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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红星尖叫着,手上打滑,摔了下来,重重砸到井底,溅了广山一脸泥水。幸好后背着地,淤泥又湿又软。人没大事,摸头按屁股,满地打滚,嘴不闲着:“妈呀,吓死我了,摔死我了。真不是人干的事,早知道不去第一个了......”

晓亮跳到地上,扶起红星,抬头对着井口说:“你想干什么!会死人的知道吗!”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声音好耳熟。广山稳定心神,仔细看去。井口那人,两条麻花辫垂在半空,脸面涨红,眼泪盈眶,竟然是王茹!

“我听见声音,以为他们回来了。急忙出来,谁也没瞧见。井口石头没了,我刚凑上去,就看见一张大脸,没想到......害他摔下去了。红星,你没事吧?”王茹哽咽着说。

“你脸才大,吓我摔跤,还要骂我脸大?”红星站起身,依旧呲牙咧嘴。

“我......没骂你啊,我说的......是事实,脸确实很大,又不是坏事,你为什么生气?”王茹说。

“你......不可理喻!”晓亮大喊。

“王茹,我们可是同事,一个班六年,平常也没得罪你,你就这么狠毒,眼睁睁看着我们扔在井里,不管不问?”晓亮说。

“怎么会!”王茹声音忽然提高,眼泪掉到井里,砸在广山脸上,热热的。她说:“他们不是好人,我知道。我姐姐......姐姐......”

广山忽然想起,表哥的日记提过,王茹的姐姐王芳自死,充满疑点,他曾经跟踪调查过王茹家。

“他们全是坏蛋,嘴上一套,心里一套。说什么要净化你们心灵,其实满肚子坏主意。我留下来,就是想帮你们,可屋里屋外找遍了,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王茹说。

“没事!多一个人,多一件衣服,衣服可以拧成绳子。你帮我们上去,我们......我们还是好朋友。”晓亮说。

“好......没问题。可我力气太小,恐怕拉不动你们。”王茹说。

“我还叠罗汉上去,主要为了拉晓亮和广山。”红星说。

王茹忽然脸上绯红:“广山......你为什么不说话,在怪我吗?我见到你头上的包了,很疼吧?”

“我......不怪疼你。不是,我是说......不疼,怪你。不是不是,我说.......”广山满脸滚烫,眼睛不敢看上面,声音越来越低。

井里鸦雀无声。红星盯着广山,一脸迷糊。晓亮笑嘻嘻,看上去很贱,忍不住想打一拳。

“你们快上来吧,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王茹突然说,声音透着股害羞。

终于,三人又叠起罗汉。红星第一个出去,晓亮第二个。广山拽着几人衣服裤子系的绳子,蹬着井沿,跳了出去。

重新站在硬地面的感觉真好,温暖的阳光真好,清新的空气真好。广山对着蓝天白云,举起双臂,似乎很自在。

“广山,看看我们啊,不敢扭头吗?”晓亮话里带着笑意。

广山无比郁闷,自己确实不敢转身,一身淤泥,又臭又脏,不好意思和王茹对视。晓亮瞧出来,以后恐怕都会成为笑话。回井里更好吗?叹口气,广山扭头,看向王茹,脸又开始发热。

公交车后座沾满污渍,看不出原本颜色。前排零零散散坐着几个人,都埋头昏睡,鼾声响亮。车里一股大蒜混汽油的味道,熏得人睁不开眼。车窗到处泥点,像蒙一层脏兮兮的纱窗。阳光透过,感觉不到一丝明亮,似乎也变得肮脏。司机像个新手,一会突然加速,一会突然减速,车又颠簸,恶心的广山想吐。他闭上眼,想歇息会,可世界立刻旋转,胃液急匆匆涌到喉咙。无奈何,又睁开眼,恶心却不消退。广山捂住嘴,内心祈祷:“千万别吐,千万别吐,王茹还在车上......”

广山和朋友逃出井里,没敢多耽搁,从荒院跑出来,躲着村民,一直逃到公路,坐上回家的公交车,车票都是王茹买的。本以为能安稳些,没想到生活处处都是坎,坐个车也难受得想吐。

“就这么跟我们跑了,他们不会找你麻烦吗?那些人可停狠的,你看看我脖子,现在还疼呢。要不是广山晓亮回来,估计得掐死我。”红星扶前排椅背,越过广山和晓亮,探身问王茹。

王茹从上车,就不说一句话,只是透过车窗,呆望着灰黄的田野。听到红星问话,扭过头,轻轻一笑,漏出洁白如贝的牙齿:“我没关系。”

看向广山,蹙起眉头:“你还好吧?我也前也晕车,可难受了。要不你坐到前排,那儿稍微好一些。”又摸了摸口袋:“可惜出来的匆忙,要是有生姜或者橘子,含在嘴里,能稍微好受些。”

广山宁死也不愿意像个懦夫,摇摇头,枕到座椅上,轻哼起“白龙马,蹄朝西.......”假装闲适,可这样一来,晃动更厉害。刚两秒,胃中又一阵涌动,更多物质上涌。广山猛锤胸口。

“你出来不匆忙,会带着姜?橘子?女生都这样吗?”红星问。

王茹笑笑,不接茬,说:“你们怎么会跑到土坛......土窑去?一般人可不知道那个地方,又锁着门,怎么进去的?”

怀疑你不是好人,所以跟踪你,然后半路被劫持,玩命逃出来,又碰见你,又接着跟踪。能这么说吗?

广山急忙咽下喉咙处的不明物体,刚想说话,可动作太猛烈,东西又有点多,忍不住咳嗽起来:“咳咳——咳咳——”

王茹又皱起眉,身子探出半个座椅:“真的没事吗?你看起来很难受。要不我们下车吧,走回去也没多远......”

晓亮不住拍打广山后背,凑到耳边,笑着说:“别担心,我知道你什么意思,放着我来回答,哼~”

最后一声感叹突如其来,又低回婉转,十分刺人心魄。广山更恶心了。

晓亮似乎很满意广山的表情,点点头,转向王茹:“我们好奇他们的面具,想买一个,可他们太凶,所以偷偷跟过去,后来的事都是巧合。你为啥在哪儿?好像和那些人很熟啊?戴头盔的男人是谁?”

广山暗自摇头,在土窑时,晓亮红星藏在袍底,看不见王茹表情。他有预感,王茹肯定知道自己和摩托男的事。晓亮这么问,是拿王茹当傻子。

果然,王茹目光忽然飘忽,又很快坚定,看了眼广山,说:“其实......你不用套我话。要不相信我,最好什么都别说。”

她又歪头看向窗外。远处,一个农夫扛着锄头,跟谁在摆手。

广山缓过咳嗽,盯着王茹纤细的后背,不由痴了。不知想些什么,突然冒出一句:“我相信你。”说完才惊觉,话竟然是从自己嘴中出来的,脸一下滚烫。

王茹依旧不回头。可透过侧影,广山发现,对方嘴角弯了弯。精神忽然一震,内心一股暖流,又说了句:“我相信你。”

王茹转过身,笑容已近不见。板着脸,眼睛透着鬼精灵:“终于肯和我说话了?从井底到刚才,这是你说的第一句和第二句话。你相信我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呢。”

“我......我......”对方眼睛亮闪闪,广山支吾着,脑子分成两半,一个半想“我相信什么?”另一边大吼:“这个东西重要吗,你看她眼睛!多漂亮!还有功夫瞎想别的?”最后,另一半赢了。广山呆呆盯着女孩的眼,一句话也说不出。

王茹等了一会,不见广山说话,似乎想到什么,脸变得通红,又慌忙扭过身,辫子甩在晓亮脸上。

“一会儿他脸红,一会儿你脸红。红灯啊!能不能给个绿灯?说正事行不。”红星挠头说。

晓亮揉着脸:“我看,广山指望不上了,我来吧。我先道个歉,确实骗了你,我的错。但我们有原因,说实话,既怕吓到你,对我们也很危险,毕竟你和他们那么亲密。不如你先实话实说,他们到底是谁,你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我们听完,再选择告不告诉你。”

王茹眉毛竖起:“亲密?你躲在袍子底下,看见什么了,就说亲密?实话告诉你吧,你们进土窑,说了第一句话,我就发现广山了。我要是不怀好意,当场揭发,你们谁跑的掉?我真和他们一伙,拿个砖头守在井口,你们叠一辈子罗汉也出不来。”

鼾声戛然而止,一个老汉揉着眼,扶了扶头上的羊皮毛子,嘴里嘟嘟囔囔:“不喝了,喝不动了......”扭个身,面朝车窗,又“呼噜噜”睡过去。窗外,一条大河如同银色丝绸,从车下绕过。

“嘘——”红星手指放在嘴前:“咱小点儿声,这事儿也敢嚷嚷?”

广山急忙说:“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们......你别生气,我相信你不是坏人,和他们不是一伙儿的。”

晓亮“哼”了下:“你和他们在一起,又什么都不肯说,让我怎么相信?”

王茹泪水在眼眶打转,抽噎着说:“你以为我愿意和他们一起,愿意来这儿?要不是......要不是听说,他们想抓广山来李家湾土坛,我会一大早来这破地方?我......你不谢谢我就算了......还......”

“你听说广山要被抓?”红星张大嘴:“我的天,你知道的不少......不对,你既然知道他们想抓广山,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们?再说,我们可是跟着你,才......”晓亮急忙堵住红星嘴。

王茹扬起头,眼中泪水不翼而飞。她嘴上带笑,捋着麻花辫,像个胜利者:“终于承认了,你们跟踪我!”

晓亮狠狠揍了红星一拳:“傻瓜!”又锤了下广山肩膀:“你也是,不对,你更蠢!”

红星龇牙咧嘴:“什么跟什么?怎么我就傻瓜了,到底在玩啥?”

广山愕然,此时终于醒悟,王茹一直在演戏!女人好可怕!

王茹笑嘻嘻,看看晓亮,瞧瞧红星,不知为什么,目光单从广山身上略过。

“怎么样......”王茹话说一半,前方忽然一声惊呼,“啊——”刹车声紧跟而来“吱——”

广山一激灵,头瞬间扭正,可没等瞧清楚发生什么,整个人骤然飞起,直冲红星。

“呀!”

“妈啊!”

“怎么回事......”

车厢瞬间沸腾,大呼小叫连成一片。广山撞到红星,左肩钻心疼。红星扑向车窗,嘴中咒骂不断,玻璃“卡啦”一声,似乎要碎掉。还没喘口气,右边肩膀又猛疼,鞭子似的东西抽在广山脸上,刺的眼睛睁不开,眼里“刷”的涌出。

“咚”,又一声巨响,广山突然向前冲去,胸口一滞,让人打一拳似的,又酸又疼。右臂让人钳住,没法动弹,旁边有个细细的喘息声。

“我靠!要翻了!晓亮!”红星声音在耳边炸响,四周鬼哭狼嚎。

“往后走!别慌......”

“晓亮!晓亮!”

“哇——”

“老天爷......”

广山刚忍过眼酸,想瞧瞧到底反生了什么,晓亮怎么了。霎时间,身体不再摇摆,公车似乎稳住了。

广山急睁眼,每个人脸上都是惊恐,驾驶窗外,天空无比明亮,水泥路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条宽阔的大河。

心脏悬在喉咙,还没放回肚子。尖酸刺耳的声音从车外传来,“吱扭——”

车厢中,人声倏然高亢扭曲。

“呀呀呀呀呀呀呀!”

“翻了翻了翻了翻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大河直冲向车厢。

所有乘客飞了起来。广山眼前天旋地转,身体急坠,脑袋磕到座椅,屁股撞向车顶,可却没有痛感。手乱划,脚乱蹬,却抓不住任何事物。

一个呼吸,水面近在咫尺。“砰——”,挡风玻璃炸裂,巨浪涌入,水花冰冷透骨,溅在广山脸上,鼻中。

耳边尖叫不断,震动耳膜嗡嗡,却听不清他们在喊什么。

下坠忽然停滞,广山一头砸进水中,耳畔声音戛然消失。冰冷潮湿如同巨蟒,立刻缠住自己,宛如赤身裸体飘在冷风里。

广山心慌气短,双手乱舞,可四周只有水。两脚扑腾,却借不到一点儿力。我不会游泳,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河水模糊,浑浊,冲刷着广山。周身又冻又湿,张嘴吸气,冰流立刻窜进鼻腔,顺着喉咙,钻入肺部。忍不住咳嗽,更多河水见缝插针,涌进口鼻。

眼前越来越黑,身体越来越重,脑中无数画面闪过,爸爸妈妈的笑,姥姥姥爷瞪眼,表哥得意的扬起眉毛,薛松鲜雪横流的嘴,薛松妈面无表情,却没有一副定格。注意力慢慢涣散,晓亮呢,红星呢,王茹呢,他们怎么样?

恍惚间,一条胳膊被抓起。

不知过了多久,广山逐渐恢复意识,后背坚硬踏实,似乎躺在土地上。我没死吗?还是到了阎王殿?

刚要睁眼,阵阵响气扑鼻,紧接着,周围突然一热,一股暖流经过口腔,流入肺部。

什么东西?广山想吐出来。气流又离开自己,头顶一个女生的声音:“怎么还不醒?我做错了吗?不会啊,电视都这么演的......”王茹!竟然是王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