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前,皇甫玄瑟早就想找凌小仇单独谈谈了,只是碍于他薄如蝉翼的面子,他只能自己闷着死撑,直到今日眼看着皇甫君祈与凌小仇举止如此亲密,他惊讶之余更是心里升起一团莫名的怒火。
于是,待到皇甫君祈后脚刚一走,皇甫玄瑟就冲上去,一把揪着凌小仇的衣襟,把她揪到自己面前。
“凌小仇,你最近是不是太得意忘形了?!”他对她怒吼道,“你自己的处境是怎样的,你自己不知道吗?!你继续这样明目张胆地招惹陛下,惹恼的将不仅仅是文武百官,还有整个后宫!”
凌小仇不卑不亢道,“你激动什么?陛下现在对我惟命是从,不正是对你们侯府最有利的状况吗?反正我凌小仇早已是众矢之的,再多一个后宫,也没什么区别!”
“你为什么如此顽固不化?!”皇甫玄瑟激动得声音颤抖,“你不知道王室家族的儿女都是何等的豺狼虎豹!我是害怕你跟陛下过分亲密,陛下会强娶你!”
凌小仇怔怔地望着皇甫玄瑟泛红的眼睛,他是个铁血汉子,是个军人,但是他说出那句话以后,他竟湿了眼眶。
而从那双动情的、闪烁的双眸中反射出的,凌小仇的样子,是充满了无奈和怅然的。
像……真的太像了。
皇甫玄瑟此时那为她的安危而担忧的模样,简直像极了当年的林世遗。
他们都是这个样子,总是把感情都藏在心里,一直到被她误解、埋怨的时候,才忍不住像决堤的洪水一样,尽数地朝她扑面而来。
老天给了凌小仇第二次选择的机会,却狡猾地,给了她同样不了了之的结局。
凌小仇看着皇甫玄瑟,一字一句道。
“少帅怎知……我不想嫁入王室?”
“你说谎!”
“我没有!”
凌小仇咬紧牙关,继续说道。
“若我真有幸成为王妃,定会得到最深的王宠!到时候,你们侯府又多了一个靠山,我也可以过上坐拥荣华富贵的日子!”
“你到底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皇甫玄瑟情急之下,拔剑割断了凌小仇面具的丝带,于是那银色的面具瞬间剥落,如明珠坠落玉盘,伴着响声落地。
凌小仇脸上的那道新月疤痕赫然展现在皇甫玄瑟面前,而皇甫玄瑟仍面色不改,用包含着万千复杂情绪的眼神看着她。
“你知道……我根本不在乎什么靠山、侯府;你也知道,你根本不需要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你那么聪明,为什么要一直对我装糊涂?你若是讨厌我,就痛快点,明明白白地拒绝我!不要让我再像疯子一样,一厢情愿地护着你!”
“好!”凌小仇斩钉截铁道,“我就给你一个痛快!”
“没错,我是讨厌你!我讨厌你自以为是的付出,让我心里充满负罪感!我讨厌你的大义凛然,讨厌你的满口说教!从头到尾,你就是在一厢情愿!而我,早已对此深恶痛疾!”
对不起了……虽然她早该对皇甫玄瑟郑重地说这声道歉。
但只要这样做,可以让他死心,不再被搅进这党争的漩涡,所有的心碎都会值得的。
将军府已经不复存在,但君祈要想彻底收回所有的权利,下一个需要迎战的敌人,便是政权最大的监国候府了。
为了不让皇甫玄瑟重蹈将军府家眷的覆辙,凌小仇必须将他狠狠地推开,不管这样做,会让他的心多么血淋淋,因为她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那一日,皇甫玄瑟头也不回地走了。
凌小仇再也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愤怒,只有刺痛人眼的失落和沮丧。
他们在屋里的争吵声,卫风他们都听得清清楚楚。再加上,皇甫玄瑟离开香雪园以后,凌小仇就整整一天都没有离开那间屋子,大家都开始为凌小仇担忧起来。
卫风一边走来走去,一边长吁短叹道。
“咳!你们说,老大不会有什么事吧?”
浣白衣道,“小子,你就别操心了,那可是凌小仇!锦国第一个长住到了‘年限’的门客!哪是那么容易倒下的?”
“话是这么说,但……”卫风欲言又止道,“那个臭屁少帅明摆着是喜欢老大的,老大故意放了那么狠的话伤他的心,想必自己心里更不好过……”
秦雨落闻声走来道,“你们有时间在这里自怨自艾,何不想想法子,怎样让公子心情好一点?”
“诶!有主意了!”卫风突然说,“浣白衣,你还记得长庭里,那个老大最喜欢的秋千!老大每次只要一荡那个秋千,心情立刻就好了!我们俩一起,给老大做一个一模一样的秋千在这里吧!”
“这……”浣白衣表示怀疑,“能行吗?”
“要不这样!”卫风小声说道,“你帮我做秋千,我可以偷偷告诉你,张叔把他那几坛桂花酒藏在哪了。”
“成交!”爱酒如命的浣白衣果断答应。
听着园子里的嬉闹声,凌小仇默默半敞开了木窗。
一阵寒风入室,让凌小仇不禁缩了缩身体,愁上眉头。
问题总是接踵而来。入宫的“年限”将至,若是她再不想办法以宫人名义留下,怕是一出宫就要被人趁机除之后快了。
落英缤纷如蝶舞,看似新一轮扣人心弦的角逐,又将要在这深深宫闱里展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