词，也就是「一个」的意思，Einstein是一个石头，Steins就是很多石头，我估计，当初我的意思一定是想表达，你很厉害，顶得上许多个Einstein吧……呵呵……说实话你长得还有点像他的。”
“原来是这样吗……”斯坦因的声音又开心起来，“下次要说清楚啊，诃般荼。”
飞行器与飞剑的组合就这样一路聊着，没过多久便抵达了目的地，悬停在巨蟒的腹部。随着隆隆的声音响起，那座黑色巨蛋的蛋壳从中间裂开了一条缝，二人缓缓下降。
下降的途中，王赴归发现一棵巨大的树木贯穿了整个巨蛋，也不知这棵树是本就生长于此，还是后来栽种的。
“你刚才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王赴归跟随斯坦因的飞行器穿过裂缝。他双足轻点飞剑，一个鹞子翻身，落在黑色网格状带着金属质感的停机坪之上。他脚尖离地一尺，浮于空中，飞剑化作点点星光，汇入王赴归的白袍。
斯坦因身手矫捷地从小巧的圆形飞行器中爬了出来，一点也不像他苍苍白发和层层皱纹所表现出的年纪。
“是啊，你来的路上应该看到了，除了这座城以外，其他地方都变成了一片空白。以前我们还热衷于开着飞行器探索有没有遗漏下来的绿洲，后来发现这完全是浪费时间。”斯坦因随手整理了一下衣服，他穿着一件略有些浮夸的毛皮大氅，装饰着造型华贵的金属配饰，和王赴归以前所接触过的其他人穿着风格都不一样。
王赴归嘴角略微抽搐，他发现二人的穿搭虽然完全不同，但气质却是极为相似，简直是从两种不同的角度各自努力诠释着装逼二字。他抚了抚额角，乌黑的头发随着他的轻抚变得更长了一些。长发垂落在肩膀上，仙气又溢出许多。
斯坦因完全没有注意到对面的小小形象变化，只是自顾自地引着王赴归穿过长长的走廊：“早些年还有其他人的，可是后来他们都消失了，就像外面的世界一样。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直到你的到来。”
“这里是你建造的吗？”王赴归双足离地跟着斯坦因飘向前方，不时打量着这科技感十足的通道。通道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许多颜色各异的花朵绽放其间，颇有些年久失修的奇妙感觉。
“应该不是吧……我也不记得了，随着那些人的消失，我对他们的印象也变得模糊不清，关于这座城的记忆也在消失。不过没关系，诃般荼，我们的目的并不在历史，而是未来。”苍白卷发的老人语气轻快，似乎对于自己是否会随之消失并不担心，只是向着他既定的目标前行。
王赴归被老人的情绪感染，越来越多的记忆碎片开始浮现，实验的突破……理论的交锋……他的工科狗之魂逐渐觉醒。
“这里，就是我们的成果！”斯坦因将王赴归领到一面墙之前。
王赴归向墙望去，发现这并不是一面墙，而是一个巨大的橱柜，橱柜有着厚厚的玻璃面板，其中放置着各种贴着标签的瓶瓶罐罐，一看就是实验材料的奇怪样本，以及大量的文件资料，和一个硕大无比的保险柜。
“呃……”王赴归看着那个保险柜有点无语，“这里就我们两人，为何还要用保险柜，里面放的是什么？”
斯坦因目光中闪过一丝贪婪，轻抚着保险柜的密码锁，喃喃道：“这是我最重要的宝物，是我们在此地的唯一意义。”半晌，他回过神，略带歉意道，“当然，里面也有你的一份，诃般荼。好了时候不早了，让我们抓紧熟悉一下进度，尽快投入工作吧！”
他轻轻拍手，墙边的几个巨大的金属立方体突然开始变形，有的变得像个螃蟹，有的像个水母，还有的像蛇。这些造型特别的机器人共同点是都有一个红色的眼睛，他们仿佛宠物般欢脱地涌向斯坦因，在他面前停下等待着命令。
“阿尔法，去取我们最新的研究资料，帮诃般荼熟悉一下。嗯……再往前的也取一些，就从b-F-940-56-1开始吧。”
水母一样的机器人听话地向高处飞去，用触手灵活地将各种资料不断地向试验台堆积。
王赴归随手从试验台拿起了一本笔记，翻开看去，竟是他自己的字迹。
他忘我地读了起来，破碎的记忆开始逐渐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