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域闹腾，妖域闹心，还是我的大荒森林舒服啊……”
看着蔚蓝的天空，铁塔悠然自得，瓮声瓮气地自言自语。
“以前在运源初期的时候，还得提防妖域那些小趴菜的觊觎，现在嘛……除了那个老不死的，都是弟弟！”
“唉，无敌是多么寂寞……”
忽然想起了什么，铁塔摩挲起了下巴，眼中闪过一抹追忆。
“对了，也不知道那个有趣的小家伙，现在成长到了什么地步……算起来，那家伙走了也有小半年了吧？”
“害，这么短的时间，又能有什么起色呢，如果不夭折的话，十年八年能崛起就不错了。”
说着说着，他忽然一愣，然后猛的抬头看向了东方。
“那气息是……”
“牛鬼？”
铁塔缓步走出温泉，爆炸般的雄壮躯体上，热气翻滚。
“那个位置……嗯，是永定城没错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镇守永定城的那个小老头，才是运源初期吧？”
“要是放在以前，我懒得管，也管不了……”
“不过现在嘛，既然突破了，就当是练练手吧。”
一步踏出，铁塔的身形瞬间出现在另一座大山之上。
又一步，又出现在另一座大山之上。
好似夸父逐日般，他就这样一步越过一座大山，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朝东方走去。
太快，要死……
随着牛鬼出拳，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但季归玲却完全做不到躲闪，只来得将长剑护在身前。
但她很清楚，这都是徒劳的。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异常高大雄壮的身影一脚踹在了牛鬼的胳膊上。
正是爆发全力的艾老。
此时的艾老高两米，浑身的肌肉爆炸般鼓起，哪里还有孱弱老头的模样。
砰！
闷实的撞击声响起，牛鬼粗壮的胳膊被踢的一摆，让原本必死的季归玲捡回了一条命。
“远离这里！”
艾老怒喝一声，然后在空中一踩，随着空气的一炸，他好似炮弹一般冲向了牛鬼那数米大的头颅。
另一边，季归玲没有任何犹豫，化作一道长虹扬长而去。
牛鬼看着冲向自己，仿佛蚂蚁般的艾老，张开了大嘴。
“吼！！”
一声吼叫响彻天际，即便是距离较远的王珂，也被这声吼叫震的耳膜欲裂。
至于处于声音最近的艾老，直接被震得七窍流血。
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后退丝毫，就这样冲过声波，一拳砸在了牛鬼的面颊上。
很难想象，三十多米高的牛鬼，居然被这一拳打的向后仰去，如果不是八条蛛腿过于稳定，只怕都要栽倒了。
但是，仅此而已。
艾老的全力一拳，只是让牛鬼一个踉跄。
而且还没等艾老有所动作，牛鬼的反击随之到来，直起身子就是一拳。
砰！
如同拍苍蝇一样，艾老被这一拳直接打飞，轰然落地，在大地上砸出一个数米深的大坑。
就在烟尘还未彻底溅起的时候，音爆声响起，一道黑影呈斜角从大坑中闪出，笔直地再次冲向了牛鬼。
轰轰轰！
没有任何技巧，只有纯粹的对轰，这场运源级的战斗以一种最野蛮、粗暴的方式展开。
由于速度太快，已然与怪物大军碰撞在一起的王珂，只能看到一道残影在牛鬼周围来回窜来窜去，而大地如同被一枚枚导弹轰击，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大坑。
王珂一边控制着聚合蚁重新化作一堵黑墙，与如潮的怪物厮杀，一边看着远处的惊天大战，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离谱。
太离谱了。
这种程度的战斗，别说参与其中了，只怕是离近点都会被余波震死吧？
同时，王珂也注意到季归玲也成功脱离了战斗的核心区域，此时在与其它怪物厮杀。
只不过没了艾老为其开路，她很快就被如潮的怪物包围了起来，虽然一时半会还不会出事，但如此高强度的消耗，想必也坚持不了多久。
而且他这边的情况其实也不容乐观，之前对上怪物的先锋军还好，此时面对如潮的怪物核心大军，即便是狂暴状态下的聚合蚁洪流也有些吃不消，黑色城墙正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初见规模的冰晶蚁，也早已经全部脱力，短期内没了战斗力。
至于嵌金蚁和地母蚁，数量还远远不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不过，蚁将的诞生，也进入到了最后的倒计时。
艾老，季归玲，拜托了，再坚持一会。
一会就好。
一定要坚持住啊！
收住心神，王珂继续在心中默默数着数字。
60。
59。
58。
……
王珂后方，还没有被破坏的街道上，此时居民已经疏散向了城中心，如今空空落落的街道上，只剩下一些体力透支的源力者与武者。
与普通民众不同，艾老在这些人心里，是至高无上的不可替代的精神信仰。
他们之所以不走，是因为如果信仰倒塌，那死在这里和死在城中心毫无区别。
“那是什么怪物，难道连艾老都无法解决它么？”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驱魔人，满脸惊恐地看着远处那个如山的怪物。
“一定不能输，一定不能输啊！”一个魁梧的武者呐喊着，怒目圆睁。
“这场战斗，我们真的能胜利么……”一个失去了所有队友的女性驱魔人，跪坐在地上，目视南方，泪水蓄满了眼眶。
明明是晴空万里，但所有人的心却如腊月寒冬。
街道一边，阿虎正在给阿财包扎伤口，而阿浪与阿暴则默默看着远方的战场。
没了阿龙的魔鬼筋肉人俱乐部，不复曾经的热闹，所有人都没了说话的欲望。
死气沉沉，好似丢了魂。
街道另一边的一处阴凉地，裴露抱着黎苏，也在关注着远处的战场。
说实话，永定城如何其实她并不是很在乎，她在乎的是，她最重要的三个家人都在浴血奋战，她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发生意外。
“露露，黎苏很生气！黎苏想咬死那些怪物！”黎苏气呼呼道。
只是说完后，小姑娘又皱起了眉头，犹豫道：“就是吧，它们实在好丑啊，黎苏有点下不了嘴……”
小姑娘这啼笑皆非的话，让裴露浅笑了一下，眼中的忧虑也减缓了一些。
她摸了摸小姑娘的头，说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宽慰黎苏，还是宽慰自己的话，“日出东海落西山，愁也一天喜也一天，遇事不钻牛角尖，人也舒坦心也舒坦。”
黎苏听得迷糊，歪着脑袋反驳道：“露露，黎苏只是很生气，黎苏没有钻牛角尖！”
裴露微微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没人知道，她此时的心情有多么的矛盾。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遵循与苏三的约定，还是应该遵从自己的内心。
在搬入苏三家里的那一天起，她就开始了练字。
这一练就是七年。
而练字的目的，就是为了静心。
所以她的内心平静了很多年。
即便是三年前的那次怪物攻城，她也坚守住了那个约定。
但这次怪物攻城的强度，远非寻常，居然都出现了运源中期的怪物……
这让她很惶恐，很不安。
这还只是城南这边，那城西与城北呢？
看着与牛鬼鏖战的艾老，被怪物团团围攻的季归玲，以及那随时可能崩塌的黑色城墙上的少年，裴露眼中闪过一抹迷茫。
最后，她缓缓扭头，看向了城北方向。
“苏三。”
“我到底应该怎么做。”
轰！
随着艾老被拍飞，大地再次被砸出一个大坑。
只是不同于之前的立即起身反击，烟尘之中迟迟没有动静。
牛鬼俯视着烟尘区域，猩红的巨眼中尽是残暴，随着八条蛛腿交替倒动，拖着如山的身躯向那里走去。
“一步之遥，终究是趟不过去了……”
艾老浑身是伤，躺在坑底仰望天空，眼中闪过一抹遗憾。
此时的他已经不复刚刚的高大威猛，又恢复成了正常时的模样，枯瘦苍老，须发苍苍，加上浑身血污，一副随时都会挂掉的凄惨模样。
他败了。
败的理所当然。
毕竟在凝源境，一个小境界的差距还不算夸张，通过一些外力或许还能弥补，但运源境的每一个小境界都代表着云泥之别。
运源境之上再想提升，简直登天之难，每一层小境界的桎梏都坚如樊牢，好似断了的通天路，困住了无数运源境的源力者。
这才有了“运源之上，一步一天地，一步一新生”的说法。
就拿艾老举例，他的天赋即便是在永定城的历史长河中，也是出类拔萃的了，孩童时开启源力进入超凡境，少年时就达到了凝源境，而中年时更是一举成为同时代最强者，步入了无数源力者梦寐以求的运源境！
但又能怎样？
中年就步入运源初期，一直到油尽灯枯、寿命将尽的现在，他还不是未能再进一步，踏入那方新天地。
要知道，运源境初期的寿命，可是整整四百年！
可想而知，他被困了多久。
当然，也正是被困在运源初期太久太久，导致艾老的实力几乎达到了运源初期的极限，所以之前在面对同样是运源初期的独眼巨人，他才能毫无压力的将那凶物按在地上摩擦。
但再强，他也不是运源中期，也不可能战胜运源中期。
而艾老之所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爆发全力死战牛鬼，其实也是想借此机会，让自己深入绝境，彻底忘我，以战破镜。
“这都是天意啊。”艾老喃喃自语，眼中尽是落寞。
其实他本来就没有退路了，即便没有这次的怪物攻城，他的寿命也撑不了几年了，所以牛鬼的出现反而是他最后的机会。
可惜，还是失败了。
“呵，罢了罢了。”
艾老自嘲一笑，缓缓起身，当他再次看向牛鬼的时候，眼神古井无波。
作为永定城的最强者，他的心境自然不可能脆弱，所以即便要死，他也要自己选择死法。
“来吧大家伙，就算你是运源境又如何？呵呵，就算豁出去这条老命，我也要让你明白一个道理。”艾老声音洪亮，气宇轩昂。
油尽灯枯的老人，以一种义无反顾的姿态冲向了山岳般的牛鬼。
这个画面很震撼。
蚍蜉撼树，不自量，尤可敬。
牛鬼出拳，老人出拳。
砰！！
沉闷的撞击声后，是那四散开来的气浪。
伴随“咔嚓”一声，老人右臂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形状，但不可思议的是，如此冲击老人却一步未退。
反倒是牛鬼，竟然被震退了好几个身位，上身更是重重倒在了地上。
老人五官扭曲，撕布条一样将整个右前臂扯下，狰狞道：“人类虽弱，但不可欺啊！”
将断臂狠狠丢向一旁，老人再次冲向牛鬼。
这一刻的老人好似恶鬼附体，面容扭曲且癫狂。
只是一瞬，他就来到了牛鬼的脑袋上，左手成拳收回，然后一个枪拳击打在了牛鬼的一只牛角上。
砰！！
七八米长的巨大牛角，居然被老人硬生生砸断。
当然，代价是老人失去了自己的左臂。
“吼！！”
牛鬼吃痛，一边怒吼着，一边挣扎着想要起身。
老人双眼布满血丝，面容凶恶的一脚剁下，“吵死了，给老夫安静点！”
又是一声巨响，牛鬼的巨头直接被踩进了地底，而老人则用已经骨折的左腿，一鞭腿甩在了牛鬼的另外一只牛角上。
两道骨头碎裂的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牛鬼的牛角，一个是老人的腿骨。
牛鬼失去了它的两只角，而老人则是报废了两条手臂、一条腿。
四肢只剩右腿的艾老，站在牛鬼头上，嘲笑道：“牛鬼？老夫要你当猪鬼！”
只是刚说罢，艾老便感觉头顶一暗。
想也没想，他屈膝向一侧跳开。
“啪”的一声脆响，牛鬼的一只巴掌狠狠落在了自己头顶。
百米外，躲过一劫的艾老气喘吁吁，扭头看向了季归玲的方向。
“好了，也该去打昏这丫头了，再拖下去就真的谁也走不了了。”
……
战场外围，聚合蚁形成的城墙已经崩塌，五十多万聚合蚁只剩下二十万守在王珂身旁，让他不至于被怪物的浪潮吞没。
聚合蚁的死伤，王珂并未在意，他在意的是，艾老已经失去双臂一腿，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如果蚁将再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