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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乐怏怏地坐在廊桥下面,她坐在桥栏上,探出身体看着自己在水面上的倒影,少女清丽的脸庞显得有几分懵懂和稚嫩,一双眼睛黑亮亮的,她盯着水中自己的眼睛,不知怎地就想起了遥玑的那双眼睛,好像是差的蛮多的,真的是没人家长得好看……她悻悻地缩回身体,低下头,玩着自己的手指,要是瑛时在这多好,便把烦恼跟她说说,以前从来没有在意过容貌这回事,现在,心里却因为不够好看而满心烦恼。

梅华自廊桥一边走上来:“清乐?”清乐猛然抬头,见是梅华,心里有些失望。“你在干什么?”梅华见她一人在此,好像一副烦恼模样。“君上说有事与遥玑商议,要我在此等候”清乐失落地说到。廊桥在客院的西边,雪园在东北方向,怪不得清乐会在这里,梅华想了一下说:“哦,好,正好我有事情去找遥玑,你先在这等会儿吧。”

“梅族长……”清乐叫到,“嗯?”梅华转身询问,清乐喏喏地问到:“我能一起去么?”梅华笑了下:“君上不是让你在此等候么,想来不太方便让你进去呢。”清乐皱皱眉头,一副失望的样子:“哦。”梅华抱歉地笑笑,转身走了。

风谨的到来令遥玑受宠若惊:“君上。”她面上划过一丝欣喜,风谨一双星眸看了遥玑半晌,说到:“遥玑姑娘一直以轻纱覆面,本君今日想要一睹芳容,不知可否?”遥玑面上一红,解释到:“君上见谅,因遥玑一直在各界游历修炼,真容不便示人,这才以纱覆面,如今君上有命,遥玑自然相从。”说罢,遥玑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风谨,轻轻摘下了面纱。

风谨的脸色从初时的清冷淡然,变为震惊中夹杂着欣喜、矛盾、迷惘。“君上。”摘掉面纱的遥玑嗓音与之前的明媚不同,带着几丝清冷。风谨的心头一痛,他面上的神色似梦似憾,眼前的这张脸端的是风华绝代、倾国倾城,不施粉黛便艳冠群芳,如三春之桃、九秋之菊,清丽如月,娇美似花,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上天入地,再无一人可相比拟。

“君上”遥玑又面带笑意地唤了一句。风谨身体一震,似从迷梦中惊醒,而几百年的心痛似在这一刻被她的清扬浅笑疗愈。“狐族果然多美人。”风谨看着眼前的少女,不无赞叹地说到。

“君上”梅华此时踏入院中,每每见到白衣娉婷的背影他都会心头一动,此刻听到声音,那白色身影回转身来,梅华竟呆立当地,千万思绪涌上心头。遥玑掩口一笑:“梅族长,遥玑从君上之命已取下面纱。”刹那间,犹如万千花树争相开放,梅华喃喃道:“真像。”

遥玑没有听清梅华之言,问了一句:“梅族长在说什么?”梅华敛住神态:“没有,狐族果然多美人。”遥玑听闻再次笑了:“族长与君上谬赞了。”风谨见她笑了,便也笑笑。

“遥玑,虽我大哥护着你,我却不同意,你识相些,快些离开花族。”梅欢欢气势汹汹地闯入客院,当见到遥玑的时候,却一下噤声,她面色苍白,瑟瑟抖抖:“不可能……不可能……你回来了……”遥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公主在说什么?”梅欢欢只喃喃道:“不可能”随后,头都不回地飞快跑走了。

风谨和梅华对视了一眼,各自无话。遥玑满头雾水地转过来,向着风谨盈盈下拜:“君上,遥玑以真容示人,可能会有不便,自请常随君上身边,借君上之回护,望君上允准。”不待风谨答话,梅华一旁帮腔说道:“君上,遥玑姑娘所说确属实情,以姑娘之颜色,确有不变,君上可暂允。”风谨见梅华如此说,再看看遥玑一张俏脸,点头应道:“金极宫侍女多为鸟族臣女,狐族天性随性散漫,故少有入宫为侍,既然遥玑姑娘自愿,本君允可。”

“谢君上。”遥玑见风谨许可,心下欢喜。

梅华想起什么:“遥玑姑娘,今晨你煲汤所需的药材中少了一味,我已叫人补上,刚来是想跟你说这个事。”“多谢族长”遥玑感激地向梅华一拜,风谨见遥玑为了自己,心下有些感动。梅华待向风谨禀报查到的一些事情,便请风谨移步自己院中,风谨见遥玑似要相随,体贴地嘱咐了一句:“清乐在廊桥上,遥玑可先去找她了解本君饮食起居。”遥玑了然地点了点头,旋即去找清乐了。

“表哥查到他的踪迹了吧?”刚刚坐下,风谨便问道。“嗯,如君上所料”梅华答道。两人心头都是一沉,果然如此。“君上与欢欢婚期尚有不到两月了。”梅华突然提及。“嗯。”风谨回答得意味不明。“可是欢欢……”梅华刚要说什么,风谨阻断了他的话:“表哥,有时候改变一个人很难,本君只能保她无虞。”梅华松了口气,他还能说什么呢。

“清乐怎么办?”梅华眼中神色晦暗,“世间安得双全法?”风谨幽幽地叹了口气:“她会明白的。”过了一会儿,风谨又说到:“水族说灵魄珠被应然借走了。”梅华吃了一惊:“他借灵魄珠干什么?”“不知道。”两人陷入了沉思。

遥玑走到清乐面前的时候,她还在低头想着什么,遥玑噗嗤一笑:“果然呆头呆脑的。”清乐抬起头来,眼中的惊艳不加掩饰,世间竟有这么好看的美人儿,待细一观察,这美人竟是遥玑,那眼睛一模一样的,带着几分笑意。美人儿就是容易令人亲近,清乐忘记了愁绪,反而心中滋生了几许熟悉之感。

“清乐,今天起我与你一并随侍君上,君上说,要我来找你了解一下日常起居。”遥玑的美不只在静,这一颦一笑间更具风情,清乐的眼神停留在她的红唇间,似乎被什么魔力吸引,她脑中只一遍一遍地想着,君上见到她这般会如何。

傍晚的时候,清乐知道了答案,清冷的君上,在遥玑的面前是和煦如春风的。而她担心的事情似乎终于发生了,那时候,瑛时说过,“男人的话不能信。”明明他上一秒还在拍着自己哄着自己,下一秒他就对另一个女子笑脸相对。清乐觉得头疼极了,多想立时就瞎掉,便看不见他冲别人笑,哪怕他做回那个冷冷的对谁都不苟言笑的君上也挺好啊。

月上中天,风谨兴致大好,要清乐与遥玑一起饮酒赏月。狐族女郎妩媚多情,借着醉意,遥玑在月下翩翩起舞,就是那支拜月之舞,舞姿优美,飘然如仙,不染凡尘,清风徐来,她似要乘风踏月而去一般,在那一瞬间,风谨伸出手牵住她身上的轻纱,她才顺势缓缓飘落至风谨身边,两人的距离极近。

那一刻,清乐看到他眼中的惶惶然,像是怕失而复得的珍宝消失在眼前一般,而她心中却是一片汪洋的悲伤,她不知道他的心意,但她看得出来,他心中装了一个人,不知何故那人离去产生的空缺,如今是被遥玑填补了。

然而,自己呢?仅仅是一只被他爱娇的宠物么?自己在他眼里是否只是一只小呆鸟?清乐接连给自己斟了几杯酒,反正是君上允准,且就尝尝这酒的滋味吧。

如画的月夜,如仙的两人,心情落到谷底的清乐和她喉间滑下的酒。这该死的花族,这讨厌的月夜,这……难喝的酒。

夜里,风谨觉得遥玑献舞疲累,便叫她回去歇息,留清乐侍候,清乐一向睡在风谨房中,从来都没觉得有异。遥玑想说什么终是没说,乖乖离去,说好次日清晨便带着汤羹过来。

风谨像是意犹未尽,坐在庭中望着月亮,没有起身的举动,清乐晃了晃脑袋,感到头嗡嗡的疼。“月美人美舞美,不好好欣赏,却撅着个嘴作甚?”风谨收回目光,看向清乐。清乐仰头,又将一杯桃花酿倒入口中:“欣赏什么?酒才好喝。”风谨责怪地看了她一眼:“还学会喝酒了。”“借酒消愁么。”清乐想起瑛时跟自己说的这句话。“你都跟谁学的。”风谨失笑地看着她。

清乐一手扶着酒杯,一手支着下巴,醉眼朦胧地看着风谨:“跟谁学的重要么,重要的是……能消愁么?”风谨起身过来,清乐仰着脖子,头转了半个圈儿,他缓缓俯下身来,清乐借着酒劲儿,避也不避:“干什么?”风谨又好气又好笑:“看你这样子。”“怎么了?”“目无尊上。”清乐晃了晃眼前的酒杯,又看了看她,一双眼睛里像有星子在闪烁:“尊上?谁要尊上,我不要,一点都不开心。”风谨盯着她,两片薄唇似充满诱惑:“那你要什么?嗯?”

“我要……唔……”清乐的声音湮没在一个绵长的吻之中。她脑袋晕晕的,发生了什么?

次日清晨,清乐起来的时候,头仍晕晕的,她敲敲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前一晚遥玑走后发生了什么,只记得天上的月亮大大的,亮亮的,还有……哎呀,好像自己惹怒了君上。她慌忙从脚踏上爬起来,房间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人。

梅欢欢怔怔地坐在铜镜之前,她一遍一遍地想着那个人的话:“不要招惹遥玑,清乐才是你最大的敌人。”鹂韵在向自己传话的时候,再三强调这是主上的原话,她怀疑地看着镜中的自己,镜中的女子依然有着少女的容貌,吹弹可破的肌肤,红润饱满的嘴唇和水灵动人的眼眸,她一手抚上光滑的脸颊,尊贵的花族公主,怎可与狐族的贱婢和金极宫的侍女相提并论,当年那人都不能阻挡自己,现在更没人能阻挡……

遥玑站在风谨身边,见他眷恋地看着眼前的梅树:“君上何以伤怀?”风谨目光未动:“这是我母亲的真身。”遥玑心下震惊:“鸟族族长夫人不是已经……”“所以,她再也无法化成人形了,她只是一棵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