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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烟已经听得恼了:“皇上能不能不要一意孤行?你明知道大臣反对,还这样做,将我置于何地?难道我差点遇险这事,还不够让你警醒吗?不错,你是皇帝,高高在上的皇帝,但皇帝也不是万能的。不要小瞧那些大臣。强权压制,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这番话说的贺赢无言以对。

他简单吃了几口饭,便搁下筷子,离开了。

他还要好好想想。

桑烟看他离开,也没了用膳的胃口,草草吃点,便让人撤下去了。

洗漱,睡觉。

一夜无梦。

第二天

她没看到贺赢过来。

第三天

亦然。

贺赢在躲她。

桑烟意识到这点,也没去找他。

他们的关系骤然冷了下来。

她有些难过,有些失落,有些不安,又有种自虐般的达观:看吧。他们爱情的温度终于降下去了。

第四天

太后来人传召。

桑烟去的时候,打听道:“太后现在身体如何?可知她为何找我?”

那宫女一脸惶恐,却也如实说了:“永寿殿的菩珠姐姐死了。太后很伤心。这两天饭菜一点没吃。估摸着是不好了。”

菩珠为了保护太后,被贺赢砍去半条胳膊。

现在这天气,正是炎热夏天,伤口最易感染,加上这落后的医术条件,保住性命确实很难。

可惜了。

不过,也就一句可惜了。

她还记得她逼迫自己喝药时的趾高气扬、高高在上,心里并不喜欢她。

不久到了永寿殿。

还没进去,就听了一片呜咽的哭声。

等她到了床前,才知道太后崩逝了。

但太后睁着眼,遥看着殿门的方向,显然是死不瞑目了。

“桑主子,太后遗言,让您务必去龙禅寺礼佛四十九天。”

老太监余兴贤传达着太后的话。

桑烟没说什么,朝着太后的方向,深深一拜。

随后就听到外面传来太监的声音:“皇上驾到——”

来的真快。

她前脚刚到,他后脚就来。

估计还是有人时刻盯着偏殿的动静。

还以为他要放弃这段感情了。

“桑烟!桑烟——”

贺赢急急而来,看到她,就按住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看她有无受伤。

桑烟见他这样担心自己,还是动容的,态度也好了些:“皇上,我没事。”

“等你有事就晚了!你说你来这里干什么?多不吉利!”

他不想桑烟来太后这边。

太后病重,病邪之气很盛。

她身体不好,实在不宜过来。

“行了,皇上,太后她——”

如果太后还活着,听到他这些嫌弃的话,怕是要当场气死了。

贺赢也看到太后睁着眼,浑身僵直,胸口没有一点起伏。

“太后崩了?”

他是震惊的。

桑烟看着他,缓缓点了头。

贺赢脸色一变,走了过去,还伸手探了她的鼻息。

确实是死了。

这个大半辈子呼风唤雨的女人死了。

人一死,似乎她的恶都随之去了。

留下的都是她的善。

他记得先帝驾崩前,她汹涌的眼泪,也连着病了好几天。

他还记得更早些时候,有人说他母妃低贱,被她杖毙。

甚至四岁时,发了高烧,是她勒令御医用心救治,还一直陪在他身边……

心脏一阵迟来的痛。

很短暂。

“太后崩前,可说了什么?”

他握着拳头,问了一声。

回答的是余兴贤:“只说了让桑主子去龙禅寺——”

贺赢及时打断了:“除了这件事呢?”

余兴贤摇头说:“没了。菩珠小姐死后,太后伤心欲绝,崩的突然。”

贺赢捏着太阳穴,良久之后,叹息道:“罢了,厚葬吧。”

太后崩逝之事,很快传到了前朝。

大臣们都来哭灵。

贺赢也守了七天灵,才把太后葬去了皇陵。

民间国丧一月,禁喜乐。

桑烟也如愿去了龙禅寺礼佛。

贺赢派了很多侍卫、暗卫保护她。

“如此兴师动众,恐招人话柄。”

桑烟还是不习惯这么高调。

贺赢不想让她出宫,心情很不好,这会听她这话,立时就不高兴了,反问道:“你总这么想,怕这个,怕那个,活得不累吗?我给你的,竟然都是束缚吗?我是皇帝,你是我的女人,未来的大贺皇后,你做点什么,怕什么别人话柄?你是觉得自己不配吗?”

他一句比一句音量大。

他在她面前从来温柔,很少把话说的这般犀利。

甚至暗示了她的小家子气。

桑烟没想过贺赢会这样跟她说话,一时愣在了那里。

贺赢说完就后悔了。

他拍了拍脑门,道了歉:“对不起,我一想到好些天看不到你,心里就烦躁的不行。”

桑烟还在想他的话。

人总在无意中暴露真性情。

她觉得他没之前那么爱她了。

也是,她总不顺着他,还跟他对着干,自然是消耗着他的耐心、真心。

“没事。皇上回去吧,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她转身就进了龙禅寺。

一玄大师早收到宫里消息,收拾出了一间厢房,楠木桌椅,丝绸被褥,琉璃灯嵌着夜明珠,装饰得分外华美。

桑烟进去后,很震惊:“这、这?”

说好的礼佛呢?

这怎么搞的像是来度假的?

一玄大师双手合十,笑道:“阿弥陀佛,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心内无物,身外无物。”

桑烟:“……”

行吧。

他这样的高僧都没意见,她也没意见。

就这样开始了礼佛日常。

白日跟着僧人们做早课,念着各种佛经。

晚上跟着僧人们做晚课,除了念各种佛经,还要忏悔、自省。

桑烟不知为何,又想到了临别前贺赢的那些话。

此刻,站在他的角度看问题,好像是她一直在煞风景,还各种防备,把他拒于千里之外。

他说的没错,是她胆子小。

那次永寿殿遇险,还是把她吓得不轻。

她把这些自省写成信,让人传给了皇帝。

贺赢收到信后,就来看她了。

“是我做的不好。我让你遇险,害你受惊,还怪你胆小。你胆小,是我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哪怕我是皇上,还是无能。”

他抱紧她,心疼坏了,觉得自己很没用。

桑烟摇头劝着:“皇上别这么说。皇上做的很好了。只人的能力有限,我想皇上多些谨慎。这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自古以来,皇上都是高危职业。”

贺赢对这个最有发言权。

先帝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说的对。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还是纵容着她的。

没有说,正因为小心,所以才派了那么多人保护你,结果你却说兴师动众。

罢了。

喜欢她,便包容她。

无论她怎么想。

“这两天感觉怎样?如果不习惯,我们就回去。”

“习惯的。很清静。看事物的角度也变了。感觉收获很多。”

“你收获很多,也别忘了我啊。”

“不会忘的。你是我今生最大的收获。”

她也开始说甜言蜜语了。

贺赢被甜到了,忍不住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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