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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其他类型 > 风霜有久质 > 第96章 这是你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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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姣灵?”恍惚间,她愕然,这个词好生熟悉。

“对!还记得吗?!”汝邕乘胜追击,一步步引导。

她突然很慌张害怕,却不知怕些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捂着头异常慌乱心神无措。

“明明是佯装镇定?你很怕对不对?可到底在害怕些什么?!”汝邕试着问道。对视上她的眼,他有些恐惧,甚至为惊恐,他对上的那双眼里有惶恐不安,可最主要的是阴狠漠然,这样无知无觉透漏出的东西最为骇人,却最是真。可尽管如此汝邕还是强忍着不适缓缓试问,步步紧逼,语气间却在不自知放软。

“你可记得那是什么?”

“什么?”她想不起,只是重复道,她感觉心口长久压着的大石越发重,甚至喘不上气,使劲喘息着。

“角生墟诞男女,同灵剥离,隶属于外,六界无其相关血脉,本不存与世,卜其成之未来,故倾囊相授,搜寻世间渡法,不负众望均欲成之圣。可世间之事,并未那般顺畅无阻,女之魂,承载吞噬一切之怨灵。”

“那是谁?”她似乎是真的记不清,可也是真的急迫,迎着汝邕疑惑的神情,却还是控制不住的打断。

“……这么多年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他——”汝邕似是有些不相信,可迎着权衣惊慌却无措的目光,他倒是自觉她可怜又可笑,却是依旧自说自话下去。

“后来?响起了催命似沉重的钟声,一夕之间屠戮殆尽,而动手的人满身血红,你可知道?你为何爱穿红衣?”

“红?许是……血的颜色……”她一字一句哽咽说出,胡言乱语,模糊难辨,鸡同鸭讲,眼眸亦慢慢变红。

“不止因为这个!不止……”她在原地喃喃自语,怔愣着,不可置信的慢慢退后,从始至终却不敢再问。

“灭族之仇?是我如龟般缩着吗?”权衣抬眼间,似是问人,实是问己。

“权……”颜袭迫切害怕,欲言又止,可有些东西无法阻止,亦不能阻止,他是旁观者,同是入局者。

“所有人都忘了,没人能记得,甚至连我亦是!可怎么能?我怎么能忘了是他杀了全族!?”她突然间爆发,眼眶猩红,此刻的她记忆错乱,不知在胡言乱语些什么,只是一点,她恨汉阳。

汉阳?他们明明都知道,却还是在骗她,他们都在骗她。

“我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她第一次这样无所顾忌的咆哮,眼神凶狠带有滔天怒意,发了疯一般怒吼,没了半点理智。

她看着眼前被封存着的人,那还是汉阳,明明早已死了的人,却还是一次接一次的出现,周身的灵气温养着,一夕之间像是捅破了禁忌,所有曾经现在掺杂交织,真真假假。

“权衣?”颜袭见状立刻上前紧紧抱住她,尽管怀里的人疯狂挣扎,他还是紧拥着不撒手,像是嵌入骨髓那般用力,权衣会悔,定会,他知如今的她被愤怒缠绕丧失理智。

颜袭暗暗输入灵力助权衣荡除心中混浊,免于痛苦。迎着她的视线看去,眼前突然冒出来的令他全然明了,只是凄然一笑,湿漉漉的眼神看着她发狂的模样,像是被抛弃的小狗般,随即捂住她的双眼,气愤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她情难自抑妄念却徘徊着,低头欺身而上,却在最后一刻止住,只是靠近权衣耳畔微垂着头自嘲道。

“……别看。”

只是因他,灵海豁然开朗,似乎郁结之气逐渐清明,她低喘一声,他也识趣,虽不满但也放下了捂着眼的手掌。

漆黑的眸子望着他,他的眼神却异常清醒,坦然无畏的迎上去,就那样对视半刻,她却像是明白了什么,突然间神志清明,只是异常的那样站在那里不说不闹,只是看着,眉头微蹙,面容惨白,可她还是想不通为何要这般,耳边传来冰块的碎裂声,她的左眼悄无声息的落下一滴泪。

“为谁哭?”她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那里充满了难以自控的怒意还有悲恸。

“真的是如此吗?”汝邕亦同样问,两声合一,竟化作同等悲凉质感,都在问她。

迎着汝邕的疑问,权衣突然间头痛欲裂,她强捂着,可下一刻抬起头来,眼前竟突的出现成片成片的坟头,竟然连旁人也一并能看见。

一个接一个的秃坟映入,那里还有早已干涸的血迹渗透在多处,多年前的场景像是昨夕被封存,颜袭愣在了原地,异样的感觉袭来,他只觉整个人动弹不得。而权衣却踉跄在地,同时颜袭下意识伸出的手错之交臂,仅仅只差一点,只差一点点,他无法动弹,而她跪倒在冰碴上,那些冰冷的刺扎入膝盖,可她依旧无痛觉一般只是绝望的看着眼前一切,似乎他每次都会晚一步,不管是什么时候。

“这是?”一旁的珠玑看着这吓人的一幕惊惑道。

“我只知姣灵族,可怎么会?!”汝邕突然像是受到惊吓一般慌张,看着眼前一个个诡异的土堆,分明就是成片的坟墓,他原以为这一族还活着,所以才会步步紧逼欲让她打开结界,放姣灵族人出来继而解决了主神。

权衣突然抬头,死一般的眼神阴狠的看着汝邕。顿时整个空间如撕裂一般,连带着权衣只感到一阵晕眩,下一刻如坠深渊。

“啊!!!”她痛苦异常,倒在了地上,蜷缩着,随着动作无数的冰块破碎扎在身上,漫出一片片的鲜血渗流下去,颜袭挣脱莫名的压制冲过去欲将她抓住,可却仍被那莫名出现的威压反弹了回去。

下一秒一幕幕便发生在众人眼前,他们如旁观者一般,只是遥看却不得深入。

“哥哥,我好喜欢你的灵魄,给我好不好?”她一脸纯善的笑看他,口中话语如婴孩般不知轻重。

“好。”尽管放肆可权阳依旧应下,果然,就在他答应那一瞬她喜悦极了飞奔环抱着他,也就是她擦过脸颊的那一瞬间,他精准瞥见了那一秒翘起的狡黠弧度,以及眼里的玩弄兴奋,像是对一个供她取乐的玩物那般眼神。

同灵之人,所以,他才能在族中之人以为她是鑫盛之望时抓住划过的那丝坏心思。可他是长,这世上她唯一与她有联系的存在。他不能让旁人以她为异类,驱赶囚禁,尽管角生族并不会这般冷酷无情,可那种异样的可怜眼神他永远都不会允许出现在权衣身上。

那么,他便看着她,别让她出去害人就好。可是后来,许是真的恶念如泉水无法阻挡控制,不知为什么她竟会有了暴露自己的想法,他还未来得及阻止,一切便都变得不可控了。

他远远看着亲手养大的小姑娘的音容笑貌,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似是不识。她就那样站在那里,故作可怜,引得族人以她为悯,生不由己,才会那般所为。

……可是,那是她所爱,所兴,所喜。

“……你真的……要我这般?”他浅笑安然,手中依旧轻轻巧巧却是掐着那族人的脖子使其动弹不得,瞧着站在对面的佯装着良善杨却并不当一回事只是假惺惺有意无意伪装的权衣。

“哥哥若是想我开心,那便应了吧!”

她的眼中闪着那抹熟悉的狡黠,嘴角依旧是毫无波澜的浅笑,是啊,他们自小一体就连那习惯久而久之也格外相似。

他猜到了她的答案,她猜到了他的选择。只不过是为了最后一次求证,最后一次挣扎。既然不如他所愿,那便依着她,兄妹之间,总有一人如愿不就好了。

“嘎嘣……”那如小鸡一样被权阳拎着的人,脖颈就那样断了,真真是如小鸡般命薄。他看见,她的灿烂笑容僵硬,却眉心微动,很快抿嘴一笑,转眼间恢复如常。

“权阳,我真的……好喜欢……”他最后听见的便是这句不知所云,她的话音中似乎带着微末的悔意,可是转瞬即逝,只是片秒,又成了那副高傲之音,可她都演技太过拙劣,权阳知道唯有她不开心,才故唤而权阳。

可他没有看到的是,权衣在人后那副默然怔愣,她的眼里露出连自己都不觉的伤痛,细末的悲伤撒下,她不知道为何明明是她赢了,却没有半点赢的感觉……

她微微退后,冷眼旁观着那些人将哥哥的生魂剥离,随之注入她那抹的恶灵……自然,传来了惨绝人寰的低嚎声,如困兽一般,可在片刻前,她也是这样被剥离的,好像,那哀嚎声也是她的,大片大片的猩红漫出,就如鲜红的覆盆子一般,她不知道……

那些人离他们遥远,竟让她恍然认为她与他是一体,她与他和那些人生来敌对。而此刻他们站在同一处,面对着面,随之她身体的一部分,就那样离她而去,没入他的身子,这是她所选,从不后悔,更何况有朝一日,恶灵定会回来,与她交融。

哀嚎声渐渐消下,她目睹着权阳被疼的渗出许多汗珠,沾湿衣衫,甚至结束之后身体仍旧微颤。

她……爱哥哥吗?自当是爱的,可是,权阳……我只能更爱自己。

“很疼是不是?我也很疼啊……可别无他选不是吗?你知道皮开肉绽的滋味吗?知道带着冷刺的毒针在筋脉游走的疼吗?知道一个人待在不见天日的地方了无希望的漫长吗?知道自己不过是一个被当做工具必死之局的恐惧吗?”

“不,不知道,一出生你便受尽了族人的偏待!而我?明明我们都是相似的怪物,可却唯有我被关于角生墟内里,凭什么?”笑声双靥,温声道,晶莹剔透的累丝珠钗低垂着流转仿佛在幽瞳深处,素手轻抚,发出泠泠声响。

虚弱至极,却还是高高屹立不倒,他们同样的是无论处境如何都一样的骄傲,高高在上,不肯示弱。

所以她才会步步设计,让他们以为性情本恶的人是他,而自己不过是命运的错误将恶灵生给了自己,那么这抹恶灵就给了性情本恶的权阳,两两相抵一切便都可以解决了。

权衣坦然自若的看着权阳如待宰羊羔一般,痛苦至极,却仍是那样尊贵,不露半点。她知道他痛,痛到话都说不出,可他还在嘲讽自己,他露出的笑使得自己觉着无论她如何厉害,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但哪怕如此不适心中仍逐渐漫起莫名的兴奋,一点点蚕食殆尽她那心底微末的不忍、道德廉耻。

她为神明,亦如神明般遥望着,从来体验不到世人之悲,高高在上瞧着旁人倦怠的悲嚎。

从一开始我便深知,那是我一个人的死局,可是我不服,凭什么只有我困在那里,凭什么我便是不详,既然我们那般亲密无间,你也该帮帮我啊……权阳。

这里的时间过得极快,角生墟里的人也开始发现了不对劲,他们开始恐慌,开始害怕,开始暗中制定计划,开始设下一个囚牢,只为他俩。

屋外尽皆是黑黔黔的一片沉静,单单几盏幽灯在墙边孜孜地亮着,烛焰慢慢在极薄的红绡裁成的灯罩里燃烧,一重又一重的珠帘在灯光下泛着昏盈的色泽,整个院内,安谧至极,忽地,夜风似是渐渐大了,卷进来的清风将一众珠帘锦幔吹得微微拂动,撞击出微小的响动。

而这一日晚间,权衣独自行至窗外,听着里边之人的对话。

“发现了吗?事情不大对!这些时日来我似乎察觉到当初那事便就是她所引诱我们,你也知道权阳这孩子怎么可能做出那般事情!”

“我也察觉到了,按理说恶灵逼出,那便为了至善之体,可她的恶念似乎能再生似的,我甚至有一种感觉……”突然间似乎对话变得阴森了起来,里边那人好像观察观察了四周,尤其小心谨慎。

“什么?!”

“就像是所有的事情她都游刃有余,就连我们下一步做什么都在她的计划之中。”他的声音变得发颤,就连在外边听也能察觉到说话之人的害怕犹豫。

“那该怎么办?这孩子尤其可怜,我们总不能再送里?好不容易助她拔除了那些脏东西,这才多久便如此,往后该如何啊?”随着一声沉沉的叹息,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权衣抬眼扫视着窗前的暗影,冷下心来,眼神漠然到没有半点感情,眸中尽管难掩绝望悲凉,却强装早已了然甚至接受,只是诡异却又荒诞的笑了笑,如一头嗜血豺狼所见猎物之兴奋,走了开,却没有听见里边人后头所言。

“我们唯剩一种法子了……”

“……让她杀了我们便可换其恢复长久神志。”

“只有这般再无他法了。”屋子里的人再度沉沉叹息,可是这一次却是下了决心,只余无奈。

一弯新月划过精致的角楼,给高墙内洒下一片朦胧昏黄的光,显得神秘而安静。远远望去,那一座座深红的宫殿像嵌在雪地上一样。坐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露出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后来,宫门洞开,惨白雪地阴森一片,一阵刺骨的长风呼啸而入,吹得金帷乱舞,层叠明亮的烛火禁不起寒风吹,纷纷熄灭,华丽的殿门内完全陷入了黑色的深渊。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颜袭抬眼,满是阴戾,动手便欲毁了这个幻境,可是下一秒权衣出来了。

她看着眼前的惨境,甚至唇边显出牙印,渗出血迹。整个人不可抑制的露出怨念,神情悲恸又肆意,盯着罪魁祸首,眼角泛红,眼神中却露出痴念成魔的疯。可她的牙齿在颤抖,像是说不出话似的,最后才从喉咙中挤出声音,气愤、不甘、却又兴奋,她像是一个矛盾体一般站在那里指摘着。

“权阳,你怎么能替我决定他们的命?!”

而权阳化作浓郁的红烟听到了熟悉的声音,立刻恢复本体立于远处冷视着,看着角色反转,他不知她是否真的痛苦至极,可是现在不论是谁,心底应当都一样。

他的眸光故作绝望悲凉,字字阴沉,不经意间却被她代入自心口发出的悲壕:“权衣,这就是你的选择,不是我的。”

“哈哈哈哈,他们见万山悲悯,却未见腌臜心肠,你说……”

“是不是都是错的?”她凄然却大笑,眼里露出的疲惫太多。

可空间扭曲了起来,一幕幕回转,一场场不再。

持剑抬起头,眼尾杀疯只看得她早已杀红了眼,眸子里充满着肆虐人命的兴奋痴狂,她用沾满一层层干涸甚至新鲜鲜血的手掌擦拭着同样满是血迹的脸,来回的擦着,肌肤被粗糙的掌心蹂躏,不经意间触到了唇,她轻舔嘴角突然间眸光发亮,掌心远离,目光远远的深深的看着满手的鲜血笑了开来。她的模样太癫狂,可却令人感到是一种没有灵魂,不在乎生死的麻木。

她似乎朝着这面看了过来,瞬间令人骨寒发颤,如临地狱。下一秒,她的眼光重临清澈,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却再度跌掉,睡了过去。一缕暗淡却又血亮的灵气从她的身体飘出,直到了另外一个人的手里。

他的目光略过残像,看着她,此时的权衣虚弱的如待宰羔羊,可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帮她解决了那些剩余奄奄一息的人,他从来都遵循——除草要除根。

她引过要杀她的来此地,而他留在大本营解决掉那些布阵之人,他们就是这样的齐心协力,可良知于他从来无所谓,于她还是有微末影响,罢了罢了,他便就再帮她一次,替了这些。

他伴在她身旁,觉察快要苏醒之时化为原魂,接了这桩罪责,看着混淆了记忆的她再度崩溃。

再后来周围突然间陷入黑暗,唯有一处亮着,那里只有沉睡不醒的权衣和独独守在一旁不知多久的汉阳,他瞧着眼前昏睡的少女,喃喃自语。

“我曾真的是权阳,你说我拉你入了肮脏之地,可是这里原就是你我的归所,我的一生太久,久到我快要忘记我当初如是灭了族人。”

他的眉眼之愁绪,万般悲苦却极致欢愉,沉溺在此的不止是权衣,他也是,许是从此往后,大多时候只能他们互相依靠,可是纵使千般如愿,但对着一个如枯之人终日诉说,不得回应,终会失落的吧?

“权衣,该醒了,我还想再听一次你唤我权阳,而不是……汉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守着都不过是一个再不愿醒之人,权衣尚且逃避,可是他……却是不能。

眼前再度漆黑一片,所有的人都消失不见,而从深处尘啸中飞来一簇烟气,在这黑暗里的一抹红格外如甘露般,令人瞩目,显出身形却是半点不掩饰眼底的杀气,哪怕面色如死人般苍白,体内之灵虚弱不堪,仍旧神色高傲矜贵,脊背直挺,如权衣平日里那副模样。

“过来。”只听他淡淡开口叫道,眉眼淡漠,没有丝毫表情,声线平淡的没有一丝颤抖,如此平静的面庞,如此平静的情绪,便如丝毫不考虑世事变迁所带来的因素,那便是她不顾他,他的眼神里只有久不相见的欲望,却是没有半点遥远的隔阂,目光坦然到看不见一丝杂念。

下一秒,他却是看到自瞧见那男人便满眼露出脆弱的权衣,哪怕她再震惊再难以相信眼前突兀出现的人却还是应他所言缓缓走上前去,丝毫不顾他的阻拦。

“权衣!”颜袭尝试出声,惊诧于这一次却终于能听见所声,可是他抓不住她,甚至他所瞧见的像是与他们隔了什么,无法融入。

“汉阳?”权衣发颤的轻轻唤他,竟从声中听出不知在害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