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翎张开双臂，毫不设防。
“嚯，还摆架势呢！这么凶干嘛？”
“你要打我出出气？还是把我撕成碎片？”
“野生的超能力者啊，和野兽一样愚昧。”
“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对抗的事物，并非是站在你面前的具体精灵。”
“来吧，向我出手。”
“我绝不还击，我绝不使用能力对抗你。”
“我只需要调用与普通的精灵一样的智力，就能让你、你的家庭背负沉重的医疗费、精神损害赔偿。”
“我这番话好像有股流氓气质？唉，被打者得到赔偿，明明是天经地义的啊。”
楚狐握紧的拳头骤然张开，按在实木长桌上。
他撑着桌子，仰头与百翎对视：“够了。既然你不打算攻击我，那就这样吧。三万的事，我会告诉父母。不管你有什么打算、谋划，等下拿了钱，我们就没有一点关系了，也别想纠缠我。”
不合时宜的热烈鼓掌，是百翎的回应。
“呵呵呵……”
她低笑着，道：
“你出身普通，却不把钱放眼里。”
“因为你是超能力者。区区钱而已，怎么能成为你的阻碍呢？”
“你分明觉得，自己与普通精灵不一样，却在嘴上说，要过普通精灵的生活。”
百翎双手摊开，上身后仰，傲慢地俯视楚狐。
楚狐还未感到冒犯，跳脱的想法先冒了出来——她不怕那顶帽子从头上掉下来吗？
由于心系岌岌可危、随时会滑落的帽子，楚狐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可是，你真的能过普通精灵的生活吗？你真的想过普通的、庸俗的生活吗？”
“当你轻易就能捏碎她们的躯壳，随手就能玩弄她们的心智，你还会把普通精灵当作与自己生命同价的存在吗？”
“当你经受普通精灵习以为常的遭遇时，你还能忍受吗？”
百翎的后仰幅度太大，以至于她的头颅如落日一般，被高耸山峦遮挡了部分。
她俯视楚狐的傲慢视线，穿过落日山脉的狭隘峰谷后，也变得狭隘。
但帽子还是没有掉。
楚狐用指尖撑着桌子，同时踮起脚，好让对视继续。
“除了遇见不少超能力者之外，我的生活还有哪里特殊？难道我不是普通精灵？”他说。
“哦？重复谎话太多次了，结果把自己也骗了？”
“懒得和你解释。”楚狐扯了扯嘴角，从肚子上的大口袋掏出手机，“我这就打电话，赶紧让你拿钱滚蛋，也不用听废话了。”
“好吧，普通精灵，如果你真心的话——”
百翎一甩手，手里凭空出现两张十六开纸张。
毫无褶皱，大半纸面被规格整齐的文字填满，还散发着独特的墨臭。
“这是护林卫刚刚打印的《民事赔偿协议书》。”
百翎弹了弹纸。
纸张发出脆响的同时，百翎指尖喷发绚烂的火焰，瞬间吞噬协议书。
热力扑面而来，楚狐连连后退。
火焰转瞬即逝，百翎双手毫发无损，只有空中的一缕飞灰证明所见非虚。
楚狐眉头紧锁。
——什么！她的能力是怎么回事？！增进好感、窥视的羽毛、凭空出现物体、操控火焰……看似毫不相干，但一定有什么内在联系……
“如果你真的把自己当普通精灵的话……”
“那就不用赔三万了。”
“去干普通精灵的全职工作，把你两个月的工资给我，这事就算了结。”
“赔偿数大概八千到一万，已经很低了。如果你只能找到三千月薪的工作，那也行，只用给我六千。”
“我不计较钱或多或少，我们也不用什么纸面协议。”
“你我都是超能力者，自视甚高。这点小钱还不值得我们撕破脸面吧？”
“我只在乎一点，赔偿的钱必须是你劳动所得，凝聚了你的汗水，而不是你父母的汗水。”
“今天是暑假第一天，开学在七十天后，打工绝对不会干扰你的学业。”
“还是说，你宁愿父母付出六个月的汗水，也不愿自己付出两个月的汗水？”
“不过，你要真这么自私，那就麻烦了。我还得去找护林卫再打两份协议书……哎呀，耍酷太早——”
楚狐早就知道，三万绝非百翎真实目的，她另有所图。
如果她要求某些下流的赔偿方式，比如拍奇怪的照片、提供临时伴侣服务，楚狐都不会奇怪。
结果，她的目的，是让自己去打工？！
比起那些企图占有自己、享用美貌的超能力者，百翎多少有些奇葩。
手机落回袋中，楚狐问道：“只是打工这么简单？”
“简单？哈哈哈哈哈……你一个苔原道毕业生，能找到什么体面的工作！你说你能干什么！你有什么特长？”
“我……”楚狐苦思，“我想想看。”
“下面可不算哦~”百翎嘿嘿一笑。
楚狐隐隐作怒，但无心计较：“我虽然没学历没特长，但正常餐厅啊，奶茶店啊，水果店什么的，都没什么技术要求。我可以去当洗碗工、保洁、服务员……”
“哈哈哈哈……楚狐，你好歹是个超能力者，就这点能耐了吗？”
“对了，说到能力，我还有点力气的，也许可以去工地搬砖，这个工资好像挺高的，听说有两百一天，那我是不是搬一个月就够了？”
身怀超能力、娇小可爱的雄精灵，一本正经地说他要去搬砖，而且还煞有其事地和自己讨价还价，这比她的设想更加离奇。
百翎彻底笑喷了。
“我原本还想试探一下你的决心，问你想不想去当总裁秘书、电影演员、写真模特、陪酒牛郎什么的——这些我确实有门路。现在看来不必了。不过，我真有点好奇，你怎么想的？不觉得自己说的那些工作卑贱吗？这些工作配得上你吗？”
“除了工资低一点，有什么卑贱的？再说了，我确实没学历没技术，不干这些，还能干什么呢？出卖劳力，肯定好过出卖色相。”
“希望你一个月后还能说得这么自然，哈哈哈……”百翎推门而出，头也不回道，“记得拿上羽毛，放到你工作的地方，我等不及看好戏了。”
“等等，你还没给羽……”
不等楚狐说完，桌面上竟然浮现一根孔雀翎毛。末端纹路如瞳孔一般，悄无声息地注视周遭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