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意这些，况且也尝不出。”少女对他的玩笑并不在意，她不是真正意义上的闺阁小姐，吃食对她来说只不过是一种填满肚子的手段，有的吃便不错了，况且自己也是真的尝不出，遂并未隐瞒，直言说出。
“怎么会？”墨衣少年格外疑惑，出了皇宫，他又换上了一惯喜爱的服饰，许是从前他给她做过许多菜，而那时的她却可以准确尝出其中的味道，包括他觉得好吃，而她却格外嫌弃。
“没有味觉。”权衣平淡的回到，像是不过一件寻常事。
“什么时候？”少年看着眼前人的眼眸，却是怎么都看不懂，从前的一幕幕仿佛在他眼前，明明都是发生在眼前的事，现在却告诉他都是假的。
“自小。”
“那从前好些次尝味道怎么尝得出？”
“那时未堕神，不需要尝，辨别得出。”
“……为何从前不说？”少年眼中不可控制的流露出些许刺痛与爱惜，而这些本不应该施于权衣身上的，却尽数被她捕捉到。
“阿袭是伤心了吗？”权衣看着少年眼眸里的疼惜与失落纠缠起来的复杂情绪，顿时玩心大起。
“想要拯救我吗？可是，那时阿袭还未出世呢？该怎么来呢？我可是比阿袭大的不止百岁，与天同生，自会是与地共死。不过是尝不出味道又有何值得可怜的呢？获得着无尽的寿命与那至高的力量不是更好？”
“你明明不想？”少年义正言辞的反驳着，从前的她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虽说性情冷淡，可却与现在截然相反，难道它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所有？
“以一换一，最为公平。”
“我们这种暗无天日的生物，可与你们高尚的人不同，生于阴暗角落，要活着必得不断挣扎，我才不要死在那种地方。你爱的那个的她，道貌岸然，清心寡欲，掩饰着自己的欲望，以欲望为耻，我却不会。唐袭，忘记了过往是怎番滋味？”
她向他投去了疑惑不解的神情，明明不应该问他，可是多日的积压让她无法释放，她没有人可以诉说，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格格不入，她不喜欢，在这里没有法术，没有绝对的力量压制，她无法轻而易举的掌握主动权。
“我忘记了他，他让我窒息，可我却又无法抑制的想记起他，这是为什么呢？”眼前的少女眼里满满的困惑，与过往的每一次都不同，这样的她令他不安。
“……可能你不喜被旁的人掌控。”
他知道，无论是什么时期的权衣，最喜欢掌握绝对的主动权，没了这些会让她不安，害怕，而现在的少女，模模糊糊中有一个忘不掉却又恐惧的人，唯一的解释便是从前那个人她敌不过，控制不了，可那个人却掌握着二人间的关系。而现如今，他只发现过权衣身边的一个人，便是凤厉，可他敢肯定，少女口中所说的绝对不会是他，让她能产生害怕恐惧的人不会没有安全感。
“何时登基？”她不再执着于那个没有答案的问题，却从袖中拿出一块玉石，递给了他。“这是阴玉，你带在身上，可延年益寿。”
“好，三日后行大典。”少年浅笑着接过了那块散发着淡淡绿光的阴玉。
就在这时，楚一突然现身。恭敬道：“参见王爷！将军！”随即向权衣躬身低声道：“主子，有事禀报！”
少年淡淡示意默许，而权衣便带着楚一出去了。正当少年在包厢里静静看着窗外的大雪纷飞时，余光却瞥见地上掉落了一个荷包，他默默捡了起来，想了想二人应该没走远，便追了出去。可是路过一个包厢时，里边却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一定要做他的皇后？为什么！”
“皇后？自然因为他会统一人间，到那时，没有任何人能抹灭我存在过的痕迹！到时我便可归位，回去找他。”她口中是两个他，一个唐袭，一个却是那个她记不起的人。
“可要是你逼急了他，他能！”
“不，他不会。他爱我爱得紧，又怎会舍得。”少年听到了权衣语气中傲娇的笃定，他甚至能想象的出来此时她该是如何的张扬……他看着手里的荷包，自嘲一笑，遂丝毫不再留恋，下了楼梯将荷包递给了楼下的小厮交代一声，向那道门眺望许久，就像是看着一道永远都跨不过去的鸿沟，终究只能掩住满眼落寞转身离去，可是转身时突然转变的那道狠厉眼神却让人实难忽视！
“你喜欢我吗？”屋子里的凤厉看着从未见过此番张扬的她，就像是剥开她最外面一层层掩饰，看见一个个不同的她，心跳不经意间漏跳一拍，不自觉的问出。
“不喜欢。”她毫不迟疑的给他答复，可是说完之后倒是想到了些什么，噗嗤一笑。
“凤厉啊……你倒是蠢得可怜，从前的我尚且不爱你，如今所有的善念抛却，更是不可能。在想什么啊你……”
“我不……不是”他被她的不留情面愣的无话可说，可是仍旧想要挽回，一次次的不甘心，换来一次次的拒绝，可终究是放不下，却太过……
“最后一次了，别来找我。”她可以转换似的突然改变态度，明明前一秒还笑着，尽管是嘲讽，可同样是笑，而现在她面色却再无任何能让他再生出解释，纠缠的话语与勇气。同样是一个人，从前的她旁人瞧不出什么情绪，可现在的她，一颦一笑都不再掩饰喜恶。
“你想找他，你们曾日日夜夜生活在一起，你对他，不一样？”他迎着少女戏睨的目光问出这个曾日日夜夜在他心中不曾忘却，不敢提及的念头。
“怎般不同？”他的问题像是愉悦了权衣，她压制着自己的坏情绪，压制着自己内心汹涌澎湃的暴躁，好心情的问道。
“如我对你……”凤厉不敢错过她任何一个微表情，而正是这样，他才能清清楚楚，毫无遗漏的的看见当权衣听了他的解释，短暂的愣了一秒，随即像是被戳到了内心深处深藏不可视人的不可说东西一样，爆发了一般，愠怒道。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问我？”
而正是她短暂的被激的恼怒，尚未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凤厉才能明明白白的看懂，她的内心，正如曾在角生墟里度过那长久却又短暂的日子一样，他曾在她睡梦中窥视到，过往曾日日夜夜发生在角生墟里真实的事情，以及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可能是那时的她尚且稚嫩，又或者是角生墟给予她的安全感，让她没有丝毫防备的，展露了自己的过往。而自己——成了这世上第三个知道那个人的真正身份，和他们的过往的存在。
可他们专属的记忆，像是天地所特意为他们所造，他跨不过，忘不掉，而原本以为这次她尽管心里还有着些莫须有的直觉，但记不起终究还是记不起，却不想，刻在骨子里的记忆，难以忘却，尽管会因某些原因忘掉，习惯却忘不掉，同样——冲动更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