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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 神影纤尘(五十一)

原来辟谷是诓我们这些凡人的。

司羡心里无语,但手上夹菜的动作不停。

女子吃了鸡又吃鱼,吃了鱼又吃虾,最后唇角抿出一抹笑来。

“神官对弟子这顿饭可还满意?”司羡忍不住问道。

“手艺不错。”

角落里的张胡和公孙明御二人简直要看呆了:这这这啥情况啊,不仅君上亲手做菜,瀚海的女神官还吃了,他们两个莫不是……?

司羡给奉烬兰布菜布得差不多了,自己也吃,却听一旁人道,“明日我若离去,你可还会继续练琴?”

她这话让司羡手顿了一顿。

平心而论,司羡并不想骗他,何况他这一国之君,哪有把精力总放在琴技上的,但,“不练”的话他却又说不出口。

奉烬兰见他迟疑,心下就有数了,从鼻腔里轻轻哼出一声,便不再问。

司羡却忽然转过身来正色道:“神官还没有游览过孤这宁国吧?不如再多留几日看看我们宁国,且《凤鸣玄品》孤有些地方还吃不透,还需神官继续指点。”

女子沉默了许久,久到司羡以为自己听不到答案了,对方才道:“可。”

公孙明御看到司羡的脸上明显带上了一种名为“喜出望外”的表情。

以他对司羡的了解,心下不由自言自语道:哎……这是要出大事啊……

但司羡不管那么多,第二日一早,他就带着一众人风风火火的回京了。

此处离京城不过五十里,骑快马半日足矣,回到京城,接到了信儿的锦太妃早已带着一众妃嫔在宫门内迎接了。

因昨日下了大雪,空气甚是冰寒,但妃嫔们穿红挂绿,俱是体态轻盈。

若是平日,司羡定觉得正该这样,可今日和奉烬兰一起看到此场景,他就觉出了几分不庄重。

不过他这人也会说,只道是心意已领,但外面天寒地冻,不如早些回屋,省得冻病了。

妃嫔们以为王君是心疼她们,是以走在路上都是面上含笑,可回头一看,却见司羡带着母妃和个陌生女人去了别处,于是都恼得不得了。

尤其妙夫人,她还挺着个肚子,看到王君带着个美人回来就够怄的了,没想到连句话也没说上。

端妃,也就是姜绫,见她一个劲儿跟自己的宫女嘟囔,不由提醒道:“本来就没要你出来,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再说王君也不是你一人,如何那么多话!”

司羡没有正妻,姜绫因是第一个伴在他身边的,后宫之事大半都归她管,所以这教导后宫也是她的责任。

这妙夫人也是个乖顺的,知道后宫里谁是老大,冲端妃遥遥地行了个礼。

姜绫看到奉烬兰倒是没觉得有什么,她入宫时就知道司羡这辈子一定会有许多女人,而她不过是因着沾了亲戚的光才能成为司羡身边第一个有名分的女人。此情已经足够,是以不管这后宫里再进谁,她都不会有不满。

其余人看到最有权和最受宠的都不恼了,便也都收起了那些外露的情绪。

司羡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将奉烬兰介绍给他母妃。

当年只因一瓶水、一丸子药,方有了他司羡存活一世,而她母妃同为受益之人,定会想要见到这一切的源头。

桑桑得知奉烬兰的身份后自是惊喜,她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自己有一日能和瀚海神官离这么近,而且对方又是这样一个冷艳如梅的年轻女子。

桑桑这一喜,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对她好,但她秉持着老理“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让宫人又上点心、又上果子,香茶蜜露摆了一桌子。

司羡很习惯她母妃这样了,大大方方地同奉烬兰道:“神官喜欢哪个都可尝尝。”

奉烬兰已经多少年没见过这种慈祥和蔼的眼神了,神宫内外之人素来对她是既敬又怕,看她像看真神一般,也只有司羡和桑桑这对母子对她像对“人”一般。

于是她便拿起桌上的玫瑰蜜露来尝了尝。

桑桑看她并不像传闻中那样难以亲近,遂笑着同她说了自己当年因瀚海神水而治愈了心疾的事情,最后下座一揖道:“活命之恩,铭感五内。”

奉烬兰微笑道:“太妃快快请气,这不过是神宫的惯例,也是您运气好,又有爱人在侧筹谋。”

听到爱人,桑桑神情不自觉地暗了暗:如果他们能早些请到瀚海的神官,说不定他也不会在三年前离开了。

司羡自是发现了母亲表情中的黯淡,为了活跃气氛,他便道:“神官教授孤琴艺已有时日,可愿受孤这徒儿一拜?”

奉烬兰似是看破了他之所想,道:“拜一拜尚可,可若当此为拜师之仪,不可。”

司羡原本也没想这么拜一拜就能让对方收他为徒,遂笑道:“只是一拜。”

他长身玉立、风姿卓绝,那样展袖一拜,真是说不尽的潇洒与傲然。

奉烬兰含笑道:“毋需多礼。”

“还不知神官尊姓大名,也好让我等能供奉一个长生牌位,保佑您福寿双全。”桑桑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遂没话找话道。

奉烬兰听罢,心下觉得有几分好笑:这是拿自己当老寿星了。

于是她拒绝道:“不必了,此乃民间习俗,神宫中并不讲究这个。”

桑桑迟疑道:“那……可否告知姓名?这样羡羡再向神宫去信,就知道如何落款了。”

“我姓奉,名烬兰,羡羡已然知晓。”她跟着桑桑一并叫司羡小名,暗含促狭之意。

桑桑早听说神宫中人驻颜有术,听见她跟自己一样叫司羡小名,不禁好奇道:“不知如今神官寿数几何啊?”

女子笑意淡了些,但仍然回答了她的问题:“已是七十有二。”

桑桑的表情倒是并不惊讶,反而道:“早知神官们个个身负神通,如今一见,果真如此。”

倒是司羡愣了一下,然后重复道:“七十……有二?”

“怎么,不信么?”女子语气有点冷。

司羡反应很快:“神官果然神通广大,驻颜有术。”

说罢,自己喝了一口香茶。

后来,司羡还跟自己母妃说了说是如何被那北仇人推下的山崖,又如何被奉烬兰所救,听得桑桑连连惊呼,谢了又谢。

三人坐了大半个时辰,直到张胡报有大臣还在勤政殿候着,司炎这才跟他母妃告辞离去。

而奉烬兰,桑桑带她看了看给她的暂居之所,又同她说了些话才离开。

奉烬兰的住处是离灵光殿不远的梦天阁。此处原为星官所用,院子里有一处专门观星的高台,但因为王宫的最高处为走云塔,梦天阁已经很久不用了。

司炎去后,像淑妃等人都移去了更偏的宫殿居住,桑桑索性把没人住的地方都清点了一遍,该清扫的清扫,该修整的修整。如梦天阁这样久已不用的地方也都收拾了出来,并摆进去了一些日常可用的家具。

如今瀚海神官的到来,正好可物尽其用。

宁国今年雨水比往年都多,到了傍晚又飘飘扬扬的下起了雪。

奉烬兰站在观星的高台看向苍穹,雾霭清绝,层云如浪,皑皑霜月,不见人间悲欢。

真是无趣。

而阶下之人,玄衣如墨,长发如银,君王的十二旒珠下面是一张如花的笑靥。

其实司羡找奉烬兰是有许多正事做的,比如瀚海神水到底是如何来的,除了神宫外面排队,还有没有别的方式能取得;再比如这瀚海里的神官到底什么样的人可以做,像他们这样的凡俗中人有没有可能;再再比如瀚海神宫除了会管这等会盟之事,能不能也管管别的。

不过这些问题,他也不好一口气都直接问出来,只能是先把人留在宫里,慢慢套话。

奉烬兰虽然吃了司羡亲手做的一桌子菜,但她平日里依旧辟谷,司羡便只能带她四处走走看看,这头一件就是夜游王宫。

被大雪覆盖的王宫如一件堆金砌玉的精致摆件,司羡特地让宫人把能点的灯都点起来,故而幢幢灯影中更显庄严典雅。

奉烬兰一身素白,几乎要融于天地间一般,司羡看得都冷,遂命人拿来了一件大红色的锦缎斗篷。

“系上吧。”他同她道。

但女子只是看着他,并不动作。

司羡只好将斗篷亲自给她披上,一边系带子一边还絮絮地道:“神官虽超于常人,可到底是爹生娘养,该更爱惜自己些。”

系好带子,女子忽然问:“为何是红色?”

“本国男子以玄色为尊,女子以红色为尊,像神官这样的人,合该穿这朱红。”男子笑得诚挚。

公孙明御看着风雪之中这两个绝艳的身影愣了许久,直到卫喜拽他道:“想什么呢?”他才回过了神来。

司羡嘴巴不停,介绍了这儿又介绍那儿,甚至还带着奉烬兰上到了走云塔。

走云塔最高层是星官们的所在之处,但因为今日下雪没有星星,所以走云塔最上面也无人值守。

不过奉烬兰还是看到了星官们平素的用具,还有一些关于星象的古籍。

她随手翻了翻,似乎并没有看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于是又随手合上了书页。

司羡在一旁试探性地道:“神宫中也有星师吧,孤的这些星师定然不如神宫中人的神通。”

可奉烬兰却道:“没有,何须星师?”

“难道神宫不需要测算神落的时间?”司羡毫不隐藏“神落”之事。

奉烬兰转过身道:“你可知什么是神?”

见司羡摇头,她道:“神为先天之道,可分劈天地、生化万物,无形无相,你我之身体,万物有形之一切,皆“神”之羽翼,换句话说,鸟雀身上的羽毛可能知晓鸟雀身体何时起何时落?”

司羡其实是认同这话的,不过“神落”是王室世世代代都要测算的,纵然他知人类渺小,却也不是说放就放。

不过他却是好奇,神宫中对神落之事不感兴趣,那他们修行又是做什么呢?仅是追求通天的术法以及远超常人的寿命?

于是他便问了出来。

闻言,女子轻轻点了一下窗前的铃铛,“只为去往彼岸之境。”

至于彼岸到底有什么,只有去了的人才能够知晓。

风将女子宽大的衣摆猎猎吹起,让她整个人都像要随风而去一般。

“你带我看看尘世之景吧。”

因着这一句话,司羡除了上朝和批阅奏折,就是陪她在京城四处溜达。

他对京城哪里好玩,哪里好吃,可谓了解的一清二楚,每天都有不同的地方带她去。

司羡连张胡和卫喜都不带,只有玄羽军的三人轮流作陪。

桑桑听说后,有些不放心,可司羡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她打消了顾虑,他道:“瀚海神宫在我身侧,母亲又有何可担心的?”

京城里有几家琴铺,虽然珍品不如王宫中的多,却也有的可看。

司羡将那些琴一一试过,想送与奉烬兰一架,未料对方却拒绝道:“杀人琴,不需要这样脆弱的东西。”

其实奉烬兰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琴,她只是喜欢看他弹罢了。

有一日奉烬兰问他:“你们宁国有一世家姓白吧?”

宁国大大小小的世家有许多,司羡知道姓白的世家就有两个,分别是东庭白和临川白,不过最近这些年朝臣里东庭白要多一些,于是他道:“可是位于涯州东庭的白氏一族?”

女子摇摇头道:“看来你是不知道了。”

司羡一听来了兴趣:这世家中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要知道他自小出入坊间,暗线也布置得不少,为得就是控制这些世家和武官犯上作乱。

奉烬兰道:“瀚海神宫里的每个人都是祭祀们在外寻访时找到的,但祭祀们寻访并不是毫无目的,先去的就是九洲上的修行世家,白家就是你们宁国的修行世家。”

“白家?可是灵荒的白氏?”司炎忽然想起来是有这么个白家。

奉烬兰:“似乎是这个地方。”

司羡皱眉道:“灵荒白氏和国师风氏同属一族,不过风氏为正统,白氏最开始的最长据说是庶出,归隐后索性随了母族的白姓,他们中也有非凡之人吗?”

奉烬兰往一旁的秋千上一坐,荡着腿道:“白氏族人在神宫中侍奉的也有几个,看来你们也是一无所知了。”

白氏的事需要慢慢查,司羡更关心的是眼前这个人,“这么说,神官你也出自修行世家喽?不知是在哪里啊?是不是赤神洲?”

奉烬兰轻轻勾唇:“想知道?”

“瀚海神官的家世,谁不想知道?若是孤有天赋,也想入神宫做神官的。”司羡倒是很敢想。

他这话同三岁稚儿也差不多,奉烬兰听了只是笑笑,随后轻叹一声道:“我出身于商国的奉氏,奉氏乃修行的大族,所以我很小就开始修行了。至于你说的天赋,其实世家中有天赋的人也是极少数,只不过是有的几率大些。”

“何况,”她坐在秋千上又晃了两下,“你说的神官不过是外面人赋予的名头,神宫之中并没有‘官’,更不敢言自己是什么‘神官’。”

“那你是什么呢?”司羡看着她轻声道。

女子凤眸望向他,“重要吗?”

司羡不知道,其实他已经是混乱了,根本不知道自己这些天在干什么。

“北仇使节是你杀的吗?”

他在昨天已经收到了暗卫的线报,那个推他掉下高台的北仇人刚进入北仇境内没多久就死了,心脉碎裂而死。

奉烬兰站起身勾唇道:“是。”她眼中满是睥睨之色。

“因为他推我下去?”司羡看她一步一步向他走近。

“对,因为他坏了规矩。”奉烬兰在他身前停下。

司羡感受到了无力,他想做些什么,可理智告诉他最好什么都不要做。

奉烬兰在他身前站了许久,最后道:“太晚了,回去吧。”

这一晚,司羡站在飞来轩中待了许久,久到月亮都西沉入了大地。

第二天,奉烬兰同他告了辞。

她道:“北仇人已经解决,我也该回去了。”

司羡站在勤政殿的台阶上就那样看着她负手转过身去。

“……孤送你。”

“好。”

司羡出宫之前嘱咐了安侯监国,安侯不可思议道:“陛下要送到何处啊,不是就送到城郊么?”

他却道:“神官护孤良多,只送出城如何能表达孤的诚意,至少到送到青州吧。”

安侯试图阻止:“神官自己一人恐比骑马坐车要快。”

“一点心意罢了。”

等司羡走后,安侯同一旁的侍从道:“你有没有觉得,王弟他有些……他跟神官有些……有些……”

“有些相配?”侍从找了个文雅的说法。

“啧。”安侯脸上的表情可谓一言难尽。

其实青州距离京城也不过二百里罢了,可司羡却是送了又送,一直送至快到边境的楚越。

楚越再往前便是一道高约万仞的山,山那边是一大片荒芜人烟的沙漠,而沙漠的那边就几乎是瀚海了。

这也是为何宁国与瀚海相距不远却几十年都未派人亲去的原因——跨越离国需要离国的通关文书,直接去则需要耗费大量物力财力。

望见远处熟悉的群山,奉烬兰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道:“就到这儿吧,不要再送了。” 楚越气候比京城还要冷,她披着那件大红的斗篷,如同荒滩中的一朵朱槿。

司羡却也下了马。

对面是人眼可见的荒凉,更远的则是灰蒙蒙的一片,更是轻易无法到达的远方。

奉烬兰注视着他,像是在看一幅画。

也无怪这小子一副骄傲模样,他的家世、聪慧、容貌,的确有让他骄傲的资本。

可她也不是没见过更好的人,只是……

与司羡不同,奉烬兰对面是初春的太阳,蜜色的阳光虽然耀眼,却给眼前人镀上了一层金边。她素来耳聪目明,即便是在如此耀眼的光芒中,也能清晰地看到他高挺的鼻子、秋水般的眼瞳以及弧度清晰的唇。

“回去吧。”她再次道。

“你先走。”他坚持道。

奉烬兰微笑了一下,随即便转过身去。

“等等。”

她一只脚都已经抬了起来,却听到身后人道:“如果我有一日去瀚海,你会不会出来见我?” 青年的声音清越,却含着浓浓的期望与怀疑。

女子嘴角上扬,“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