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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龙潜咸河底,篦梳相思结(中)

裴言不言语,一旁宁起起手应和,小二乖觉地在前面带路,我们转了一个圈,走上了楼梯,整个至春楼摆设古朴贵气又不落俗套,室内芳草遍植青墙绿瓦,3d立体景观无死角,设计的人真的是心思细腻巧致。进到一间雅间,房内一应设施齐全,还有一个小隔间,我们坐着喝了几口茶,那小二打了热水来,裴言在隔间洗漱一番,再出来,虽还是一把大胡子,但是整个人清爽了许多,头发扶正扎好,看上去居然和至尊宝有几分相似。

我看着他胡子上挂着的一点水珠最终还是没忍住,哈哈哈笑了出来。

他倒不以为忤,只笑眯眯地抚了抚自己的胡子。

“此行路远,留得胡子,看起来到底气派些,能少好些麻烦。”

待酒菜上齐,宁起侍立在门口,我和裴言对坐而饮。

“这是今年一秋新的桂花酿,你来尝尝。”裴言斟满两个酒杯。

“是老黄家的?”齐老头给我拿过一小坛街口老黄家的桂花酒,酒味浓烈香气袭人,喝一口辣嗓子那种,口味非常不友好。

裴言愣了愣,随即笑笑:“大约不是。”

我们俩举杯尽饮,的确不是老黄家的,桂花香气极浓郁,但酒味淡甜,喝起来像饮料,我俩就这样小酌了多半壶。

“柳亭那边已经准备好了。正月十五一过,我便送你过去。”我举起酒杯的手轻轻凝滞了一下,举袖仰头喝了一盅后,轻轻回了一个“好”字。

柳亭县原本是扈直府辖内的一个偏远且贫穷的县,可以说是毫不起眼。但是在薛定风封定国公时,他在御内悄默默地要走了柳亭。薛定风的封地在临近扈直的宕州府境内,共分了三县十六乡给他,几乎将富饶的宕州府占了一半。为什么他执意要走偏远的柳亭县做封地,这成了一个谜。柳亭就在扈直与宕州的边界,离遂京有大约七百里地的距离,路途却不通坦,从扈直到宕州的官道不经过柳亭,下了官道,一段水路不说,还要再走一段山路。

佘国甫建`国时,功勋卓着的上柱国级别的人物都被分封国公,国公爷们会被赐予相应的土地,其上的岁供基本成为他们的私产,相当于成为直接辖治分封土地的掌权者。在高祖那一代,几个还在世的国公爷和几个已经见阎`王的国公爷的儿子吃得太饱,太平日子过腻了,也想要当一当皇帝,就起兵一通造`反。在叛乱平息后,高祖改制,此后,新的国公爷还是会被分封土地,但国家花重金在各地设立了岁督府,土地上的出息国库全权收回,国库每年以赏赐的形式,将出息发给该片土地上的国公,大约三成不等,国公们也不能白得,治`下的土地要向国家出赋丁,帮着皇帝打仗修路盖房子。除了边镇及环卫京畿的大府,其他府常驻兵饷只维持基本治安,严禁屯兵。再后来,国家比较太平,国公们越来越少,因为聪明的高祖爷还颁布了一条,就是公爵爵位严禁世袭,所以国公们掌握的土地和权力被子孙不断地稀释,传国到现在,已经没有几个“公”了,这数十年内能数得出的,唯薛定风尔。而我此去扈直柳亭,正是要去新老板薛定风那里工作。

“裴司空近来身子可好?”就在裴言离开遂京前,裴大司空皇城门前狠狠鞭笞小儿子并撂下狠话断绝父子关系的大新闻传的满京城沸沸扬扬。

裴言神色暗了暗,遂抬起头看向我。

“父亲他看似健朗……但每到冬日里,腿便疼的厉害,我遍寻了上好的裘皮与他……他素来不喜华服貂裘,现下,连我人都不愿再见,莫说我送他的金裘大氅。”

我沉默了一会儿。

“裴司空他可知……?”

裴言不言语,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父亲……他历经两朝风雨,向来是最刚直方正不过的。少时我同三郎交好,总在京中四处玩耍惹是生非,他素来厌恶京中纨绔,还将我吊起来狠狠地打过。广德三年,父亲他逆龙鳞力保太子不果,被盈帝申饬多次。三郎与太子被贬路上有伏也是父亲让我力驰千里给独孤大人送的信。可靖北关之事过后,父亲眼见三郎他不成样子,便不许我再与三郎往来。这些年来,我同三郎在青溪河上筹谋帷幄,父亲虽不悦,却未再骂过我。”

那看来皇城门下那一出是苦肉计无疑了。

我对裴司空其人的了解大多是从街边道口听来的一些花边故事,裴言甚少提及。裴瑜庆本人虽年近古稀但却是朝廷的股肱之臣,前朝高宗非常欣赏他,对他有盖直臣也的评价,盈帝虽不喜欢他,但是也不得不仰赖他,否则广德三年也不会因为太子事件,刚贬了两级,没一个月又升了三级。裴家自太祖皇帝开始就是佘朝功勋最为彪炳的几个家族之一,国传五代,还存在的家族,除了襄中祁家,剩下的也就是裴家了。裴家的忠直大约是刻入骨子的,这种品质,皇家最爱。裴瑜庆虽然经常批评盈帝色令智昏,弄得皇上下不来台,但是上朝站位从不与薛家一派站在一处,不止薛家,王庸一`党的人他也是绕道走的,最不想皇帝死的几个人中,就包括他。

“我走前夕,皇上秘密召见了父亲。窦太尉奉旨驻守宫`内的那月,宫里秘密`处决了一批宫娥和太监,还有几个在太清观为皇上炼丹的方士。”太清观是盈帝十数年前在宫中兴土木修起的道观,里面是他豢养的一群为他延年益寿强`精健肾的老道。

“让我来猜猜,大约与薛家脱不开干系吧。”我说。

裴言哼笑一下道:“这些人中算得上品阶的,有一个太监是太和宫`内的副总管,一个是燕宁宫的副主管宫仪,都是薛家十数年前就埋下的人。尤其是那个太监,这十数年一直守在皇上近前侍奉,这几年更是御下最得宠的内监,但凡皇上入了龙口的丹丸,没有不过他手的。至于那些个方士,哼,也都是死有余辜。”

我细细想了一下,背上替盈帝流下了一行冷汗。盈帝大约觉得能得一美人乃人生之大幸也,殊不知是给自己二`十`年后添了一抔墓土。

“皇上起初原本也只是想要褫夺定国公的封地和军权,让他驻守佘国南荒边界的汉南府了事,送薛贵妃去业陵也只是想要给薛家一个教训。谁知三个月前,小七皇子突然病倒,高烧不退,险些丧命,一个从小看顾他的宫女拼了命才将消息送到御前,皇上得知消息,震怒异常,便召了窦太尉进宫秘查此事,谁知越查越心惊竟发现薛家竟然在薛贵妃甫一进宫就在宫里四处安插棋子,到如今,皇上近前的人竟没有一个可信可用的。薛贵妃在宫里上到一宫主掌,下到洒扫宫人,全都使了各种手段笼络在其羽下,到现在也没有捋清这宫里到底还有多少薛家的人。窦太尉怕薛家对皇上不利,便索性留在宫中,这一留就是三个月。”

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薛家最早在势大之时没动手,大约是知道老皇帝已天命不假时日,不想自己身上沾太多的腌臜,给世人留以舌柄。但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老皇帝糊涂了一辈子,不知怎地突然又灵光了一回,乱拳组合,遣送贵妾,派走国舅,给薛家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现在薛家最想要的,不是老皇帝,而是老皇帝的遗嘱。这个遗嘱是老皇帝自己写的还是假人手写的不重要,反正上面的继承人必须得是薛家的血脉——建王李广敬就对了。立封的遗嘱没有着落,薛家虽着急,但是也没处下嘴。

这老皇帝虽是个糊涂蛋,但是早早把薛贵妃遣走,也算是保了自己一条命。可他绷着,也不敢立遗嘱,他内心肯定是想要立李广安的,但是现在一旦下了这旨,乾王就成了活靶,王庸薛定风肯定会轮着抽还没站稳脚的李广安的大嘴巴,到时候,局势就可能完全失控。

“皇上近前肃`清了,便还有转圜余地。薛家……大约就是要那一卷黄绸,那卷黄绸一日无着,他们便一日不宁。”我举着酒杯说。

“时蹙任艰,你此去便要……迅速在薛定风身边立住脚。”

我斜眼看他:“定国公叱咤沙场几十载,我怕是一时半会很难接近的了他。”

何况还是被定国公搞得如丧家之犬的人送来的,这乾王怕是高看我了。

“你可还记得风亭我告诉过你,薛家早就派人看过你的事么?”我怔忡片刻,想起来确实有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