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狂风大作,天空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无数光点从空气中浮现,它们朝着一个方向汇集,最后形成一个银红色的身影。
“许久不见。”
略带戏谑的女声是那么的熟悉。
治疗好伤口,魋就放开对染的桎梏,默默退到一旁。
染动了动唇,一时之间竟说不出来话。
风仟扇笑了,在闪电中飘向她。
对的,是飘。这个突然降临的神灵,像是幽魂幻影一般,漂浮着移动。
“大,不,小可爱,你很犹豫哦。”
黑化萝莉托着腮,也是一脸惆怅。
她弯腰,擦拭掉染脸上的泪痕,每一下都很温柔,和她身着的坚硬铠甲格格不入。
“教官,告诉我,我要面对什么呢?”染很迷茫。答案就在她心头,她却不敢去想。
风仟扇站直身,她分明没有表情,却恍惚有悲天悯人与冷酷无情结合的神态。
“你要面对,我们杀尽天下人,无论此生善恶,无论男女老少。”
“帮助救世的人,命运的宠儿,十恶不赦的人,都会死。”
“你珍视的,你不舍的,你遗憾的,你想救赎的,但只要是这个世界的人,都会死去。”
冷漠的声音传荡很远,一直在染心里回响。
看着小锦鲤绝望迷茫的神情,风仟扇摸摸她的头,“但是,他们的亡魂会进入血冥玉,我们会创造阴界,创造地狱,创造六道轮回。他们会承认罪过,受尽刑罚,洗掉罪孽,重入轮回。
在很久很久以后,你们会再见,到时候,你就能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染,勇敢地面对好吗?你们还有时间怀念,有时间道别,也有机会再续前缘。”
“……”
“好。”
染废了很大的劲,才说出那个好,这一个字,也用掉了她全身的力气。
“那就去行动吧。”
风仟扇微笑,眼神凉凉地望向魋。
后者无辜地道:“我赠予你瞬移到想见之人身边的力量。”
“去吧。”
萝莉对她挥挥手。
染闭上眼,开始传送。
凭空出现的小崽崽让夏思惊了一下,然后赶忙把她抱住,躲开上方掉下来的石块。
他们刚救援遭遇地震的村庄,现在已经把人转移出去了,在帮伤者治伤。
而他在搜寻废墟里有没有没发现的幸存者。
“染染,你怎么过来了?”夏思把她举起来,又转一边仔细打量,确定没有伤口才放下心。
但看见她红红的眼睛,还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夏思还是着急了:“谁欺负你了呀?不哭不哭。”
染有些无语,她是身体还没长大,但是不代表双商真是小孩啊。
可夏思这样的哄让她眼泪又冒上来。染倔着不哭,道:“你在忙什么,我能帮忙吗?”
“我在搜寻废墟下还有没有幸存者。”
染便将神识放出去,笼罩住整个村庄。
片刻后她摇摇头:“没有幸存者了,倒是有个鸡圈虽然塌了,但鸡都还在。”
夏思若有所思:“这些幸存者倒正好需要食物,伤势重的也要营养。”
他们救援当然是有发食物,但只是一些干粮。
“主人怕是不愿意。”染听得到那些幸存者的声音,“有人很慌,说他家下蛋的母鸡不能出事,他就靠鸡蛋赚钱。我们能买,但是思思,没有必要。”
染伸出手抱住夏思,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闷声闷气地道:“不久之后的世道,银两会失去作用。”
夏思拍拍她的头,“我会陪着你。”
“那陪我去和他们告别吧。”染闭着眼。
“好,我打个招呼。”
夏思没有多问,和其他队员说了一声后,就被染带走了。
这真的大变活人,惊了大片幸存者,看救援队的人眼神都不对劲了。
第二个,染去找的陆星危。
好不容易忙完伤者的救治,邪医大人才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肩膀。
转头就看见小姑娘眼睛里包着一框泪水看着他。
“怎的了小祖宗?”
陆星危下意识地想给她擦眼泪,但看见自己脏兮兮的手又缩回去,连忙从怀里掏出干净的手帕给她擦擦。
染瘪嘴,冲着他张开手,然后就紧紧抱着这人不松手。
夏思顺势把她松开递过去。
陆星危只能赶鸭子上架,手忙脚乱的哄孩子。
而染一直憋着气,实在喘不过去了,才哭出声来。
“呜呜我不想你死……”
她哭声里夹杂的话让两人都愣住。
夏思猜到了一点,但此刻也觉得难以接受。
而陆星危怔愣了一会儿,嗤笑道:“不就是一死吗?人生来本就是会死的,我作为医者,早就看淡生死了啊。小丫头片子,这有什么难过的。”
他把染扒下来,没好气的给她擦眼泪,言语间尽是洒脱。
“那如果你很快就要死了呢?”染闷闷地看着他。
“世界都这样了,我也没觉得自己能活多久啊。”陆星危吊儿郎当的笑。
“那如果你死了要进地狱,然后受很多酷刑呢?”
陆星危眨眨紫色的眼睛:“受就受吧,人总要为自己做的事承受因果。”
“……”染闷闷地把头一埋,不说话了。
“啧啧,真是小孩子,还没学会分别啊。”陆星危神在地摇摇头。
是啊,就是学不会分别,也不想面对分别。
染抽抽鼻子,从他身上跳下来,对着他很认真地道:“你要多做好事,我会来找你的。”
尚年少的邪医点点头,将分别时还是没忍住,抱了抱小锦鲤,才对她挥手。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他的眼睛,是世人偏见中不幸的源泉,但是她眼里的美景,知己难遇,知音难寻。
染还找了东陵水儿,找了她的蚕宝宝,她的幽穹。她也偷偷去看过杜芊和景雪染。
最后,她问夏思:“你真的没有想告别的人吗?”
夏思只是笑笑摇头:“上一世已经了了。”
染便带着他去找璇夜。
她还有个疑问:“既然终究都要死,那为什么还带着我们去救人呢?”
璇夜弯了弯唇:“让大家都种些善果啊。以前循环种种,多是万般不由人,现在力所能及地做些好事,在里面也能少些痛苦。”
她突然俏皮地眨眨眼:“我也要等人啊,我陪你们一起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