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的眼镜监考老师清了清嗓子：“不准东张西望，其他考生继续考试。”
她翻出两张单子，唰唰写了几行简单说明，便走了过来，让黄毛在其中一张上签字。
不等监考官开口，甚至没看单子上的内容，黄毛就迫不及待地签了字。
黄毛的考试违纪报告单、试卷、满是折痕的破烂草稿纸、地上的纸团，都是证物，眼镜监考官将它们一一收进信封、封存，等待考试结束后上交。
而另一张考试违纪报告单，则递给那个胖胖的监考官，让她去和甘乱交涉。
胖监考官翻了个白眼，接下这个苦差事。
她很清楚，黄毛丫头的试卷几乎空白，字迹潦草，她是真没有必要作弊——作弊也救不了她的成绩。
谁都看得出来，黄毛仗着自己考不上草原道，干脆不考了，顺便报复一下那个小胖子。
但知道归知道，程序要是要照做的，不能因为主观推断就放过可能涉及违纪的考生。
说不定，这小胖子真的傻到被恐吓两句就协助作弊呢？
胖监考官想了想，说道：“这位同道，你先继续答题，考试结束后留下来，试卷单独封存。”
黄毛插嘴：“竟然不直接没收试卷！你们两个死猪有关系吧？”
“你闭嘴！保持安静，给我出去。”胖监考官一把扣住黄毛手腕，强行拖拽出门。
看着黄毛离去前的笑容，甘乱表情难看，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眼镜监考官不好和她说太多话，只能简单安慰：“放心，考场有无死角监控的，不会冤枉，也不会错漏。”
黄毛打断的时间很微妙，甘乱正好做到数学大题呢，需要专心致志捕捉灵感。
甘乱思路断了，心绪乱了，满肚子火气，成绩必然受到影响。
显然，黄毛是一直在观察甘乱的做题进度的，才能精心挑选出这个时间点。
不愧是流氓，恶心精灵有一手。
楚狐本可以用无形的敕令锁链改变纸团的落点，但正如监考官所说，考场内有无死角监控，要是被记录到了纸团的莫名移动，可就麻烦了。
而且，楚狐不清楚精灵社会对超能力者的掌控程度。
这个世界有很多超能力者，连某些普通的混混都能知道超能力者的存在。但同时，社会上从未有相应的超能力者报道，连一点信息也没有。
超能力者带来的危害事件，似乎也不存在。
就说一个楚狐知道的——那十来个鬼角铃制造的奴隶。
她们仿佛没有从幽闭魔方中回归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小州市的电视台，压根没有类似的失踪精灵回归新闻。
这绝对不正常。
出于谨慎，楚狐来到考场时，销毁了所有的薄纱。
他担心有感测超能力的装置。
这并非不可能，楚狐就能感应到某些超能力使用时的波动，比如【逻辑链条】、【王者敕令】。
有感测超能力使用波动的装置，再正常不过了。
上层精灵们绝对知道超能力者的存在，还有正义组织维持超能力治安，假如她们有检测装置，为什么不能给原道考试配一些检测设备呢？
得到超能力后，普通精灵的心态会因为力量而膨胀，她们会做出各种往常不敢做的事，无论是泄愤、谋财、夺美、杀戮取乐……
而作弊，比起刚刚提到的东西，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了，根本不会给她们带来负罪感。
毕竟，在她们眼中，有了超能力却只是拿点分数，算得了什么？而且，有谁能防住超能力者的作弊呢？
超能力千奇百怪，如果能用超能力作弊得到好成绩，超能力者就一定会做。
但这正是楚狐担心的地方。
考场看似只有针对普通精灵与现代科技的监控、信号干扰器，好像对超能力者毫无防备的样子。
如果对手毫无防备，先不要大笑对方无谋少智。
这也许是对方故意露的破绽呢？
暗自窃喜的精灵，也许会被喜悦冲昏了头脑，顺着最简单的大路，钻入埋伏的口袋而不自知。
这会不会是一道筛网？
说不定，每年都有不少超能力者因此被抓，为了摆脱罪名继续学业，而不得不被迫加入正义组织、成为贵族走狗呢。
这只是楚狐简单地换位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如果他是正义组织的“超能力者人事”，一定会在大型考试派检测装置或感应能力的超能力者，尽可能地把还在苗芽的超能力者收入麾下。
二十多分钟，一弹指就过去了，考试结束铃声准时响起。
不少考生们如释重负，停下还未写完的题目。
交卷后，楚狐并未立即离去，而是在门口等待甘乱。
半小时前黄毛离开考场的时候，楚狐感到了空中传来熟悉的波动。
是【逻辑链条】。
一定是甘乱要教训黄毛，出口恶气。
楚狐不由露出笑意。
他想，甘乱真是一员福将，又是送好用的能力，又是舍身帮忙测试。
这场测试，对楚狐来说意义重大。
这关系到正义组织的对超能力的掌控力，以及【王者敕令】能否在某些场合运用。
细雨暂歇，阳光悄悄从薄云后透了出来，空气慢慢变得湿热。
蝉也许更喜欢晴朗的日子，叫得比考试时更欢快。
微风吹来冬青树的花香，楚狐抱着书包，看几只蜜蜂嗡嗡地穿梭树间。
突然，背后传来甘乱局促的声音。
“你在……等什么吗？”
楚狐背上书包：“等你啊。”
两个监考老师互相对视，会心一笑，默默走开。
楚狐与甘乱也沉默地离开了监控区。
两者并肩走进一家特色菜是菠萝肉饼的小餐馆——楚狐挑的，甘乱没有异议。
“你什么时候对黄毛下手？”楚狐点完菜，顺口问道。
甘乱预料到了这一幕，但无法克制心中的失望。
“果然，你知道……”
“你下手轻一点，不要因为暴力引来麻烦。”
甘乱心中又升起了一点希望：“你在关心我？”
“确保测试不被干扰而已。”楚狐没详细解释。“测试几天内就有结果。”
甘乱的心又把自己埋了回去：“什么结果？”
“两种结果。你被奇怪的精灵带走，或者你没有被带走。无论哪种，都算成功。”
“这是……新的吗？”
餐馆里用餐的精灵不少，甘乱有些话不便说，但楚狐还是听懂了——她问，这是新的能力吗？
“不是。”楚狐言简意赅，专心对付肉饼与果汁。
甘乱与楚狐关系不算亲密，所以隔着一个座位就餐。
但忽然，她们中间的座位，挤进一道身影。
“这不巧了吗？”来者正是黄毛。
“不是巧合吧？”楚狐看向甘乱。
“对，是蓄意的。”甘乱回以点头。
“冤枉啊，我可没有——”黄毛笑着展开双臂，欲搭上甘乱与楚狐的肩。
“我他爸的说我是蓄意的！”甘乱肥肉一颤，猛地把黄毛扣进对方的餐盘，滚烫肉饼表层的菠萝、香肠片、蘑菇、鸡肉丁糊了黄毛一脸。
楚狐认真地嚼着自己盘子里的肉饼，对食物的浪费大为叹息。
“唉，都说了不要太暴力。喂，黄毛，快把头摘出盘子，你没烫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