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人流攒动。
养尊处优的烨王殿下其实来过很多次集市,他很喜欢到处玩到处走,这里好吃好玩的特别多,又没皇宫里那么多规矩,他很喜欢来。
以往他都穿作寻常百姓的样子,今天穿了一身华贵的官袍,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来来往往的百姓已经好多人向他行注目礼了。
不过萧景烨向来心大,才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这里晃晃,那里看看,没一会儿两只手就拿了好多东西。
姜榆懒得管他。
她走到一个老婆婆的摊子前,买了很多蔬菜。刚准备拿钱袋付钱,老婆婆笑着说:“不用了,大人,这是送给您的。”
“这不行的,”姜榆拒绝,问她,“您认得我?”
“当然认得,您是找回那些失踪的女子孩童,杀尽那些天杀的毒人的钦察大人。您又生得这么漂亮,陵城的百姓都认得您的。”老婆婆说着说着就抹了泪,“我儿子的骨灰,还是您带回来的。”
“您的儿子,在大理寺当兵吗?”
老婆婆点点头。
姜榆没再说话了。
老婆婆又送了她一些菜,坚持不收她的钱。姜榆争不过她,就道谢收下。
走的时候偷偷在她的摊子上放了一锭金子。
老婆婆刚刚没了儿子,家中日子一定不好过。她可以不收钱,但姜榆不能不给。
姜榆又去买了很多东西,摊主基本都不要她的钱,说她是百姓们的恩人,就当是对她的感谢。
姜榆都用同样的办法把钱留下了。
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晌午。
一开院门,就看见圆乎乎的一团往他们这边跑。
是姜滚滚。
姜滚滚差点跑过头,在离姜榆三步远的地方摔了一跤,整条狗直接翻了个个儿。它也没觉得疼,短暂的懵了一下,颠颠的走到姜榆脚边,尾巴摇啊摇。
姜榆两只手都占着,没办法抱它,就用脚尖轻轻碰碰它的肚子,然后就去厨房收拾东西去了。
萧景烨一把抱起了它。
四只大眼睛就这么互相看着,场面有点滑稽。
石恒转过头,有点憋不住笑。
萧景烨觉得这个小东西好玩,一根手指头戳了一下它的额头。
姜滚滚不乐意,龇牙:“汪汪!”
意思是,别碰我。
萧景烨乐了,接着戳啊戳啊戳。
姜滚滚接着龇牙:“汪汪!”
“汪汪!”
“汪汪!”
“汪汪汪汪!”
一时间,满院狗叫。
厨房。
姜榆把买回来的蔬菜肉类分类放好,在想要做什么菜。
她问残阳:“渊王的身体怎么样?”
在渊王府看他的表情,估计是不太好。
残阳组织了半天语言,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很奇怪。”
“怎么奇怪?”
残阳顺着窗户看了眼外面,确定烨王不会过来才继续说:“他的心脉受损相当严重,而且脉象紊乱,时有时无。”
有脉象是活人,没脉象是死人。
有时有时无是什么鬼?
“以他心脉受损的程度早就该死了,可他现在还活得好好的。而且,我发现他的身体里有两股气息。其中一股在不断侵蚀他的五脏六腑,让它们走向衰败,另外那一股则是在修复它们。二者僵持不下,这才导致渊王身体极度虚弱,常年久卧病榻。”
姜榆把鱼去鳞,开膛破肚,掏出内脏后放在水池里清洗,她的手很白,现在染了红色显得更白:“有医治的法子吗?”
残阳摇头:“我不清楚他身体里那两股气息的来由,没办法对症下药,只能先帮他调养。而且气息在他身体里应该存在了很久,无论哪一个都不能轻易去除,否则就会造成死亡。”
姜榆站直,捶捶腰,弯腰半天腰疼:“把这事懒到肚子里,谁都别说。”
“为什么?”
姜榆想了想措辞,觉得只有这么说最合适:“因为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小说里,朝堂纷争中最常用的手段就是用各种见不得人的手段去害人,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
虽然她不知道这个肩不能扛手不能提风一吹都会倒的病美人究竟能做什么值得别人去害他,但她也不想管。
阴暗嘈杂的斗争,他们不想参与。
残阳点头。
——
姜榆花了两个多时辰做了十菜一汤。
没觉得吃不了,主要是想给两个小孩补补。
这次忙了这么多天,萧景烨瘦了,残阳受伤也瘦了,一摸脸都不是肉嘟嘟的感觉了。
她不高兴,高低得让他们两个胖回来。
刚把菜端出厨房,就看见某王爷被不到他脚踝的姜滚滚追着满院跑。
是的,满院跑。
姜榆都要无语死。
事情以姜滚滚被拎到一边吃饭结束。
菜上齐,萧景烨跟残阳就开始了狂吃模式。
姜榆把石恒的碗筷摆好,招呼他:“过来吃饭。”
石恒站在一边:“属下身份低微,不敢与王爷同桌吃饭。”
姜榆脸拉下来了:“在我这里没什么王爷侍卫之分,大家都一样,趁我还好说话赶紧坐下,吃!”
嘴巴塞的满满的萧景烨终于从饭桌上抬起头,“坐坐坐,再不坐一会儿阿九小美人打你本王可不管啊。”
“是。”
很快,狂吃模式就从两个人变成了三个人。
姜榆:“……”
刚刚还推辞不要的石侍卫哪里去了?
——
边塞。
烈日当空。
校练场上,身穿重甲的士兵拿着武器正在操练,他们肤色黝黑,汗如雨下,大声喊着口号,声音响彻天际。
中军大帐,安静如丝。
主位之上,静坐一男子。
这人一头银丝被玉冠一丝不苟地束起,瞧着年纪颇高。生的豹头环眼,燕颔虎须,脸上有很多皱纹,左脸有一两指长的伤疤从眼睛穿过,看上去甚是可怖。
他身穿一金色盔甲,盔甲下是十分强健的身躯,背后是大红的披风。静坐于此,威严不语自出。
帐帘被人挑开。
进来的是位将军:“元帅。”
座上之人睁开眼。
他的眼窝凹陷很深,眼神里有着只有上过战场之人才有的狠绝与暴戾。
“何事?”
将军低头,不敢与他对视:“启禀元帅,又、又被毁了。”
他说的是陵城那边发生的事。
“当初派了那么多人才杀了袁衡之那个老东西,没想到竟然还有漏网之鱼,本帅倒是小瞧了他的徒弟。”那人不急不许,“权且让他们再逍遥一阵,待本帅回京,再慢慢收拾他们。”
“是。”
“可有查到《青石杂记》的下落了吗?”
“据可靠消息来报,说是在那个名叫姜榆的女子手上。”
“姜榆?就是那个老东西的二徒弟?”那人从座上走下,粗壮的左手上转着两个玉核桃,意味深长地道,“原来是她啊。”
将军依旧站在一边,未曾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