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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的日子里,容华公主勤于练兵,也时刻密切关注着萧卫的动向。

听闻北魏武帝愈渐信任萧卫,晋升他为上柱国,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消息传来之时已然是半年后。

此时,容华公主正在荆州。

大乾虽然有长江天堑做屏障,可也难免会有疏漏,她从京口一路沿河上游到了荆州,想到北魏攻打过来会走的路线,除了京口和采石,江安也是一条重要的关卡。

不过,想到这里有她的外祖父镇国公和二舅舅镇守,她心里稍定。

这天,樊惊鸿领着一队人马随她到江安巡查。

随行十几人登船沿河巡视。

容华公主举目远眺,江边惊现一艘客船,她不由得微微蹙眉,待得近了些,才看清船上之人赫然竟是萧卫。

“放箭!”

容华公主后退的同时喊出声。

她身后的这些士兵反应还算快,立即搭弓挽箭,耳边只闻“咻咻咻”之声,密集的箭雨呼啸着向对面的萧卫狂射过去。

“公主?”樊惊鸿疑惑地想要问清楚情况。

容华公主却没理他,夺了他手里的弓箭就射向了萧卫。

眼看着萧卫中箭落水,容华公主还不解气,朝着水里又接连射了几箭。

她犹自担心萧卫不死,丢还弓箭给樊惊鸿径自走到船边,俯身向水里看去。

蓦地,一双手抓住她的脚踝,容华公主来不及反应就被拖到了水里。

在水里,她见到了萧卫。

萧卫对她笑了笑,抱住她就亲上了。

这次,容华公主任由他强势的吻下去,默默地抽出匕首就往萧卫的心口扎过去。

她不解恨地连扎几刀,直至鲜血将河水染成了红色,萧卫身形往水底坠去,容华公主立即往水面游去。

她眨眼就浮出水面,一来一回不过一瞬间。

“公主!”樊惊鸿惊呼一声,要是容华公主再不上来,他就要下水了。

樊惊鸿忙伸手拉了容华公主一把,直到整个人落在甲板上,容华公主还惊魂未定。

她还不能确定萧卫死了没有?

“那人到底是谁?”樊惊鸿还从未见过容华公主这般失态,不由得有些好奇她要置之死地的人会是什么身份?

“北魏的镇东侯。”容华公主眸光冷冽。

“是他?”樊惊鸿自然是听说了容华公主和萧卫的事。

“他怎么会到这儿来了?”樊惊鸿疑惑地问出口。

他这么一问,容华公主倒是彻底惊醒过来。

贵人事忙的萧卫总不能是为了她来的吧?

看来北魏果然跟她想的一样,是想要着手对付大乾了吗?

“表哥,得告诉外祖父和二舅舅他们加紧布防了。”容华公主蹙着眉,神情冷肃地道。

樊惊鸿点了点头。

是夜,容华公主随着樊惊鸿在城里巡查了一遍,才回到刺史府。

“公主可要沐浴?”凤玲连忙迎上前来。

“嗯!”容华公主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公主怎么了?”凤玲瞧着她神色恹恹,不觉地问出口。

“你今儿在城里可有发现可疑之人?”容华公主总觉得心里一阵不安。

凤玲想了想才摇摇头回答,“没有”

“罢了!”容华公主想着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因为萧卫的突然出现,她已经将自己逼成了惊弓之鸟,想想属实没有必要。

夜色甚美,月如钩。

水雾氤氲,水面的花瓣香气四溢,容华公主将自己沉浸在盛满热水的浴桶里,缓缓瞌上双眼,享受这难得的安静时光。

耳畔忽然传来窸窣之声,她猛地睁开眼,正要回头,就惊觉一只冰凉的手掌已贴在了她的脖颈处。

“乖,别动!”

似嗔似怒的腔调在她耳边低语。

这熟悉的声音令容华公主浑身一颤。

“你竟然没死?“她不能相信,她明明刺了那么多下,萧卫竟然还能逃出生天?还偷偷潜入了刺史府。

这人难道练就了金刚不坏之身吗?

“是不是让公主失望了?”萧卫嗤笑一声,却猛地咳出血来。

他原本听说容华公主到了荆州,这才借着巡视的由头特意来看她,没想到却差点死在她刀下。

半年多未见,他对她只有无尽的思念,而容华公主对他,只怕除了恨还是恨吧?

“你再不走我就喊人……”容华公主冷冷地威胁道。

她话还没说完,就让萧卫以唇给堵住了口,挣扎中二人一同坠入浴桶里,激起水花四溅。

容华公主气的狠了对着萧卫受伤的地方猛烈捶打。

萧卫让她的态度给彻底激怒,扣住她手腕反剪迫得她背对着自己,将她抵在浴桶边上。

“公主要谋杀亲夫吗?”他语气里透着刺骨寒意。

“本宫……”

萧卫却没让她说完,凑近她身子,冰冷湿润的唇就抵在她耳边,“公主再逼我,只怕青白不保。”

他的威胁一下子就击中了容华公主的软肋。

“你现在就走,本宫可以当做你没来过。”容华公主只能冷静下来与他谈条件。

萧卫的一声轻嗤在她耳边掠过。

“公主别忘了我们的约定,还有半年时间,我等得起。”

他笃定又强势的话在容华公主脑海里挥之不去。

直到身上察觉到冷意,容华公主才惊觉萧卫已经离开。

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也不知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一年之期还有半年,容华公主想着他凭什么那么笃定?

她倒要看看她不愿嫁,萧卫怎么娶?

她这般想的时候完全没有料到日后竟会一语成谶。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转眼容华公主回到天京城已经月余。

这一日,她如同往常一样去往延英殿向昭阳帝汇报军务,却在殿外遇见了徐流云。

“长公主。”徐流云对她拱手行礼。

“徐将军,为何总躲着本宫?”她见徐流云行完礼就要走,忙问出声。

徐流云身形一顿,回过头来,眼底隐有痛色,“臣觉得愧对长公主。”

容华公主面上一怔,她原本还以为徐流云是见到她被萧卫欺负而嫌弃她了。

“这不是徐将军的错,徐将军不必自责。”容华公主默默地安慰道。

说罢,容华公主随即转身去往延英殿。

徒留徐流云在原地,看着她一如往日的飒爽英姿,似乎那件事对她没有丝毫影响。

这半年里,北魏武帝贪图享乐,经常外出巡幸,朝内之事皆交由萧卫处理,渐渐的萧卫开始把控朝政,掌控全国军事大权。

半年内,越国公病逝,萧景承袭国公之位。

再后来北魏武帝暴病而亡,五岁的太子即位,是为北魏孝宣帝。

萧卫被提到了四辅官之首的位置上,真正达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利顶峰。

消息传到了大乾,容华公主原本还在庆幸着已经过了萧卫所说的半年之期,可眼看着萧卫渐渐做大,容华公主内心越加惶恐不安起来。

平静的日子又过了大半年。

这一日,容华公主在女兵的极力央求之下,与凤玲来了一场友好比试。

二人打着打着,凤玲就开始耍赖起来,她抱着容华公主的大腿任她怎么打骂就是不松手,逗得女兵们乐不可支,在容华公主的命令下,女兵对着凤玲就是一顿挠痒痒,大伙笑笑闹闹倒成一片。

这样开心的日子没持续多久,北魏就传来孝宣帝禅位给萧卫的消息。

北魏正式消亡,萧卫改元开皇,建立卫朝。

容华公主听到此消息时,整个人震惊到无法言语。

而远在北魏,萧卫召回了镇守凉州的叔父萧东卓,意欲出兵攻打大乾。

萧东卓苦心规劝不下,萧卫一意孤行,他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下,萧卫刚刚登基,朝内外皆不稳,实在不是攻打大乾的好时机。

出了崇信殿,萧东卓抓来袁贺就问道:“你可知陛下为何一定要在此时出兵?”

袁贺面上讪讪,只低声说道:“陛下心仪大乾的长公主,您没看见陛下还未有立后之意吗?就是为了等这位公主。”

萧东卓怔愣了下,他观萧卫并非儿女情长之人,还道他是急于统一中原,不想竟是存了这份心思?

“陛下也并非要打下大乾,不过是想逼着大乾主动求和,送长公主来和亲。”袁贺自认为萧卫是这么个意思。

萧东卓眉头紧锁,“女子只会影响陛下成就霸业。”

袁贺却不这么认为,他故作神秘地道:“大人见到这位大乾的长公主就明白了。”

任他这样说,仍是不能让萧东卓展眉。

卫国大军兵分三路由江陵,广陵,庐江出发。

当时,沿江各镇戍相继向朝廷南下的消息。但被湘州刺史等人隐瞒,故而大乾对卫军的攻势毫无备御。

镇守荆州的镇国公见势不对,立即带领三万人马镇守在长江西陵峡口,阻挡卫国楼船的进攻。

萧东卓与镇国公大战了二十多次,卫国伤亡五千多人,可卫军人多势众,镇国公终不能抵挡。

消息传到天京城时,容华公主彻底愣住了,她手心后背浸出了冷汗。

先前还在暗暗想着,萧卫如今登基为帝,想要什么样的女子不能?最好将她忘到九霄云外去。

而今,卫国军队打来,她心里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

萧卫这是想要灭掉大乾吗?

这时,又传来卫军从广陵南渡,占领了京口。

事不宜迟,容华公主和徐流云立即带兵驰援。

豫州城下迎来了卫国大军。

卫国领兵的是容华公主不认识的一位将军曾诩。

“大乾的长公主,我们陛下让本将军给你带来一句话,只要公主答应和亲,我等这就撤兵。”

曾诩在城下高声大喊,惹得卫军哈哈大笑。

回应他的却是容华公主冷漠的一声“放箭!”

卫军立即列阵上盾牌,边打边退。

连着几日,卫军都没有进攻的意思,只日日在城下对着容华公主喊话。

而另一头,徐流云率兵三万和楼船千艘抵达白下,防御从六合而来的卫军舰船。

两军交锋,密密麻麻的箭雨宛如蝗虫过境铺天盖地射来。

“哥哥小心!”

是徐枫玥的声音。

徐流云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徐枫玥中箭倒在自己怀里,鲜血不断从她口中涌出来。

徐流云拖着她躲到船舱角落,红着眼怒声质问道:“我不是不让你跟来的吗?你怎么这么不听话?”

“哥哥别哭。”徐枫玥抬起沾染鲜血的手捂抚上徐流云的脸,笑着流下眼泪,“能死在哥哥怀里,玥儿死而无憾……”

“只求……哥哥……”她越说越小声。

徐流云忙附耳过去,就听她轻声呢喃出声,“原谅我……”

“玥儿!”徐流云嘶吼一声。

男人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虽然徐流云也深深地嫌恶过徐枫玥,那也只是厌烦她的做派,心里终归还是当她是亲妹妹。

如今眼睁睁看着他呵护着长大的徐枫玥就这样死在自己怀里,他满腹悲凉。

卫国军队长驱南下,以势不可挡之势击溃大乾重重关卡。

这日,曾诩又在城下大喊,“大乾的长公主,我们陛下对你痴心一片,以皇后之位相许,您还不动心吗?”

“聒噪!”容华公主彻底给他激怒了,搭弓挽箭瞄准城下的曾诩。

利箭似怒龙穿云而至,曾诩吓得脸色惨白。

危机关头,就听“叮”的一声,不知哪里来的一只利箭破空而来,打落了容华公主射出的箭。

“元帅。”曾诩见到萧东卓,立即感激涕零地扑了过去。

萧东卓却没理他,他直直望向城墙上的容华公主,四目相对,谁也没有撤回视线。

“这个女娃娃就是陛下要的大乾公主?”萧东卓皱着眉头问道。

“正是!”曾诩点头。

“你让她开城门投降,不然待本帅攻进城定杀她个片甲不留!”萧东卓冷酷地下了命令。

曾诩领命又返回去喊话。

这已经是豫州城被围困一月有余,就如萧东卓所说,他们撑不了多久了,若是没有援军,豫州城破是迟早的事。

曾诩每日都在城下喊话,后来又成了日日汇报卫军南下进程。

容华公主虽然不信他口中的卫军势如破竹不日将攻克天京城的鬼话。

可是她先前派出的先锋营突围去求援,直到如今都没有任何消息,她又不得不信了。

看着城里饿殍遍野,容华公主不自觉地红了眼圈,这些都是大乾的子民,她不能因一己之私而害的他们死于战火之下。

“你去跟卫军说,本宫答应卫国陛下的要求。”容华公主咽下满腹悲怆默默地对凤玲说道。

“公主……”凤玲想要劝,却不知从何劝起。

容华公主没有理会她,抬脚就往前走去,她脚步匆匆,单薄的身影决绝又落寞。

萧卫终于如愿以偿,下令撤兵,同时命令萧东卓和袁贺护送容华公主和亲的队伍。

天空如洗,万里无云,大风吹起,尘雾漫天。

和亲的队伍就要跨过大乾的领土,辎车里的容华公主一身凤冠霞帔,衬得她倾城绝色,魅惑众生。

她让凤玲叫来徐流云至车前,缓缓地开口,“徐将军,就送到这里吧!”

“长公主。”徐流云被风沙迷了眼不敢眨眼,只怕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惹人笑话。

“保重!”

“有句话本宫一直没有对徐将军说过。”容华公主默默地道。

徐流云沉默聆听。

“多谢徐将军喜欢我,以后,徐将军不必再喜欢我了,去寻个心仪的女子成婚生子吧!”容华公主微微一叹。

“我从未求过徐将军,就当做是我对徐将军最后的请求了。”

容华公主说罢,掀开车帘深深地看了徐流云一眼,随即放下帘子,嘱咐车夫启程。

徐流云一人在身后,默默地看着和亲的队伍渐渐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