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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傅铭渊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太丰富,箫云皎难得的体贴了一下,暂时从沈煜舟怀里钻了出来站好。

“你们……你们……”傅铭渊已经不能完整的表达一句话,只会重复着说着两个字。

两人对着傅铭渊点点头,默认了他心里的猜想。

傅铭渊整个人就僵在了原地,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结结巴巴道:“那……那祝福你们啊……”

他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又替两个人操心起来,“不是,你们若是订亲,那岳相等人一定会阻挠的,光是礼部和钦天监说两句不好你们这婚就没法成啊!”

箫云皎看了沈煜舟一眼,“即便没有那一纸婚约,我们亦是心意相通。”

沈煜舟笑了,牵起她的手,“钦天监那些人算的了什么?我们要在一起,何时惧怕过那些虚妄之言。”

傅铭渊服了,一直觉得自己逍遥快活,没想到这两个才是当世豪杰。一个侯爵之位,一个更是公主之尊,却把名分看得如同过眼云烟。他们当真活的通透。

“你们做好打算就好。”

在他们两个“钦天监算什么”“我们不怕”的强硬态度下,傅铭渊突然也觉得这些都不是问题了,转而说起了自己原本的来意,“对了,去山里的人我安排好了你们要不要去看一眼?”

沈煜舟点点头,“稍候我随你去看看。”

他又对箫云皎道:“我先送你回房。”

回到卧房,樱草出岫已经给箫云皎准备好了热水,她泡在浴桶中,舒服的喟叹了一声。

此次出来收获颇丰,查到个岳家的私矿和私兵,等回京之后这个钉子也能拔掉了。

等明年科考再选出一些优秀的年轻人,官场以家事为重的风气也就能清肃了,届时洵光亲政便不在话下……

想着想着,眼皮子越来越沉重,整个人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沉……

浴桶里温热的水没过头顶,涌入口鼻,慢慢挤出身体里的空气。

箫云皎知道自己要坐起来,可身体不知为何,不听使唤一样的往下坠。

……

残存的意识渐渐模糊,箫云皎第一次感受到了濒死的气息,虽然身处温热的浴桶中,身上却觉得越来越冷……

突然,一阵外力把她从水中拽了出来。

珍贵的空气从四面八方涌来,箫云皎终于得以呼吸。

她感觉自己被放在了床榻上,耳边熟悉的声音在一遍又一遍叫着她的小字。

随着时间的流逝,温度一点点地回到箫云皎身上。她眼皮微微的颤动着,渐渐睁开一条缝隙。

意识逐渐的回笼,箫云皎看到沈煜舟正站在自己的床前,后头还站着樱草出岫和一群忙忙碌碌的人。

她看到他的表情实在太严肃,眉头皱的都让额间行成了一个深深“川”字。

这是怎么了?她不是在沐浴吗?那个白发白胡子的老先生是谁?

……哦,她睡着了,差点把自己淹死在浴桶里。

“我睡了多久?”那双明亮的眸子此刻满含疑惑的眨了眨,箫云皎缓慢的开口问道。

沈煜舟在她床边坐下来,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

“你不是睡着,是晕过去了,都已经一天一夜了。”

这么久了?

难怪她觉的浑身都是僵硬无力的。

她怎么会晕过去?

这么想着,她就这么问了出来。

沈煜舟摇摇头,“别想了,你休息一下,让大夫再给你诊诊脉。”

“到底是怎么回事?”箫云皎的语气多了几分强硬。

沈煜舟对房里站着的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把人都支了出去才对她道:“你中毒了。”

箫云皎睁大了眼睛,“我怎么会中毒?”

不是她自负,实在是平日里衣食住行都有人专门负责查验,还有什么地方能给人可趁之机?

沈煜舟道:“是香。”

“可我的熏香素来是出岫在管啊?”箫云皎大惊,莫不是出岫……

“不是出岫。”沈煜舟打消了她的顾虑,“伙房里有人混了进去,在你用的水里放了药粉,热气蒸腾上来香味儿中有毒。”

前一阵子他们清理了兰园里原来所有的下人,但自己带来的人手不足不得不又去牙行找了些下人。谁知就是这个空档被人安插了个细作进来,在今日发了难。

“他们如此,是想拖住你不去攻打五连山。”箫云皎很快弄清楚了其中关窍。

沈煜舟道:“傅铭渊带人去了,不耽误。你快歇歇吧,我去跟他们说你醒了。”

“不。”

箫云皎坚定的叫住了他。

沈煜舟回头看她,却听她道:“吩咐下去,长公主中毒不醒,性命垂危。”

……

江逸珩站在长公主院子的中央一动不动的已经呆了很久。

一两日未见,没想到再一次来到她的院子,已经是在听到她性命垂危的消息以后了。

门被打开,出岫端着水盆出来,江逸珩忙走上前去。

“出岫姑娘。”他开口拦住出岫开口道,“敢问公主可有起色?能否让我进去探望一下?”

出岫眉头紧锁,摇摇头道:“公主白日醒了一会儿,只来的及和沈侯爷说了几句话就又昏睡过去了,现在还没有醒呢。”

看着江逸珩少见的愁眉不展的模样,出岫迟疑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怕是不方便让先生去探望……沈侯爷在公主榻前照顾,下令所有人不许打扰公主,就连我跟樱草都被赶了出来。”

“出岫姑娘,烦请您为我通禀一声,在下想要去探望公主。”江逸珩后退一步,双手伸直在两侧画了一个圈后在身前一揖,竟是对出岫行了个郑重的礼。

出岫吓了一跳,赶忙往旁边闪躲,“江先生快别这样,这不是折煞奴婢吗?”

可江逸珩还是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丝毫没有移动。

“唉……”出岫叹气,“先生快快起来吧,奴婢给你去通传一声便是了。”

说完转身进了屋。

没过多久,紧闭的屋门再一次打开。

出现在江逸珩面前的却不是出岫。

沈煜舟负手而立,声音疲惫沙哑,“江先生还是回去吧,公主如今不便探望,先生的心意……沈某会说与公主的。”

“她怎么样了?”江逸珩眼中满是担忧,急切的想要知道箫云皎的状况。

沈煜舟摇摇头,“公主无药可治。”

担忧的表情一寸寸龟裂,江逸珩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生机的树,肉眼可见的萎靡起来。

他口中喃喃念着,“怎会如此?怎会如此?”

一边不管不顾的想要冲进那扇门。

可是不管江逸珩如何疯狂,沈煜舟始终都像一座山一样挡在他的身前。

他毫无声息地立在那里,阴沉的脸色如一潭波澜不惊的墨汁,就这么看着江逸珩无论无何也越不过自己的防线。

几次之后,江逸珩停了下来,他站在台阶下仰头看着沈煜舟,眼中已经满是血丝。

“你会照顾好她的是吗?”

即便沈煜舟看他再不顺眼,此时此刻也不得不承认江逸珩对箫云皎是真的一片赤诚。

他们是两个永远不会成为朋友的人,却能为同一个人付出真心。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沈煜舟飞快答道:“她比我的生命还要重要。”

听到这个回答,江逸珩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慢而悠长的把它吐出来。

他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朝沈煜舟行了一礼。

“在下告退。”

沈煜舟回到房里,就见到内间那个“重病垂危”的长公主正趴在窗边看着江逸珩离去的背影,神情好像还颇为担忧。

他心里那股微不可见地愧疚立刻消散的无影无踪,转而被酸涩的波涛取代。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沈煜舟酸溜溜的说道。

箫云皎没听出来,仍然趴在窗边,“我是不是不该瞒着江逸珩啊?”

沈煜舟站在她身边,语气平平,“不是说要瞒天过海,谁都不告诉的吗?”

“可是江逸珩不一样啊……”箫云皎转过来看着他,“三年来我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经他谋划的,这一下连他都瞒着,还真觉得不太安心。”

沈煜舟低着头看她,“我不能让你安心吗?”

箫云皎一抬头,看到沈煜舟褐色的眼眸中盛满了翻滚汹涌的流光,在一瞬间,她感受到了这种眼神叫做“嫉妒”。

沈煜舟在嫉妒江逸珩?

是因为她对江逸珩的信任还是……他不在的那三年里江逸珩陪在她身边?

箫云皎从凳子上站起来,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试探性的拉住了沈煜舟的大手。

“你当然能让我非常、非常安心。”她把每个字都说的很重,仿佛要砸进他的心里。

“江逸珩能让我觉得想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后顾之忧,他会把每一处细节都考虑的很妥帖。可是你却让我觉得……就算真的思虑不周谋划不全也没什么。”

箫云皎整个人就像一只灵活的猫儿一样滑进了沈煜舟的怀里,贴在他胸前侧耳去听他的心跳。

低沉有力的心跳一下下跳着,她的心也慢慢和他跳成了一样的节奏。

她轻轻的开口,声音像柔软的羽毛一下子擦过他的耳边,然后化为一阵暖流淌进他的心里。

“有你在,无论怎么样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