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高和项碣差不多高的方脸俊逸少年拐进了巷子!他往前又走了两步才停下。
双方就这么对视着,直到项碣率先开口。
“你是谁?”
“你又是谁?”
“你不过符徒而已!怎么敢追进来的?”
“你也不过符徒而已!为何如此自信?”
“自信,源于实力!”
“我追进来,也是源于实力!”
“嘿嘿……那本公子便来掂量掂量你的实力!”
“这咱倒是想到一块去了!”
“对了,不知道善后的人到了没?”
“放心!不会有外人发现的!”
说到这,两人同时摆开阵仗,抬起了右臂。
“火符!”
“火符!”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只见两张道符陡然击出,两人竟都在手里藏了一张道符!
“嚯……嚯……”
两张道符,几乎是以相同的速度飞行的。
在接触时,两张道符又同时燃烧起来!
就看到,两团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将两边的墙壁都薰得黢黑!
“剑符!”
“剑符!”
见状,两人又是几乎同时喊出了声。
就看到又是两张道符飞出!不过,这次的道符上都是刻画着一柄宝剑图案。
“哧……”两张道符还未接触时,各自燃烧起来。接着就看到两柄发光的宝剑“脱壳而出”!
“乒乒乓乓……”瞬间,两柄发光的宝剑战在一起,各自燃烧着光芒!
很快,两柄发光的宝剑都暗淡下去。
当它们的光芒消失的时候,它们瞬间同时化为尘埃,消散于风中!
“你不赖嘛!”
“你也不赖!”
“符徒九阶司空碣!”
“符徒九阶奉孳!”
“幸会幸会!”
“久仰久仰!”
“切磋也切磋过了,就此别过!”
“既然难分伯仲,不如下次再比!”
项碣与奉孳同时收了架势。
项碣向前走去,奉孳亦是向前走去。
擦肩而过之时,双方都是互相用余光瞄了对方一眼,但双方又都没有出手。
接下来,项碣重回大街,奉孳则消失在小巷中。
出了巷子后,项碣抬眼便看到了恩匹西!看到项碣,恩匹西脸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第二眼,项碣才发现恩匹西正被几人围着,而这几人都是项碣认识的人。分别是戴天愁五人,还有那对姐弟!
走近后项碣才知道,原来恩匹西的夜月缠绵草是从这几人手里要来的,此刻,他正在将兑换来的筑灵值交还给几人。
这七人都非常的开心!当他们发现恩匹西的目光不对时,他们都转身望去。而当他们看到项碣时,却又神色各异!
戴天愁面无表情,张友鸳、孟商隐、安厘皙、伍司四人面露尴尬。青穗姐弟则是高兴的冲项碣眨眼!
项碣立在原地并未靠近。或许,他觉得自己上前有些不合适。
之后,戴天愁五人径自离开。
离开时,戴天愁和伍司俩特意望了青穗一眼,张友鸳将这一切尽收眼底,暗自皱眉。
孟商隐和安厘皙虽然也看到这一切,但神色无任何异常。
青梓和恩匹西道谢后便跑向项碣,高兴道:
“司空大哥……上次忘记说了!
我名字里这个‘梓’是‘桑梓’的‘梓’,姐姐名字里的‘穗’是‘稻穗’的‘穗’。
母亲希望我们以后有饭吃,假如以后有出息了,还得记着故乡!不要忘记自己是从哪里来的!”
“呃……”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项碣愣了,不知该如何接话。
幸好青穗一脸羞涩的拉着青梓离开了,才缓解了尴尬。
离开前,青穗还特意扭头看了项碣一眼!把项碣看得“心惊肉跳”的!嘴角不自觉的抽搐起来。
“呦!怎么?有人喜欢还不好么?为何要露出这副模样!”
“恩师兄,你不懂!”
“呵呵……就你懂!”
“我也不懂!”
“那你还装模作样的!”
“咱别说这个!我就想问问你,为何要让奉孳来试探我?”
“怎么?不行?”
“行是行!但,有意义么?”
“或许这在你看来是小事!可在我看来,是大事!”
“终于可以确定我的实力了?”
“加入我们吧!你这么优秀!去其他地方荒废了!”
“原来恩师兄你一直没有放弃呢!”
“那当然!遇到好苗子,总归是舍不得的!”
“或许……这才是你们来筑灵界的真正目的吧!”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我们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一样!”
“听你这么一说,你们这势力应该比杳冥宗等几宗要厉害!否则,他们也不会允许你们这么肆意妄为!”
“杳冥宗?哈哈……不是我说!杳冥宗给咱提鞋都不配!”
“那不关我的事!反正我暂时不想加入任何势力!”
“有了靠山,可是好处多多喔!你真就一点不心动?”
“我自己当我自己的靠山不好么?”
“司空师弟!你这可就是在强词夺理了!只要你加入我们,师兄我保证你可以在魖荣界横着走!”
“我又不是螃蟹,我为何要横着走!”
“得!看来你还没想通!你再历练历练,或许会改变心意!”
“这才对嘛!强扭的瓜不甜!”
“不强扭,可是连瓜都结不出来!”
“呃……”
恩匹西和项碣边斗嘴边往客栈赶去。
或许是为了摆脱恩匹西,项碣逢店必进,进店必买。
可没想到,恩匹西比项碣还有耐心,一直乐呵呵的陪在项碣身边。
经过酒肆之时,项碣直接无视,却被恩匹西给拖了进去,不情愿的付了筑灵值后,项碣便再也没进过店铺。
当两人回到客栈,竟意外的遇到了戴天愁五人。
看这五人的模样,应该是去吃了顿好的!
双方点头致意,又各奔东西。
项碣和恩匹西去了六层,戴天愁等人则沿着廊道,走进了一层的房间!
张友鸳四人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去了戴天愁的房间。
“友鸳!商隐!厘皙!伍司!怎么?你们有事?”
“天愁啊,你为何不和他一起呀?
你这朋友挺厉害的!还攀上了关系!
跟着他,比跟着我们受苦好呀。
而且,通过这短暂的接触,我们发现他这人其实还不错的。”
张友鸳有些憋不住话,虽然旁边的安厘皙和孟商隐都在拉他,但他还是说了。
或许他就是个急性子,心里藏不住话。
“正因为他现在比我强,我才不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太喜欢自作主张了!他这种性格,让我感到压抑!
和他在一起,哪有和你们在一起舒服惬意!
而且!你们看,咱们不是也凭自己本事挣到筑灵值了么?
咱们这不也吃香喝辣的么?咱们不也住上客栈了么?
只要我们肯努力,离了谁,我们都能过得好!”
戴天愁笑着看向剩下四人。
闻言,四人亦是笑了起来。接着,便再没有人说话。
梦商隐和安厘皙将张友鸳拉出了戴天愁的房间,伍司跟着出了门。
几人离开后,戴天愁眉间显露出一股狠色!他握拳重重捶在桌子上,一副不甘心的模样!
***
“药草都收完了么?”
“回掌柜的话,都收完了!”
“辛苦你了!”
“不辛苦!掌柜的才辛苦!”
夜色来临之时。德义堂内的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许复安脸色发白,靠在椅背上喘着气!小戬满头大汗立在一旁,他微微躬着腰,脸上一副疲倦的模样。
大口喘气,似乎并满足不了许复安。
他走到窗边,推开了窗,大口的呼吸着外面的空气。
“小戬。你很不错!好好干,你小子以后前途无量!
不过,在待客上,你还需要再精进一些。
要做到: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做不到这一点的话……你以后……当不了掌柜!
但是,有一点千万要记住。在东家面前,什么事该说,什么事不该说,一定要做到心中有数!”
呼吸到新鲜空气以后,许复安的脸色似乎都好了一些!
“小的愚钝!还请掌柜的再说得通透些!”
小戬脸上有惶恐之色。此时,他的腰弯得更深了!
“你呀……你是好的没学去,坏习惯都学去了!
你看我对顾客刻薄,以为只要刻薄就行了,其实不是!
在小地方刻薄点没关系,因为咱们是独营!
但在大地方,一定要学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
许复安把头伸出窗外看了看,接着他把头缩了回来,关上窗走到椅子边重新坐了下来。
“小的记住了!听掌柜的你这么一说,是不是有人在东家面前说了不该说的话啊?”小戬疑惑的看着许复安。
“那是当然!这么多年,我认识了很多掌柜的。
有人说了不该说的话,做了不该做的事。然后便消失了!
当然,对外都说是……告老还乡了!
有一个掌柜,住的宅子正好在我回家的路上,所以我回去时会去拜访他。
他那老宅子,修得可漂亮了!面积大就不说了,还修建得富丽堂皇!
和他那宅子一比,我那宅子恐怕就是狗窝!
当时我就羡慕啊!啧啧……看到好东西,谁不想要?
后来,他家添丁,我就想着去道贺。
可去的时候……那宅子,那金碧辉煌的宅子……已经没了……被烧了个干干净净!
我蒙了……我绕着那宅子走了好多圈。一圈又一圈!一圈又一圈……
那宅子烧完后余下的灰烬里已经长出了草。
那草……好青……好绿……
也不知道为何那么青……也不知道为何那么绿……
咳咳……我在那里待了好久好久!
那里的夜晚好冷好冷!
要知道,那时候我的身体是真得不错!
因为灵草滋润,可谓百毒不侵,可我觉得好冷!刺骨的冷!
那燃烧后的宅子……让我感到阴森恐怖!
后来,我寻了附近的人询问,所有人都讳莫如深!没有一个人愿意提及此事!
在我已经快放弃的时候,我遇到了一个放牛娃。
那次,我恐怕用了十二成的经营能力!我又是给玩具,又是胡侃海侃,才套出来一些消息!
那是一个白天,大白天的!突然那富丽堂皇的宅子就烧起来了!
那火,仿佛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只是瞬间便笼罩了整个宅子!
宅子烧啊烧,烧啊烧……一个人……都没有跑出来!一个……都没有!
男的也没有,女的也没有。更别说那襁褓里的婴孩了!
放牛娃说,他看到来了一群人,把那宅子给烧了。
里面的人,全部活活给烧死了!
要不是放牛娃胆小一动也不敢动,他也不会知道一个人都没跑出来!
放牛娃说,从那以后,他天天晚上做噩梦!
梦里……都是哭声!都是嚎叫声!
可能,那天宅子里的哭声,让他记忆太深刻了吧!
听了他对放火的那群人的描述,我确定放火的就是东家的人!”
说到此处,许复安瘫坐在椅子上,似乎刚才的一番话用尽了他的力气!
他的语气时而高昂,时而低沉,婉转曲折,引人入胜。
“那掌柜的犯错了?”许久之后,小戬才开口。他已经走过去帮许复安顺气。
“什么叫犯错呢?
世间……又哪里有对错呢?
他只是……被认为撒了一个谎而已!
没想到……这就要了他全家的命!
那可是,好几十口人呢!”
许复安眼睛通红,激动的捶着桌子。
“那他撒了什么谎呢?”小戬适时开口,追问起来。
“东家问他有没有得罪什么人。他说,没有……”许复安平复了一些心情,指节在咯吱做响。他的手握得很紧,显得很局促。
“那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那二掌柜的……得罪了人!”许复安长长的叹了口气。
“那……那个二掌柜的得罪了谁?”
“得罪了一个前来购买如虚草的修士!
二掌柜的那时还不大,根本没听过如虚草!
那人到店里,要买如虚草。二掌柜的说,没有听过这种药草。
那人便让二掌柜的把所有的草药都拿出来!
二掌柜的不愿意,认为那人就是来捣乱的。
不过二掌柜的,也不是孬人!想确定一下,就让那人描述。
可描述过后,二掌柜的还是没见过这种药草!
几番拒绝之后,那人还是不愿意离开。
于是,二掌柜的就把人轰出去了!
那人狠狠的看了二掌柜一眼,不甘心的离开了!
接着,大掌柜的……告老还乡。
后来,我才知道,大掌柜的……全家都被杀了!呜……”
许复安娓娓道来,说罢,他伤心的哭了起来,他是老泪纵横,边哭边擦眼泪,还擤了几次鼻涕。可谓是,声泪俱下!
“那二掌柜的呢?”
“那个二掌柜的……那个,二……掌柜的……就是……就是我呀!啊!呜啊!”说完,许复安放声痛哭!比上次哭的声音还大!
又哭了好一阵,许复安才缓缓开口道:
“我是大掌柜的一手提携的!
我父母早亡,五岁入门!他手把手的教了我三十年!
我不是人!我是畜生!是我害了大掌柜的一家!
我就是死了,我也没脸去见大掌柜的!
我是他……一手拉扯起来的呀!
他待我亲如父子!我还没报答他的恩情,他就去了!
他全家都去了!我好恨呐……我好恨……”
说完,许复安突然开始发狂,拿头撞着桌子。他就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变得狂暴焦躁。
见状,小戬在一旁手足无措,他想阻止,又不知道怎么阻止!想安慰,又不知道如何安慰!
“咚咚咚……”撞击桌子的声音不停的折磨着小戬。
小戬“哇”的一下,也哭了起来!不知道他是被吓哭的,还是被许复安的情绪感染到了!
接着,这一老一少,就在这里放声哭了起来!
“已经过去不知道多少年了……我终于敢说出来了!我已经记不清……在夜里偷偷哭过多少回,梦过多少回……
我梦到……大掌柜的来看我……
他笑着……摸着我的头。就像小时候,他经常摸我的头一样……
他让我……不要哭。他让我……不要内疚。
他说,这是他的命……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已经原谅我,所以才托梦过来找我。一次又一次的……来找我!
可,我原谅不了我自己!我就是个畜生!我不是人!”
许复安的额头都是血,那血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着。
此刻的他,已经没了掌柜的风范,倒像是个无依无靠,无家可归的可怜人。
他神色呆滞,眼睛盯着虚空某处。好似在回忆着过去的一幕幕!
“那掌柜的,你怎么知道,这一切都是您得罪那人导致的呢?”
“因为后来我又见过那个人!那时我还在魖荣界!他指着东家的鼻子骂,我才知道是我得罪的人!当时我就吓得尿裤子了!我吓得躲得远远的!我不敢面对这一切……”
许复安喃喃自语,似是依旧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之中。
“所以掌柜的你寝食难安?所以需要那驱邪符?因为你认为那大掌柜的不放过你?”小戬的声音很轻很轻,似是不想破坏此时的气氛。
“不错!有了这驱邪符之后,我终于睡了个好觉!多少年了……多少年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
许复安的眼睛终于又有了光亮!他没有继续沉浸在回忆中,而是回到了现在!
“难怪掌柜你对那人如此客气!”说完,小戬去取了手巾来想要给许复安擦擦汗,但许复安拒绝了。
“你以后的路……还很长!小心的走你的路!我们这样的人,没有资格去奢望什么!
过一天,算一天。做好自己的事,听天由命吧!”
许复安自己拿起手巾擦了起来,他在传授自己的人生经验。
或许,同时也为了倾诉!有些事情憋在心里,会把人憋疯!所以需要倾诉!
“对了!这突然出现的情况,让我们措手不及。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熬不住,得增加人手。”
许复安擦过脸之后恢复了状态。又变回了那个沉稳的掌柜!不再是,那个无助的老人!
“噢!掌柜的!不是你说我还没想起来,我都忙晕了。那位公子的朋友,想到我们店里帮忙!”小戬擦了擦额头,急忙说道!
“喔?”许复安轻疑了一声。
“掌柜的你不是让我跟出去看那个恩参管究竟把筑灵值给谁了么?我悄悄的跟着,看到有七个人。就是那其中的两个!他们是后来一前一后悄悄过来询问的。一个叫戴天愁,一个叫伍司!”
“这!”
“掌柜的,有问题么?”
“你呀!你还是太年轻了!”
“这又有什么讲究么?”
“如果那位公子真的想帮这个人的话,他不会不开口的!即便是暗示,他也会提一下的!”
“掌柜的……你是说?”
“他俩都不行!有时候会错意了,反而会更得罪人!懂了么?”
“喔!欸~对了!掌柜的,是这样的!我看那群人里有个女的,好像和那位公子关系不错!”
“喔?还有此事?这女子,俊俏么?”
“这倒看不出来!她脸上都是灰!”
“当真看不出来?”
“这……”
说到这里,小戬缓缓低下了头,似怕被许复安看到自己的脸。
“小戬!你记好了!自古以来,红颜祸水!没有能力,别去沾惹那些漂亮的妖精!有能力了,也要十二万分小心!
这样!这个女娃,你将她招来帮忙。至于那二人,进一步了解之后再做定夺!
还有!小戬!我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该你想的,不要去想!否则,你连自己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对了!去收拾一间新房间。尽量……布置的好一些!”
许复安说着出了门,他又恢复了那股掌柜的气势。小戬垂头丧气的望着许复安的背影,脸上尽是失落。
而许复安没有去别处。他,去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