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诞返回家中之时，刘焉已经坐镇府内，刘家其余三子未闻动静，似乎已经乖巧的回到刘府各自房中。
刘焉独自一人坐在堂上，好像早就料到刘诞会回来。
“三弟、四弟果然还是更惧怕父亲一些，总算乖乖听话，没有出来惹事。
只是……兄长怎么不在？”
见到刘焉还不容易在教育孩子的问题上靠谱了一些，刘诞觉得还是有必要夸奖一番的，但把兄长刘范也赶回了房间，是不是太过火了？
毕竟是长兄嘛，还是要考虑一下他的面子的。
刘焉抚须苦笑：“哪有你说的这般轻松，我劝导了好久，刘瑁那小子都不肯回房，非要等在此处，说要给你一个惊喜。”
还好被劝回去了。
刘诞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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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不对。
“那你是怎么把他劝回去的？还这么安静？”
刘焉指了指角落一处，得意说到：“我让他尝了尝那宫廷玉液酒，只一杯，他便支撑不住，回房去了。”
看着刘焉的笑意，刘诞沉默了。
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指望你回带孩子。
忽然，刘诞想起什么，大声问到：“小璋呢？他也喝了酒？”
如果说，刘瑁喝点酒，还能说是给他一个教训，让他以后莫要做出那些与年龄不符的行为。
但让仅仅六岁的刘璋喝如此烈酒，怎么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刘焉看自己儿子脸色不对，连忙答到：“没、没有。他对那酒不感兴趣。
我让他回房照顾他哥，多灌些清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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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
刘诞想着刘璋给刘瑁灌清水的场面，觉得似乎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阵疲惫忽得涌了上来，这一大家子，似乎没一个让他省心。
“好了、好了，我家麒麟儿莫要生气。”
刘焉上前哄着刘诞，让他坐下喝一碗冰水消暑：“如今虽然曹节还逍遥在外，但他早就被人盯死，翻不出什么风浪来。
我自会让吴前看顾好家中，不给那老贼机会的。”
得到了刘焉的承诺，再想起吴前确实让人放心，刘诞也没有再计较。
这时，皇甫鸿在一名家仆的引领下匆匆而来。
他那张脸满是哀伤，神色黯然，见到刘焉也只是草草行礼，转身抓住了刘诞。biqμgètν.net
“小诞，可否让我去一趟雒阳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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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狱？你去做什么？”
刘诞很是奇怪，皇甫鸿一直以来斗觉得雒阳狱阴冷潮湿、污秽不堪，不愿踏入一步，如今怎么突然想起要去那里。
“段太尉……死了。”
段颎死了？
刘诞与刘焉都不敢置信的站了起来。
段颎可是太尉，战绩彪炳，可以说是当朝武人的巅峰。如今什么连王甫都没有定罪，段颎怎么会死？还死得如此无声无息？
刘诞其实并不讨厌段颎这个耿直又有些暴躁的老头，甚至因为他在酒楼的作为，有过想帮他脱离王甫等人的意思。
可世事变化无常，阳球迁任司隶校尉，杨彪入雒阳，段颎自然也因为此前与王甫、曹节等人所犯下的种种恶行而下狱。
那日刘诞去雒阳狱时，阳球就曾表示过，段颎确有悔过之意，对所犯之事供认不讳，甚至抖出了不少曹节的罪行。
只可惜曹节老奸巨猾，对段颎早有防备，没能让阳球拿到切实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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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阳球也隐晦表示过，会帮助段颎减刑，尽量留他一命。
但怎么这才没过多久，段颎便死了呢？
“何时发生的事？”
刘诞问到。
皇甫鸿哀叹着说：“就在刚才。我遇见了段尹，他说段叔父已经死在了雒阳狱里，求我来找你，问问看能否尽快……尽快为段叔父收尸。”
刘诞哑然，既然是段尹所说，那便没错了，可雒阳狱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来不及多说，刘诞拉着皇甫鸿就往雒阳狱而去。
二人来到雒阳狱门前，正好看到在此徘徊的段尹。
“刘兄、刘兄……”
段尹见到刘诞二人，直接跑来跪倒在地，满面哀伤之色，泪水已不自觉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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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来，段颎带他在身边就像父亲一般。如今不明不白死在了雒阳狱里，任谁也不好受。
“快起来，随我进雒阳狱看看。”
刘诞不与他废话，拉起他直奔雒阳狱大门而去。
雒阳狱看门的小吏早已得了阳球的指令，没有阻拦，反而在前引路，一直待到了监牢之前。
“叔父！”
看到段颎遗体时，段尹再也绷不住了，隔着牢房痛哭失声，涕泗横流。
刘诞看着死去的段颎，花白的头发披散在脸上，一身囚衣肮脏不堪。
他只有额头的一处创伤，鲜血早已结痂，神色平静。
“他是自己求死。”
阳球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几人身后，他看着段颎的遗体，眼神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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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虽是酷吏，但段颎主动提供了不少线索，在酒楼前也曾维护刘诞。
若能拿下曹节，他不介意留段颎一命。
可未曾想，段颎性情如此刚烈。
“该说的他已经都说了，可自知与阉宦为伍多年，罪不可赦，要想的，不过是最后一点体面。”
阳球沉声说到：“他不愿再以此面目去面对大汉子民，去面对他曾经守护、又屠杀过的人。
撞柱而亡，应该是他能想到的最体面的死法了。”
段尹此时也停止了哭泣，默默起身。
段颎的决定他没法改变，也明白他的道理，他能做的只有替这个如父如师的叔父，办好身后事。
“我已上奏陛下，晚些时候应该就会有答复了，你们等一等吧。”
阳球说完这个，转身离去，不愿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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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诞也拉着皇甫鸿走远，留下段尹看顾段颎的遗体。
“小诞，段叔父他……”
“兄长。”
刘诞打断他：“曹节、曹破石未死，现在可不是我等悲伤之时。
段叔父全了他的道义，我们却还要继续前行，莫要放过还其同流合污之人。
等着吧，我定会将这群人一网打尽，还天下清明！
然后入仕，改革朝堂，让如段叔父一般的武人，无需依附、讨好，也能凭借战功位极人臣。
让边郡武人只有段颎之利，再无段颎之悲！”
说罢，他大步离去，留给皇甫鸿一个单薄但坚毅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